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野一边听着电话,四处望了望,回复道:“展览不是下午才开始吗?”
李小鱼更兴奋了:“对呀,但是我们中午可以一起在那附近吃饭,我做过攻略,附近很多好吃的。”
艾野有些迷茫地抬头看了眼刚刚升起没多久的太阳,今天周末,这么早的时间校园都还是静悄悄的,她竟这个时间来找自己谋划吃午饭?
其实下午那个展览艾野想看很久了,怎料每次放票都买不到。李小鱼知道她喜欢这些,不知从哪搞了两张。
她这几年对艾野发出过不少的邀约,或是吃饭或是看电影,再或者就是游览下邶市各个景区。
艾野不想李小鱼对自己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期待,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拒绝的,实在推辞不开的时候,偶尔也会去赴约。
今天这个展览对她还是有挺大的诱惑,两人提前一周就约了今天下午去看,在四环外的一个艺术街区。
艾野正四处寻着李小鱼的时候,被她从后背轻拍了一下。
李小鱼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裙摆如玉兰花一样轻轻垂落,一枚细细的珍珠发卡在额头上方轻压着几缕碎发。
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又温婉。
她问艾野:“这么早,你去哪里?”随后又捂了捂嘴巴,低声惊叹;“你不会是去找我吧?”
艾野:“......”老实回答:“我去拿书包。”
“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
艾野拗不过她,又十分着急那只书包,便答应了下来。
她并没有和李小鱼讲帮翎烟设计衣服的事,只解释说之前见过一面,书包不小心落那儿了。
夏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晨光暖暖顺着整面落地窗淌进来,铺开一片涟漪。
翎烟靠坐在椅子上悠悠晃着,眸光却没有从桌上的双肩包上移开过。
那是一只黑色的,棱角处洗的有点发白的普通双肩包,整个书包没有任何品牌LOGO,简洁又干净。金属拉链也磨损了些,上面有着深深浅浅的划痕。
她拉开办公桌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棕色毛绒小狗挂饰,扣在拉链的拉环处。又打开之前周禾给她准备的大厦一层监控录像,等着艾野出现。
一个小时后,艾野同李小鱼两个人出现在一层大厅,她没有周禾的联系方式,只能坐在一旁休息区乖乖等待。
翎烟盯着画面看了几秒,认出那是李小鱼,轻哼了一声:“取个书包还要两个人吗?”
李小鱼环视着整个大厦内的装修和布景,同艾野八卦:“你说,像翎烟姐这样的豪门大小姐,为什么去苍镇?体验生活?”
问得好,这也是艾野一直没想明白的,她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们上次见面,她对你态度怎么样?”
艾野轻皱着眉思考,翎烟对她的态度算热情吗?虽然两次都客客气气送她回了学校,但是同她讲的话却很少。
很快,艾野便想起之前自己冲到大厦喊她那次,没有被理睬呢,甚至还被撵走了。
想到这个她又暗自生起了闷气。
办公室里,周禾走了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同老板说:“非总,文小姐到了。”
翎烟睨了眼那包,语气不悦:“在那儿,拿去吧。”
周禾往前一步,将包拎在手里要走,却又被翎烟叫住。
她起身踱到周禾身边,伸手将刚挂上去的棕色毛绒小狗挂饰摘了下来,板着脸说了句:“去吧,顺便告诉她们不要在大厅多做停留。”
周禾:“......”救命,谁又惹她了?
双肩包交接仪式在一层大厅顺利且低调举行。
交接过程中,好几次艾野都假装不经意间看着闸机的方向。她小心问周禾:“这包一直在你那儿放着吗?”
周禾老实回答:“没有,一直在非总那放着呢。”
好啊,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艾野十分忐忑地攥着双肩包的带子。心里一直在猜测翎烟到底有没有看到那幅画。
她匆匆整理了下,想着早点离开这个让她紧张的地方。
见她这么着急走,周禾倒有些轻松,老板让自己撵人的话不用说出口了。
她满脸堆着笑,将两个姑娘送到了大厦门口,便转身回去交差。
周禾一口气将双肩包的交接仪式汇报完毕,自信从容地站在那儿,等老板给反馈。
谁料翎烟问的出其不意:“她俩关系怎么样?”
“啊?”
翎烟手指敲着桌子,又重复一遍:“和文小姐一起来的是她什么人?”
这是一道超纲的题目,周禾仔细回忆了下,她往两人身边走时,隐约听到她们用同样的方言聊着天,该是很熟悉了。
她小心回话:“她们两个看起来很熟悉,像是认识很久了,听另外一个女孩话口儿,好像是要一起去看展览呢。”
“噢?看展览啊。”
翎烟随手拿起摞在一边最上面的文件打开来,对周禾说:“没事了,你去忙吧。”
才看了几页文件,视线又被那只棕色毛绒小狗吸引了去,她伸出指尖,用力戳了戳那只小狗的脑门儿,嘀咕道:“没想到,这几年你还过的挺滋润啊。”
将那只毛绒小挂件重新收回抽屉的同时,她眉头又添了些淡淡的愁绪。眸光不受控般落在抽屉角落里那只银色的,舞蹈女孩摆件上。
银色金属摆件映着窗外而来的光,冷冰冰地缩在抽屉里,像一只被困在冰里的蝶,早已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这是父亲生前送给她的最后一件礼物。
父亲是会支持她跳舞的。他还在世的时候经常说:我们小非是个天生的舞蹈家呢。
翎烟望着那舞蹈女孩儿,轻叹口气,将抽屉推了回去。
很多时候她是羡慕艾野的,在那样的环境下,也有追逐梦想的勇气。
不像她,梦想于她而言,早就被日复一日的会议和报表碾成了灰。
笔记本已经熄灭的屏幕上,正映着的那张美丽的脸庞,早已没了之前跳舞时才有的精气神。
她觉得自己像个失去了灵魂的老者,连带着一起逝去的还有她的勇气。
某种程度上,她羡慕艾野,崇拜艾野,也想成就艾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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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邶市,街头巷尾飘着的热浪越来越浓了,鞋子踩在柏油马路上,都像有发软的感觉。
洒水车一遍一遍淋着路面,绿化带的叶子闪烁着湿漉漉的光泽。
胡同的老人喜欢拎着自家小马扎在树下乘凉,手里慢悠悠摇着蒲扇,一边扇着风一边驱着飞虫。
偶尔也会看到穿着老式汗衫的大爷,一手拎着馒头和花生米,一手攥着一瓶二锅头,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家里走。
邶市的小胡同,静谧又有着浓浓烟火气。
这天,翎烟要去公司开个临时会议。家里宽大的衣帽间内,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侧卧着,懒洋洋看着周禾帮她搭配了很多套服装方案。
而她嘴里时不时念叨一句“不行”“不合适”“颜色不好”。
周禾:“......”不是,谁又惹她了。
两排十几米长的衣柜,愣是没搭配出老板喜欢的风格,会不会扣奖金啊?
实在没招儿了,周禾灵机一动,眼里都跟着有了光。
她说:“非总,我问问陈雨那边衣服做好没有,让她送过来。”
“噢?”翎烟不紧不慢地说:“距离交货还有两天呢吧,今天能行吗?”
周禾已经迫不及待掏出了手机,同她说:“我先问问。”
电话拨通,周禾开了外放。
听完她的话,电话那头儿陈雨说:“周小姐,已经做好了。”
周禾想都没想,随口说:“我去找您拿。”
想到今天是周六,翎烟伸出指尖敲了敲面前的茶几,小声同她说:“让她们送过来,我一会儿还要让你做别的事。”
不知是听到了翎烟的话,还是陈雨本来就打算给她送过来,陈雨说:“周小姐不用麻烦一趟,我派人给您送去。”
周禾如释重负般回复道:“那辛苦了。”
挂断电话后,翎烟已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也没穿晾在一边的拖鞋,光脚往浴室方向走。
“非总,”周禾喊住她,有些不解地问:“您刚才说有其他事让我做。”
呃...,翎烟顿住脚步思考片刻,抬手指了指外面的方向:“我想起来,外面的花,你去打理一下吧。”
周禾更不解了,那花草不是一直有专人定期打理吗?而且,昨天好像还看到花匠打理过?不过她也不敢问,哒哒哒往一楼花园跑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后,艾野拎着几个硕大的纸袋出现在了别墅门口。翎烟站在二楼玻璃窗前看着周禾给她开了门,唇角不自觉勾了勾。
这是艾野第一次到这么大的房子里来。
她觉得里面大的简直像个迷宫,高高的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灯晃地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颤抖的影子。
艾野低头看了眼脚下松软的地毯,虽然她不识得牌子,但按照自己接触过的布料来说,这个地毯该是纯手工的,价格十分昂贵。
它长长一条铺在地板上,通往楼梯台阶处,一尘不染的奢华。
艾野双脚往边上挪了挪,有些拘谨地从那地毯上挪开。
周禾独自上了二楼,敲敲翎烟的房门:“非总,文小姐送衣服过来了。”
听得里面的声音绵软:“知道了,带她去衣帽间吧。”
周禾把艾野引到二楼衣帽间,又想起老板交代的打理花草的任务,怕被扣奖金,赶紧匆匆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