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艾野被吓后,翎烟便一直揽着她的肩膀直到出来鬼屋才松开,而艾野的唇角挂着抹很淡很淡的满足。
六月的天太阳很大,扑面而来的明亮光线刺着人眼,艾野微仰着脸,抬起手臂挡在额前,偷偷看向她。
许是在里面闷得久了些,翎烟已将防晒衣的拉链敞开,肩头的轻薄料子被暖暖的风扬起又落下。
艾野看到,她里面穿了白色的细肩带打底背心,背心的领子薄薄贴在锁骨下方,再往下便是轻盈的布料勾勒的柔和起伏的弧度。
背心收腰那里若隐若现露着小半寸肌肤,翎烟的腰真白呀,白白软软的润着光泽,很像刚刚剥了皮的荔枝果肉,盈盈一握间便能挤出水来。
她倒是吃过荔枝,含在唇齿间晃出的汁水,果肉上温柔的褶皱,甜的人心里也跟着软乎乎的。
艾野吞了吞喉咙,将别在耳后的长发往前拨了拨盖住耳廓。
翎烟悠悠看她一眼,问道:“你渴呀?”
“不是,我,”
“噢?那是什么?”
慌乱之下,艾野问了句:“我是想问你还跳舞吗?”其实这也不算是慌乱中问出来的,她和翎烟相逢后的第一天,就问过了,只是那时翎烟没有回答。
她一直记着翎烟的理想,记得在苍镇第一次见她独舞时鲜活的样子。
某种程度上,翎烟对于舞蹈的态度和热情,曾经在很大程度上激励过她。
被她这一问,翎烟的眸光低落了下,缓缓看向不远处的旋转木马,声音像被揉得发皱的纸张:“不跳了。”
那个瞬间,豪门千金一贯的矜贵从容像是消失不见,精致的钻石耳钉也晃着淡冷的光。
在翎烟那张脸上,艾野第一次看到了不自信,因为失去了梦想和信念的无措感。
旋转木马顶部的边缘垂着水晶,像极了西方故事里公主的裙摆。
卖气球的姑娘游走在人群里,五彩斑斓的气球飘啊晃啊,模糊成彩虹。
翎烟远远望着那边,同她说:“陪我坐一次旋转木马吧。”
“好。”艾野指了指不远处棉花糖的小摊儿,问她:“吃棉花糖吗,我去买。”
翎烟笑道:“好啊,你去买,我在这儿等你。”
棉花糖摊前围着一圈人,孩子们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直到各式各样的棉花糖摆在眼前,艾野才想起没有问翎烟要什么形状的。
而她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翎烟的联系方式,都不能同她电话询问。
她一边排着队,扭着头远远看着她。
翎烟垂着眸子看着手机屏幕,像是在回复着信息。
最终,艾野要了只基础款,白白的没有任何其他颜色,像晴朗的天空浮在天边的云,她平时没吃过,饶有兴致地看着老板制作。
翎烟回复完几条工作信息抬头望她一眼,被追逐的情侣不小心踩到了脚。
好在戴了墨镜对方并没有认出来,她便往更边缘的地方靠了靠,低头继续回复工作的信息。
艾野欣喜地从老板手里接过棉花糖的同时,手机响了起来。她一手举着棉花糖寻着翎烟,另只手掏出手机。
是张姨的手机打来的,艾野三两步走到一旁的柳底下听了起来。
电话那头张姨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同艾野讲了文乔晕倒的事,讲了文乔需要住院治疗的事。
张姨说:“孩子,你快回来吧,她真的很严重。”
挂断电话后,艾野有些恍惚,周围明明那么喧哗,她却觉得脑袋里面安静的可怕,静的能听到耳朵里细微的鸣声。
棉花糖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上面还残留着游客的脚印,艾野的视线四处寻着翎烟,旋转木马的彩灯明明灭灭。
翎烟也在寻着艾野。
卖气球的小姑娘哼着小曲儿在人群穿梭,五颜六色的气球将两人一个隔在左边,一个隔在右边,像一张无形的网。
旋转木马的旋律甜蜜,暖风吹起她们的长发勾勒温柔,却像两片被风托起的羽毛,离的越来越远。
开往温城最近的一列火车将在一小时后开走,艾野有些无措地望着人潮,脖子伸的老长。最终轻叹了口气,转身朝大门的方向小跑了过去。
左右寻不到艾野,翎烟便回到了最开始约定等她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她给周禾拨去了电话:“你有文小姐电话吗?”
周禾是十分诧异的,这俩人此时不是在一起呢吗?她说:“没有,非总,我之前都是联系陈雨。”
隔了几秒周禾又问:“要不我和陈雨要一下?”
“算了,不用。”和陈雨要艾野电话,多少有些不太寻常,毕竟艾野还是个学生。
一直到橘色的夕阳染红了天边,买了夜场票的游客进了乐园,一直到园区的灯慢慢亮了起来。
翎烟等了她一下午,腿站的胀胀的麻麻的,腰也有些酸,好在周禾已经在园区门口候着了。
车辆开出去没多远,周禾手机震了一下,她下意识瞥了眼屏显,语气也有些激动,也顾不得扣奖金的事了。扭过头对翎烟说:“非总,看短信大概内容,该是文小姐发来的信息。”
“嗯。”
见她这么冷淡,周禾有些拿不定主意,这短信是念还是不念呢?
沉默十几秒后,翎烟又说了个字:“念。”
周禾将短信点开,微垂着眼皮念道:“周小姐,我是艾野,麻烦你帮我和夏小姐说一声,我临时有事先回去了。”
直到念完,周禾才反映过来,合着自己的老板今天被人放鸽子了?而放她鸽子的人几个小时后才发来信息?
着实有些让人摸不到头脑。
翎烟对于艾野发来的信息是有些不满的,她想不明白是多么重要的事,会不打招呼就离开。
心里生着闷气,睨了周禾一眼,说道:“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开车要认真些,为什么还是会注意到短信?”
周禾:“......”心里算计着:这次扣几万奖金啊?以后开车得关机了,不是,我开的是飞机吗?
下次见面得找文小姐好好聊聊了。
下车的时候,周禾从后备箱拎出来个圆圆的双层的生日蛋糕,和一大捧鲜花,对翎烟说:“非总,生日快乐。”
有时候周禾觉得自己的老板挺可怜的,她跟了她很多年,除了中间翎烟出逃的那一年外,几乎都在她身边。
翎烟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上学,夏清川总是以工作繁忙为由很少去看她,她总是说这样可以锻炼独立性。
在众人看来,夏家的大小姐该是快乐的,无虑的,无条件享受荣华富贵的。
可是周禾知道,每一年的生日,她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对于老板今天约艾野去欢乐谷这件事,周禾一开始是有些担心和不解的,她担心老板不小心暴露身份,不解两人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不过老板是个很聪明的人,能让她愿意单独相处的,应该很特别吧。
周禾也一整天都忧心忡忡地等在欢乐谷外面,生怕发生什么事。
翎烟接过她递来的鲜花和蛋糕:“谢谢你啊,可以下班了。”
周禾望着她矜贵又有些单薄的背影,心里想着:有机会是该和文小姐好好聊聊呢。
-----
其实艾野不是故意这么久才发来信息解释的,她一路火急火燎上了火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陈雨老师。
像翎烟这种级别的客户,陈雨之前都是自己亲自和周禾对接。
艾野给她发信息问电话时,她正在外面做讲座,直到几个小时的讲座结束才看到消息。
她将电话发给艾野,并附了一句话:非必要不可打扰周小姐。
下了火车,拥挤的人潮中,艾野一边寻着公交车往医院赶,一边给周禾发了信息。
文乔已经从小县城的医院转到了市里的人民医院。她到病房的时候,文乔正躺靠在那儿伸手够着桌上的水杯。
“文姨,我来。”艾野将随身的包放到床尾处,端起暖水瓶倒了一杯水照顾她喝。
文乔女士像是憔悴了很多,头上的白发也比寒假的时候多了些,看到艾野的瞬间眼尾的皱纹里噙着泪花。
她有些自责地对艾野说:“我没事,不让老张告诉你她还是告诉你了。”又指了指一旁袋子里的包子:“那还有两个包子,你吃。”
艾野坐到一旁的凳子上,问她:“文姨,好端端的怎么晕倒了?”
她没同艾野说男人来要钱的事,文乔只说:“年纪大了,医生说血压有些高,不碍事的。”
艾野应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削皮刀默默帮她削着苹果。
半晌,文乔问她:“我听她们说翎烟小姐是邶市的豪门大小姐,有这事吗?”
这在艾野的意料之中,翎烟当年在镇上住了快一年,见过她的人看到热搜上的照片后肯定会议论的。
“嗯,她是邶市夏家的长女。”艾野边回复她,叉起一块苹果递了过去。
文乔接过苹果,沉默了瞬,问道:“那你和她又见过吗?”
出于翎烟的身份考虑,艾野不想给她添麻烦,回了句:“没有,她现在是豪门小姐,怎么会和我见面。”
“是该这样的。”文乔咬了一小口苹果,又同她商量:“毕业后回来老家工作吧,你学历高,肯定能在市里找到不错的工作。”
“文姨,”她随手拿起一边的纸巾擦着手上沾的苹果汁,低着眸子回复:“后面再说吧。”
文乔现在的身体状况,实在不适合商量此事。
假如她最终的归宿是回到这个小城市,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那当时那么努力考取青美又是为什么呢?她所追求的,不是这样的日子。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艾野安顿好文乔去医院食堂打饭。
她自己先打了份米饭和土豆丝在食堂角落吃着,视线在各个窗口来回游走,思考着一会儿给文乔带点什么回去。
病房是那种四个人一个屋子的,文乔的床位靠近门的方向,有两张床的病人刚出院,今天空了出来。
趁中午大家都忙着吃饭,那个鸭舌帽男人又出现了,黑色的短袖和鸭舌帽,站在文乔床边直勾勾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