林铎民把车钥匙扔给伍启豪，“你来开。”
伍启豪知道他这一会儿心绪不稳，二话没说去开车。
两人跟耿洛川告别，耿洛川站在餐厅门口的路边，目送他们离去。
一路上林铎民都不说话，伍启豪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林铎民突然问他，“秦书会不会因为这个闹分手？”
伍启豪这会儿也摸不准秦书会怎么样。她和张雪的对峙，让伍启豪觉得，他和秦书的智商不在一个段位。
但他还是说：“她闹了，你就分？”
“不分。”林铎民说。
“那你怕什么！”伍启豪安慰他，“秦书那个性格柔柔弱弱的，能闹个什么。”
“你不知道，她只是看起来柔弱。她认定的事情是不会回头的。不然上次我们怎么会冷战一个月。”林铎民想起来在温泉酒店里，他问秦书会不会觉得“约”这种事情低劣不道德，秦书肯定地回答了“会”。
林铎民靠在副驾椅子上，生平头一次有这么鲜明的，被抛弃的感觉。
小时候他奶奶总说他妈妈丢下他跑了，直到现在他都是没什么触动。可能是因为根本就没见过妈妈，所以“妈妈”这两个字在他这里也只是个概念，妈妈应该是这样的或者那样的，因为妈妈伤心难过，也因为妈妈愤愤不平，小时候还会羡慕别的孩子有妈妈疼爱，慢慢地大了，不去想也不奢望。但现在，因为秦书，他开始害怕，秦书不要他了怎么办？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代替她。如果秦书抛弃他，他以后的日子怎么熬？他已经习惯把秦书代入到他的日常生活里，甚至开始规划以后的生活。
如果这一切，因为他以前的无耻被推翻，他觉得那还不如杀了他来得更痛快！
伍启豪开车再慢，也还是到家了。伍启豪走在前面催他，“你快点，我还没吃早餐呢！”
“你先上去吧。”林铎民扭头就往车上走，“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事。”
“你回来！”伍启豪把他拉回去，按了电梯抓紧他说，“我陪着你呢！何慧也在上面，闹起来了我们按着秦书，让她少挠你两下。”林铎民不出声，他又说，“这可不是你！这时候你爸要是在非嘲笑死你！”
“别提他。”林铎民总算有了点别的情绪。
伍启豪打量了他几眼，貌似不经意地说：“其实也不能全怪你，你爸给你带了个不好的头，起了不好的示范。那些年也就是定期给你零花钱，实在没什么正面引导……”
“错了就错了，不赖旁人。”林铎民说。
出了电梯，林铎民走在前面去按密码开了门，秦书和何慧坐在卧室里，嘻笑声传来，伍启豪听了一会儿说，“我就说没事吧？”他看到客厅茶几上有不少吃的，就走过去拿了一瓶饮料，顺嘴吃了几口水果。
林铎民慢慢地走过去，卧室门是开的，秦书穿着一条裙子，坐在床上，何慧坐在她身边给她化妆，旁边放了一堆化妆品。
“你回来了。”秦书笑着说。何慧是背对着门口的，回过头来看到林铎民的样子，有点吓到，但她知道这会儿不是八卦的时候，扭头给秦书喷了定妆喷雾，说：“好啦！我出去吃点东西！”秦书看着她把东西收拾好装回包里，还笑着问她：“背这么多重不重？”
何慧笑嘻嘻地看看她，似乎很满意自己打造出来的妆容，“没我的偶像包袱重，不化妆我出不了门。”她来的时候因为着急，是没有化妆的，这会儿已经是全妆出镜。出去看到伍启豪瘫在沙发上吃零食，就小声地去问他：“什么情况？”
林铎民没心思去管他们，站在原地也没动。
秦书从他身前跑过，去洗手间照了镜子，也很喜欢何慧的化妆技术，又拐回来问他，“你怎么了？”她化了妆，比以往的素颜要明艳，林铎民这会儿只看着她不说话，他不知道该同她说什么。秦书见他不出声，伸手拉住他的手，走到客厅去。
伍启豪刚好把监控视频里看到的画面跟何慧讲了，何慧低低地骂：“你们男的就没好东西！”她想起来秦书在阳台上的说的那句话了，能够体会到秦书心里的纠结难过。也怪不得她不说，这种事情，让她一个乖乖女遇到了，确实很难接受。
她又笑起来，“秦书真能干！换是我只会动手！”伍启豪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她。
秦书走过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大约也知道了，林铎民这副表情是因为什么。
她笑着看他，“你去看监控了？”林铎民没想到这么快她就揭开了这层布，不知道接下来她会怎么做。秦书看出了他的害怕，他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我不跟你闹。”秦书抱抱他，又退开一步，看着他说：“昨晚到你刚刚回来之前，我一直都在想这个事情。我该怎么跟你继续相处。但是，在我们的关系存续期间，你并没有任何出轨的举动，对吧？”她虽然是求证，但语气是肯定的。
林铎民赶紧摇头，“我发誓没有。”
“誓言没有用，林铎民。要用行动去证明。”秦书说：“我并没有要拯救你的壮志，也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魅力。我甚至不知道以后你会不会不忠。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咱们过一天算一天吧。至少，现在让我跟你分手，我也是很难做到的。不止你在喜欢我，我也是喜欢你的。你对我有多好，我能感受到。如果真有那么一天——”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秦书。”林铎民试着伸了伸手，他甚至还有点不敢去拥抱秦书，只看着秦书，很认真地说：“不是过一天算一天，是永远期待明天。秦书。”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不忠了，或者做了别的什么事情伤害我，到时候我们最好都不要纠缠。好聚好散，把爱人变成仇人，这不是我们在一起的初衷。”秦书坚持说。
“我来监督他！”伍启豪举起手，看着秦书笑，“我当督察！”
“你算了吧！”何慧一巴掌拍到他头上，“男人只会给男人打掩护，只有我们女人才能惺惺相惜！”
“嘶！”伍启豪被拍疼了，反驳她，“我看的最多的就是女人为难女人。”
“人看人多累啊！”秦书说，“我也不是不追究，至少这个事情也让我难过了一整晚，还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林铎民问她。他这会儿的情绪明显正常多了。
秦书伸了三根手指在他眼前，“三年内不结婚。”林铎民皱眉，伍启豪也说，“三年太久了吧？你看他那死样子，恨不得随时跟你原地结婚！”
何慧呆愣愣地拍着手，感叹，“行啊秦书！吾辈楷模啊！”只要虐不死，就往死里虐！
“并不单单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这么想的，我也想看看，过了新鲜感保护期，我们能走多远，也许都撑不过三年呢？”她又说，“而且，如果我想回去住，你不能以种种理由阻拦我。”这一点秦书是藏了点私心的，她觉得两人现在的关系状态太黏糊了，早晚有一天把持不住会做些不好的事情。
伍启豪倒抽一口冷气，看林铎民，真惨啊！
林铎民却笑起来。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抛弃的准备，可是他的秦书，终究还是心软舍不得他。他伸手抱住秦书，“行，都依你。”
“靠！”何慧都忍不住爆粗口了，“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俩没谁了！”
伍启豪没敢说出来，但心里一个劲儿地咂舌，人还是不能太作孽啊！林铎民以前的那些孽缘，这时候都偿还到了秦书的身上。指哪打哪，被驯服的男人没眼看！
快到中午的时候，何慧问怎么吃饭。秦书觉得把他们都惊动了，很不好意思，提议出去吃。伍启豪知道他们小区附近有家江浙餐厅，里面的特色菜他很喜欢。于是四个人也没开车，步行往餐厅就去了。
好在这时候已经慢慢进入了广城的冬季，阳光和煦许多。一路上吹着风，发丝都是清爽的。
正吃饭的时候，耿洛川打了伍启豪的电话探听情况。
伍启豪开着免提，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讲八卦给他听，林铎民居然也没有拦着他，听到最后居然还笑起来。
何慧都意外，伸手拍拍秦书，“你老公傻了？”
秦书心里叹气，知道他应该是做好了自己跟他闹分手的准备，但自己没闹，他喜不自胜。
耿洛川在电话那边感叹，“秦书真的不一样。别的女人只恨结婚迟！”
这下连何慧也听出来他语气里的自嘲了。
伍启豪大大咧咧笑他，“那说明你有魅力，你老婆怕你被抢跑了，想赶紧定下来。”又闲聊了两句挂了电话。
林铎民这时候对于其他的情况是不关心的，只挑些好消化的菜给秦书，然后问伍启豪，“生意怎么样？”
伍启豪叹气，“还不如上班，上班省心啊！”他又跟何慧商量说：“要不我还上班去吧，你来弄网咖。”
何慧白他一眼，“一个人我也不干。”
秦书边吃饭边说：“我倒是有点想换工作。换个大一点的公司去做，部门分工清晰点，会轻松一点。”
“去他那儿啊！”何慧指指林铎民，“到那还不是天大地大你最大，他都要听你的！”
“她不去，我请不动。”林铎民说。
“创业肯定比上班辛苦，你不要叫苦连天。”林铎民跟伍启豪说，“慢慢地上了正轨就会轻松很多，前面不只是你要适应环境，还要应对没有遇到过的问题，是会累一点。”
吃了饭，何慧和伍启豪打车回他们的网咖去。
林铎民牵着秦书的手走回家里，路上俩人偶有交流，说些日常。回到家，秦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笑，林铎民怕她要说回去的话。他是真不想两人分开。
果然，他听到秦书说：“等下我也要回去了。”
林铎民也知道她需要时间去接受。她不计较，不代表她不介意。
秦书对他今天的胆怯情绪有感受，见他不高兴，想想解释说，“我说不闹就真的不闹。只是，有点点，”她用手指比了比，“就这么一点还是介怀的，我的男朋友曾经玩的那么花，你就当我有精神洁癖吧。我需要时间。”
她赤诚又坦荡，林铎民叹气，“我真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你。”
秦书说：“你早点遇到我有什么用，可能更早的我，并不适合你。尤其是大学那几年，看着室友们分分合合，我是很抗拒谈恋爱的。那时候的思想很偏激。”
林铎民帮她收拾了一些日常用品，问她说：“还正常见面？”
秦书摇摇头，“这周不见面。下周看情况。”
林铎民皱眉，“那可以联系吧？”
秦书看着他笑，“最好也不要。”她走上前主动拥抱了林铎民，“原谅我的别扭，一周很快的。”
林铎民忽然觉得，秦书之所以有现在这样冷静的脑子，得利于她沉淀下来之后的清醒。清楚自己的定位，明白人心不可控。他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到，之前他说些情话给她听，她阻止他说下去的时候，可能她并不是因为害羞不想听，更是因为知道，誓言是没有倚靠的口头支票，不可信、不可奢望。
她虽然恋爱晚，但心境独立又果敢。
下午的时候，耿洛川把张雪的所有资料发到了林铎民留给他的邮箱里。林铎民只看了一眼，转发到了另外一个邮箱。
耿洛川没有问林铎民，而是转头又给伍启豪打了电话。问他，“阿民要这些资料做什么用？”
伍启豪当时刚刚接收完一批送来的饮料。他一边往冷柜里更新各种饮品，边说：“你对阿民的认知一直停在大学时候，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耿洛川回想了一下，虽然时间久远，但还是记忆犹新。他说：“一个很潇洒很仗义的富二代。不缺钱，也不缺女人。脑子很灵活，他当时带着咱们社团里的几个哥儿们挖的第一筒金，换是现在的我都未必做得到。”
当时互联网风潮正热，林铎民去跑了几家工厂，最比较低的价格入手了一批电子产品，做线上也做线下，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干脆从一开始就拉动了社团里关系比较好的人一起。赚/的钱足够他们不用靠家里，轻轻松松读完大学都绰绰有余。
“这就是他爸现在甘心退居二线的原因了。我跟他从小就认识，他那时候刚到广城来，他爸把他扔到学校就不管了。刚开始同学们排斥他，有点霸凌的意思。他是用拳头在学校里立起来的。但并不是坏学生，学习一直很好。”伍启豪说，“他这么多年都没谈过恋爱，都是约的外面那些——你知道的，玩儿过就算了，从来不当回事。也有一个跑去他公司纠缠，那是熟人介绍的，两个人也就处了一个礼拜，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