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吃了饭出来，站到秦书的工位上，问她，“秦书，你为什么对我有意见？”

秦书看了她一眼，本来不想回答，但以后一起工作的时间还长，索性说开了也好。

她说：“觉得你不近人情。ruby订酒店的事情，她其实已经把酒店换到正常标准了。你私底下跟默罕默德打小报告，让我觉得你这个人太过于钻营。公司本来人就不多，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我觉得很不齿。再有，”秦书看着她，“可能你会觉得我这样很天真，并不适合职场。但是，我是把办公室的每个同事都当作朋友在相处的。这样的相处之道，出了这个办公室就是职场死穴，但在我这里不是。”

小刘没有说话，秦书又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们的。但是自打我来公司，感受到的都是善意。汪姐教我东西的时候从没藏私，小于姐在生活上很是照顾我，Lucia和ruby干什么也都会带着我。你来的时候我也想这样对待你。但是，似乎你并不需要。”

秦书说完，盯着电脑又去做手里的单子。

汪姐吃了饭回来，见到小刘站在秦书跟前还有点奇怪，但是她很快就说：“默罕默德让给他订机票回国，应该是要回去看老婆。”

Lucia和小于吃饭回来，刚好听到，都开心得笑起来，“真的吗！”

汪姐也高兴，到了年底，办公室事情也不多，心都不在这里了，什么事情都想“年后再说”。汪姐说：“他让给他看票，你们来帮着看看。”

几个人都围到汪姐的电脑前，去给老板看回家的票，最终挑了一个最近的：明天晚上的航班。

汪姐打电话问默罕默德的意见，他巴不得赶紧回家，丝毫没有质疑，又在电话里跟汪姐交待了一堆别的事情，说：“秦书订了票就让她按时回，你们几个办公室没什么事的话，到时候也可以休息了，有事情的话，打电话给你们，要随时能够到办公室。”

挂了电话小于就说秦书，“你为什么要订到二十二？你订到明天，我们不就能跟着你放假了吗！”

秦书笑嘻嘻地晃晃手指，“我改票啦，改到了二十八。”

“什么时候改的？为什么要改？”Lucia吃惊，“现在票那么不好订，你还改了？”

“还有为什么？肯定是为了多陪男朋友几天呗。”汪姐笑着问秦书，“我说对了吧？”

秦书笑着点头，“那必需的呀，就这么一个男朋友，不宠着还能怎么样。”

“秦书，你脸皮变厚了。”小于说她，“以前都不好意思说这种话题的，果然恋爱会使人变得甜蜜又快乐。”

Lucia也点头附和，“是的是的，以前说起来都只会‘嗯嗯嗯’。”

办公室里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轻松。

小刘在旁边也笑起来，问汪姐，“秦书男朋友到底做什么的啊？上次见开车送她来上班，是部豪车。”

汪姐看小刘一眼，“富二代。”

秦书听到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没想到汪姐还会打趣她，赶紧摆手，“汪姐，不是的。”

Lucia跟着起哄，“就是富二代，刚开始还跟我们说是跑业务的！”

“也跑业务。”秦书否认，“不算富二代，也是从小苦过来的。”

门铃响，小刘去开门，看到门口的人不认识，问：“您找哪位？”

“找秦书的。”小于看到了，赶紧摆手，“秦书，你男朋友来了。”

林铎民站在门口没动，冲办公室里的人点了个头笑笑，问秦书，“给你发信息你没回，我就上来找你了。”

秦书赶紧走过去，还给他解释，“没看手机。怎么了？”

林铎民递了两个袋子给秦书，“给你留了个手机跟平板。我办公室下午就休息了，但是今晚肯定会有晚高峰，据我的经验，咱们开车回家得三四个小时都说不准，要不咱们今天不回家了？”

汪姐听到了，赶紧跟他说：“小林，你进来坐着等秦书，我正想申请一下，看我们能不能早下班。”说着给默罕默德打电话。

林铎民看秦书，秦书拉着他进去坐下，又去茶水间给他泡了茶。

小刘有点意外，秦书的男朋友居然这么年轻。她第一次见秦书从那样的车里下来，直觉她的对象是上了点年纪的——年轻的女孩子，再漂亮些，只要放得下身段，想要什么没有。

小于走过去跟林铎民聊天，问他，“你们晚上不回家，准备干什么去？”

“这倒还没想好，元旦可以去的地方太多了，就是去哪都堵车。”林铎民说，“我来的时候已经有点要堵的势头了。”

Lucia正在看秦书的新手机和新平板，听到这话就着急起来，“那地铁上肯定人也多了。”她去看汪姐，汪姐正在拿着笔记东西。

小刘看汪姐那样子就摇头，“我觉得我们下不了班。”

小于跟Lucia也去看汪姐，秦书默默地把东西收了，背上包去坐到林铎民身边等下班。林铎民笑她，“人家都还不确定，你就准备好要跑路了？”

“我们跟你们不一样，年底最轻松，手头上什么事都没有，汪姐打完电话就可以走了。”秦书笑着跟他说，十分笃定的样子。

果然，汪姐打完电话，笑着跟她们说：“有点事情——”

“啊！”Lucia痛苦地喊，小于笑着去捶她，“汪姐有‘但是’。”

“但是！”汪姐很配合地接着小于的话说：“节后再说。下班！明天元旦休息一天。”

“那我先走啦！”秦书笑嘻嘻地提了东西就要跑，汪姐赶紧喊她，“等会儿我发个清单到邮箱，你有空了就过一过，过完元旦回来，要开始学着做信用证，你跟银行熟，你来做。”

“确定我做？”秦书皱着眉毛，有点不愿意，“我这么粗心——”

“让小于帮你，你俩一起做。”汪姐笑她，“能者多劳，不要害怕学新东西。在咱们公司做得来，去哪都做得来。”

这话在座倒是没人反对，公司小不分工，什么都做一点，什么都学一点，也就什么都会了。

Lucia要去搭地铁，汪姐走路就到家了，秦书拉着林铎民走了两步回来问小于，“要不要送送你，小于姐。”小于有时候下班会和秦书搭同一路公交车，只是她比秦书多坐两个站下车，离林铎民那里更近。

小于现在开始有点显肚子了，想想一会儿车上肯定人也多，就没拒绝。

几个人搭同一部电梯下楼，汪姐也看到了小刘说的“豪车”，还是有点吃惊的。但秦书自打谈恋爱就没背着她们，她觉得林铎民至少目前看来是靠得住的，更何况，秦书那么清醒的人，肯定心里也有数。

汪姐落后一步，轻轻拉了一把秦书，低低跟她说：“要多谈些日子再结婚，有什么问题婚前发现好一点。姐姐说的话是向着你的，你明白吧？”

秦书笑眯眯去搂她，点着头说：“知道的，汪姐。”

汪姐也笑着去抱秦书，“哎呀我的妹妹呀，年轻真好！”

“你才比我大几岁啊！你年年十八！”秦书被汪姐逗笑了，“汪姐最年轻最漂亮了，汪姐天下第一好！”

小刘跟她们都不同路，就跟她们挥手告别。Lucia盯着小刘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问汪姐，“她会不会把秦书改票的事情告诉默罕默德？那我们岂不是二十八才能放假了？”

几个人一时都没说话。

之前的事情秦书都跟林铎民说过，因此在旁边也听出了缘由。

小于说Lucia，“你看你，本来还很高兴早下班还放元旦假，这下一盆冷水浇下来，热情都熄灭了。”

汪姐摆摆手冲她们说：“不管这些，车到山前再说。先过好眼前，元旦快乐呀！”

几个人在原地分开，各回各家。林铎民把车驶离公司楼下，秦书跟小于一起坐在后排，两个人翻着手机看明星的娱乐八卦。

小于问秦书，“元旦你俩干什么去？”

“哪哪人都多，宅家吧。”秦书说：“我反正是不爱凑热闹，人少了再出去逛。”

小于点点头，突然跟林铎民说：“小林啊，我们秦书是好孩子，你不要欺负她。”林铎民还没来得及点头，小于又半开玩笑跟他说：“我结婚的时候，我弟弟也来了的，你们应该都有印象。我那时候是想把秦书介绍给我弟弟的，谁知道被你捷足先登了。”

“啊！我怎么不知道？”秦书下意识就说。

“你有男朋友了，还怎么让你知道？”小于笑她，“他要是气你，你就来找我，我弟弟现在还没谈上女朋友呢！”

林铎民侧了头跟小于笑着说：“不会的，真让她生气了，我肯定也光速道歉，不会让她过去给你添麻烦。”

路上走走停停，已经有要拥堵的势头，也还算顺利地把小于送到小区门口。

秦书下来坐到了副驾位，林铎民侧身去给她系安全带，顺手捏她的脸颊，“秦糖糖男女通吃，给自己找了靠山，给我找了情敌，强大得让我害怕！”

秦书得意，“那是，我人缘可好了！”

“有没有什么地方想去逛？”林铎民说：“要不咱俩就搭地铁出门，去广城塔那里，跟着人群倒数迎接新年吧？”

秦书很认真地看他，摇摇头，“你也不喜欢人多，我也不爱凑热闹，为什么要去做这种我们都不擅长的事情？回家看跨年晚会吧，那个最后也能跟着倒数。”

林铎民这下是真的确定秦书说的是真心话，“我的幸运值太高了，老婆居然这么省心。”

从小于家的小区拐了几条小路，林铎民把车开回了自己那里，大路上已经开始堵车了。两个人去小区门口的商超里逛了一圈，提了几大袋子东西回家。林铎民跟在秦书后面，等秦书按了密码开门，他去整理买来的东西。

秦书问他，“晚上我做饭吧？你想吃什么？”

林铎民笑她，“我在家里呢，不让你做。”他把手机递给秦书，里面的记事本小程序上记了帐，跟秦书说：“这是这个月的帐，你誊抄下来之后把我手机里的删了，笔记本是不是在你那？改天记到笔记本上。”

秦书拿了他的手机，去他工作的房间里去找了纸笔，记好之后又核对了几遍，把手机里的删了，拿着记好的那张纸去卧室开保险柜。

不一会儿，她手里拿着张照片出来，去问正在厨房里准备做饭的林铎民，“秦墨给你的？”

林铎民凑过去又看了一眼。那是秦书的百天照片，戴了针织的小帽子，身上是秦妈妈手工织的连体衣，穿了冬天的娃娃棉衣，脚上是外婆做的虎头鞋。坐在一个小小的沙发里，脸上一侧的小酒窝比现在要明显一些，眉眼弯弯，笑不露齿。

林铎民笑她，“原来从小就那么冷静，拍照片都不怎么笑。但是能看得出来，跟现在很像，从小就白白嫩嫩的，像个甜心的汤圆。”他当时送了手表给秦墨，秦墨拿给他的回礼就是这张照片。

“这是修复过的，原件在家里的大相册里。秦墨修复了好多以前的照片做了个册子，他上大学的时候带去，想家了看。”秦书说：“我没想到他会给你这个。”

林铎民搂着她，问：“如果到时候我们有了女儿，肯定像你小时候一样，漂亮又可爱。”

秦书笑着推他，“我倒是想要个小林铎民，如果跟你小时候有几分像，那就更好了。”把林铎民小时候没有得到的，都弥补给他的血脉，应该也算一种圆满。

林铎民听懂了秦书没说完的话，一时没有吭声。

秦书去放了照片回来，洗了手给他打下手，林铎民搬了凳子让她坐在一边摘菜。秦书手一滑，把削好皮的土豆扔到了垃圾桶里，林铎民笑她：“你是真没有做饭的天赋。”

“多少也会一点点，以前跟我舅舅一起住，午饭就是我们两个换着做。只不过我做的不好吃，我自己有时候都不想吃。”秦书想起来秦舅舅，交代林铎民，“过年你不用给他送什么，我从家里回来，咱们去跟他一起吃个饭就行。”

“你要是不说，我还真有这个打算。怎么说也算是长辈，不送点过年礼，说得过去吗？”林铎民有点犹豫。

“这里面还有舅妈的事呢，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他要是没找那个小三，我肯定让你去给他送大大的厚礼。”秦书说。

“那要不要买些东西给家里人带回去？”林铎民想了想：“衣服，或者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买，可以陪着你去。”

秦书摆手，“不用，我二十八中午前到家。下午陪着爸爸妈妈去试着买衣服，试一试才知道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