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启豪拿了醋和大蒜回来，边吃边称赞明哥的厨艺，何慧笑他，“你还挺会吃。”伍启豪确实也好这口，他不爱吃糯唧唧的汤圆，觉得粘牙。

秦书碗里盛了七八个甜汤圆，最后两个实在吃不下了，就看林铎民，林铎民凑过去，两口消灭掉。

外面阳台上的花香味隐隐飘过来，何慧吃饱了就坐不住，跟秦书两个跑过去看明哥种的满天台的蔬菜和花朵。明哥这时候忙完了，自己端了碗甜汤圆上来，坐到林铎民那桌去，跟他们聊闲天。

伍启豪接了个电话，是他妈妈打来的，问他今天回不回家吃饭。伍启豪最后一个饺子下肚，揉着肚子跟他妈说：“不回去，我又不爱吃汤圆。我在阿民公司里吃饺子吃饱了。”

“这是汤圆不汤圆的事情吗！早几天让你回来都不回来，冬至祭祖也不去，晚上也不回来吃饭。又不是隔山隔海，同城快递都比你速达。”伍妈妈在电话里唠叨一堆。

“我不是忙着弄网咖吗！我走了何慧一个人忙不过来。”伍启豪不能听他妈唠叨，一听就头疼。

“那你现在在阿民公司里，你女朋友一个人在看着网咖吗？还是跟你在一起？”伍妈妈拆穿他，“你就是不想回来。”

“过年我肯定在家。周末我再回去。这两天吧，何慧眼看要回去见家长了，心里紧张，我得陪陪她。”伍启豪说。

林铎民抬头看他，没想到他能这么直白。

伍妈妈这下没话说了，又说：“那行吧，回来不要带太贵重的东西。不止她紧张，我也紧张。你看她喜欢什么口味，告诉我，我提前准备好菜。”说完也不等他再说什么，挂了电话。

何慧过来拿她的背包，刚才吃饭的时候放在椅子上了，问伍启豪，“谁的电话？”

“我妈，问你喜欢吃什么，好提前备菜。又唠叨我冬至不回家。”伍启豪问她，“你喜欢吃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不挑食，什么都行。”何慧拿着背包过去找秦书，从里面掏出来化妆品，要给秦书化妆。

两个人坐在天台的小凳子上，秦书仰着脸，何慧边化边审视自己的化妆技术。

林铎民叹气，说伍启豪，“你就这么在何慧跟你妈中间传话的？”

伍启豪点头，“我也没说什么吧？”

明哥笑他，“不能太直白，你今天的话还好，下次不要给她们传话，传来传去，受夹板气的是你。”

伍启豪挑着眉毛问林铎民，“那要是秦书见家长紧张了，难道你就不陪陪她？你妈喊你回家吃饭，你就扔下她回家吃饭吗？”

“那不会，谁都不如秦书重要。”林铎民下意识回答。说完又笑着看他，“你别不放在心上，我的话你可以不听，明哥是过来人，还是要听听的。”

明哥点头如捣蒜，显然在这上面吃过亏，但又不想多讲，端着碗走掉了。

坐在他们后面那几桌同事吃了饭都下去了。

有两个女生走在一起，其中一个是郑可容。跟郑可容一起的同事拽她的衣服，“快别回头看了，林总很看重秦小姐的，刚才你也都听见看见了，不要再有什么不能有的心思。”又劝她，“公司里工资待遇都不错，好好工作是正经。到时候再谈个男朋友，不要在林总那一棵树上吊死。”

郑可容笑着点头，但听没听进去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铎民收拾了几个人吃饭的碗送下去，顺便打了个电话，回头上楼的时候看到何慧给秦书化的妆，皱眉。

何慧以他的表情给今天的技术打分，见他脸色不对，赶紧去检查秦书的脸，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挺好的啊！”

伍启豪也凑过去看，“比不化妆更艳了一点？”

秦书也局促起来，但不敢怀疑何慧的技术。

“太漂亮了。”林铎民说：“以后都这样化，走出去就是我的荣耀。”

何慧拍着胸脯松了一口气，都不想跟他再说话。大喘气喘得够久的。

前面办公楼里好像已经开始下班了，开车的、骑车的，一时间都往外涌。

“过冬至提前下班了。“林铎民跟他们解释。

伍启豪见状跟何慧说：“去把你的玫瑰花拿下来，咱们也走，不然今天的晚高峰不会放过我们的。”工作日的广城晚高峰就已经使人抓狂了，更何况今天是冬至。

何慧上去拿花，秦书喊伍启豪，“我跟你们一起走，把我带到前面的地铁口就行。”

“你不走。”林铎民拉住她，“今晚就我跟法务的刘经理，你跟我一起去。”

秦书觉得不可思议，“我？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林铎民点头，“再合适不过，你就坐那吃你的饭就行。主要是为了咨询几个法务上面的条款，看怎么写更利于中标。”

“去吧秦书，你去了，说不定别人一看有女朋友管，还能帮他省几杯酒。”伍启豪见何慧捧着花下来了，跟他们又叮嘱一句，“周末我提前跟你们说，一定要去。”

等把车开出去物流公司大门，何慧突然来了一句，“你妈唠叨你冬至不回家，那是不是对我有意见的意思？怪我霸住你不给你回去？”

林铎民半个小时前的话，像一把子弹在这时候正穿伍启豪的心脏。他扭头看了一眼何慧，表情一言难尽。张张嘴想解释，但想想还是闭嘴吧，说多错多！

何慧这时候心里乱七八糟的，也没跟他计较，但因为这个小插曲，明显更紧张了。觉得未来婆婆好像不是很好相处。

林铎民带着秦书去了二楼法务办公室，二楼没有大厅，楼梯一侧是话务部门，偶尔会有加班人员接线的声音传出来，隔音做的好，不仔细听基本听不到。另外一侧有法务和另外几个部门的办公室。能早走的都早走了。

刘经理刚好这时候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林铎民来就笑，“我都收拾好了，现在出发吗？”

林铎民点点头，问刘经理，“坐我车还是自己开车？”

“开我自己的，弄完我也要回家。”刘经理没跟他客气，见他似乎要带秦书一起，就笑着跟秦书说：“秦小姐放心，今晚没酒，林总昨天都少喝很多了。”

秦书没想到，事情能在公司传播得这么快。笑笑没出声。

三个人两部车，往市区里面开。

林铎民在车上跟秦书说：“今天要见的是我爸一个朋友，范铭泉。体制内的，熟悉一些竞标的事情，虽然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但还是再跟他请教请教比较放心。”

秦书有点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想要用你爸的人情关系。”

“该用为什么不用？而且，他对我的照顾，比我爸更多。小时候学校让喊家长，我爸没空去，都是范叔去。”林铎民跟秦书说：“我所有的感情用事都用在你身上了，其他时候，这些人情关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想用不想用，只有好用不好用。”

两部车先后停到了一家饭店前面。

秦书都不知道在这闹市区，居然还有一家这么安静的店。门口有泊车人员替他们去泊车。饭店的门口做得是复古中式建筑，庭下挂了两盏好看的八角宫灯。从大门进去，有段不是特别长的石板路，两边修了好看的园林装饰。进去之后有栋三层高的楼，也是中式建筑风格，跟耿洛川的店一样，没有设置大厅，私密性十分好。沿着木质的楼梯上楼，三人进了二楼的一个包间。

包间里有个穿着衬衫的中年男子，戴着眼镜正在看手机，见他们进来，笑着站起来寒暄。

即使没有林铎民的事先提醒，也一眼能够看出来是体制内工作的，身上的气质骗不了人。范铭泉看到他们进来先站起身，主动跟林铎民寒暄，十分欣慰的样子。

林铎民给刘经理介绍，“范处长。”介绍秦书的时候提醒她，“喊‘范叔’。”

几个人互相介绍后，坐下点了菜，范铭泉还笑着不让多点，“今天是必需要回家吃的，平时实在忙，不然我早就亲自找你们了。”

刘经理从公文包里拿出些资料给范铭泉看，范铭泉快速看了一遍，一个条款一个条款给他过，两个人边说，刘经理拿了笔边记。一餐饭，范铭泉本人没吃多少，林铎民在旁边倒是没少给秦书夹菜。

他和范铭泉是熟稔的，两人中间会交谈几句，都是比较自然又亲密的口吻。

范铭泉最后又给他们讲了一些竞拍时要注意的细节，连秦书这个外行听着，都觉得收获颇丰。

“你比你爸强多了，他只想着守旧。后生可畏。”范铭泉话锋一转又跟林铎民说：“秦书很好，谈得差不多就把婚结了，可别谈得太久，越谈越不想结婚。到时候我给你随大礼。”

“那我可记着了。”林铎民笑着指指秦书，“我们主要是看她，她点头我随时都行。”

秦书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范铭泉也笑起来，“我看出来了，难得你也有这么被动的时候。”

正事说完，几个人边吃饭边说些闲话，范铭泉最终还是没忍住，跟林铎民说：“没事常回去看看你爸，人的年龄一上来，总是会渴望些儿女亲情，尤其到了这种节庆的时候。”

林铎民给秦书倒了杯茶，见秦书也看他，就笑着回答，“我尽量吧。我现在的重心都在秦书身上，就是现在这么拼命工作，也是想给秦书更好的保障。我爸那里，”他手里拿了一根烟，斟酌着说：“你知道的范叔，死疙瘩系了那么多，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释怀的。当时从他手里把公司拿过来，要不是我手段强硬，他才没想那么早退。也就是他心脏不好，做了支架才认命了，要不然哪会放手让我这么大刀阔斧地干。”

刘经理没想到能听到这么大的公司内幕，两个林总的斗法，虽然有些事情早有耳闻，但跟听到正主亲自说是另外一回事。公司是怎么做起来的，他也知道，老林总呕心沥血一辈子的成就，即使不用手段，早晚也是小林总的。

但他偏不，手段狠厉地把自己亲爹给斗倒了。

范铭泉叹气，“行吧，我也不多嘴了。你现在能有这种定下来的心，我都谢谢老天开眼了。”他话音刚落，林铎民就忍不住笑起来，范铭泉也无奈地笑。看时间差不多了，范铭泉起身告别，“今晚跟家里报饭了，改天叔叔请你们。”

范铭泉出了饭店的门，坐到车上没有着急走。他给林宝生打电话，开口就说：“冬至快乐啊生哥。”

林宝生一个人在家里煮汤圆吃，他煮了家乡的咸汤圆，但调料放了几次都感觉味道不对，正苦恼着。接到范铭泉的电话就笑，“你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

范铭泉听他说话的口气，对公司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就斟酌着慢慢把林铎民要竞标地皮的事情跟他说了。也不怪林宝生不知道，竞标地皮的事情，现在也只有当时开会的几个人知道。

哪知道林宝生对地皮的事情不上心，倒是问他，”他把秦书带给你看了？”

范铭泉说：“见了，很漂亮，进退也很得体。只要她不反悔，是你的儿媳妇没跑了。”

林宝生“哎呀”起来，“那你改天要请我吃饭，他都没正式带来给我看过，你沾我的光了。”

范铭泉好笑地问他，“他弄地皮这么大的事情没跟你说，你不生气？”

“他比我强，不认不行。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林宝生又跟他强调，“你明天有没有空？来家里吃饭，跟我好好说说，你们今天见面秦书都说什么了。”

范铭泉这下是真笑了，觉得那个曾经硬冷无情的林宝生，换了人生态度变得这么和蔼可亲，一时间让他有点适应不了，他说：“周末吧，周末咱俩打球去，我给你好好讲讲。”

范铭泉走了之后，刘经理拿着资料也跟着走，赶着回家过冬至。林铎民问秦书，“咱们怎么办？”

秦书下午刚吃了汤圆，刚才又吃了点东西，并不饿。她跟他商量，“咱们附近逛逛？”

林铎民想了想，问她，“动漫星城在这附近，去不去？”

动漫星城，秦书路过过好多回，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有很多最新潮的吃的玩的。每次路过都是人山人海。

秦书摇头，她不爱往人多的地方去凑热闹，性格有点沉闷，都不像蓬勃的年轻人。秦书想想说：“我看来的时候，饭店旁边那条路挺安静的，咱们溜达溜达消消食。”

林铎民都笑她，“还好你这性格是这种爱安静的，不然我都怕咱们俩有代沟。”他也不爱往人堆里凑。

饭店门口出来，往前走没多远就是红绿灯。红绿灯再往前一个路口，是灯红酒绿的商业区，远远就能感觉到人来人往的热闹。林铎民牵着秦书的手往红绿灯路口拐过去，一眼望过去只有路灯屹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