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回忆起了当时那几个老头听到自己叫祠堂被劈了的失态,五条卿当着鹤田笙的面都没忍住地笑出了声。
透过琉璃窗照进室内的月光泛着淡淡的蓝,映衬这那双盈着笑意的眼,像极了夏日丛林中波光粼粼的湖面,澄澈而灵动。
美人轻笑自然是动人的,但因为已经做出不再听读他人心声的鹤田笙,看着对面忽然笑起来的人。
脑海里除了疑惑,就是思考。
难道含笑半步颠这种药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吗?唐伯虎诚不欺我啊!?
看着鹤田笙莫名让人读的出信服的眼神,五条卿也想不明白她这个神情的原因。
当然啦~毕竟他可不是神明,而且就算是他也不会像某些人那样没礼貌。
不过,不管鹤田笙如此神态的原因是什么,都不会影响到他什么就是了。
如果是之前她还端着神明架势的那副样子,五条卿或许还会去揣摩一下她如此表情的深意。当然昂,这也并不是说他就因为猜出鹤田笙原来是个人,就觉得自己可以了,自己又行了。
他只是高处不胜寒,但又不是什么肌肉笨蛋。命运原来是个人有可能是真的,但她现在是神一定不会是假的。不然,你给他来随手来几道天雷劈劈,让他长长见识?
五条卿对鹤田笙态度的转变,其中自然有猜测到她原身是凡人的因素影响。但更主要的原因还是鹤田笙本人的行为。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拆穿了的缘故,鹤田笙她索性不装了。什么命运啊,神明啊,这类的事也没有再提过。
尽管这样,鹤田笙也没有表露出之前的话不作数的意思。而上次她留下的“她只看重结果。”这句话也让五条卿没能忘记一年之后还有个“诛九族”等着他。
而除了这件事之外,命运在他的眼里也彻彻底底的从一个琢磨不透的神明,变成了一个有点小孩子脾气的强者。
不要觉得五条卿这样的认知很抽象,换谁来经历一下这些天他经历的事,都会这么觉得的。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可以用天皇的姓名保证。
(天皇:不儿?又拿我的命吗?)
这些天他天天一大早刚起来就被传话,说到这五条卿有一点很好奇。
虽然看命运现在的反应来看她好像是转性子了。也不像之前那样听自己的心声,但也不知她是不是算好了似的。只要他一清醒,都不是以他走出房间门算数,就算他躺在床上,也不管他是赖床还是单纯地今天不想下床。
只要他清醒了,注意这里的用词是清醒,而不是醒。命运的声音就会精准地在他脑海里响起,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一听,好家伙。
这人明天要吃糖葫芦。
五条卿不语,只是成熟的微笑。
至于为什么觉得这人小孩子脾气,如果你见到过命运因为没有吃到想吃的东西,特地大晚上来找他,问他是不是今天的术法出问题了。
然后得到否定的回答后,露出的那个像早慧的孩子看自己不争气的家长,那种“你怎么这么没用”的眼神,你就知道五条卿为什么这么形容了。
命运就像一个不懂得换位思考的孩子一样,自己想要什么就提出要求,也从不去想这件事要付出的成本。但也幸好她只是孩子气了些,倒也不是真的不懂事。
当时听到厨房做不出她想吃的那道菜,命运也就是愣了一下。随后也没有说什么一年之期提前的话,只是表达了自己知道了后便没有其他作为。
只是......
如果不是最初命运给他留下的印象太鲜明,五条卿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江湖道士给骗了。
当然,自那之后除了一年后的那件事。鹤田笙与五条卿的相处也变得像寻常人一般。这如要是换个别的人来经历这些事,对鹤田笙不毕恭毕敬都算是勇士了。
但五条卿什么时候能只用一个勇士形容了。
这不,他现在要做的事更是难以用一个勇字简单概括。
鹤田笙依旧坐在他外间的软榻之上,对于五条卿突然的笑声做出莫名信服的表情之后,回过神就看见原来还在里间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五条家主的房间自然不会是想鹤田笙构思那样的摆设,软榻背后自然不会正正贴着窗台。但大概是设计的人为了美感,软榻背后是圆月一般的琉璃嵌在墙面的正中。
这块圆琉璃的边缘是上好的楠木雕花框,月光在软榻上投射出雕花的影子,也同时将鹤田笙凌乱的每一根发丝照的分明。她就静静地看着忽然站到自己眼前的五条卿,身体保持着倚着扶手的姿势。
也许是有恃无恐吧,她甚至都没抬头看看五条卿看她的眼神,只是视线随着他腰间轻晃的发梢移动。
其实五条卿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只是有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恼怒。明明她就坐在这里,他们刚刚也不过一帘之隔,甚至连她口中说出的话是生活的,连她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的生动。
但就算是这样,他“看”着月光中的她却只觉得孤独。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神有什么好孤独的。五条卿也说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想,对啊,她可是神啊。
那可是无所不能,抬手间就可以左右乾坤的神啊,她有什么好孤独的。
而他,又在多余地感同身受些什么?
五条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怎么想,但他却固执地想做些什么。想做些什么好让眼前的人能够鲜活些,凝实些。不要像这样明明是欢快的模样,却孤独地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就好像这世界没什么好让她留念的一样。
鹤田笙没有抬头看他,自然也就没有看到他眼中的固执,也没有发现连五条卿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疼。
他是想做些什么的,可真走到了人跟前,五条卿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他就这么站了许久,就到鹤田笙都有些疑惑的抬头了的时候,他终于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转身走向门口,也没注意鹤田笙有些疑惑的神情,开口道。
“上次你要吃的那个咕咾肉,现在要去试试吗?”
像是被按了什么开关似的,原本还呆坐在软榻上的鹤田笙瞬间眼睛一亮。
几乎是从榻上跳起来的一样,她几步就追上了五条卿,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就像是刚出生的鸭宝宝跟着鸭妈妈一样,亦步亦趋地,还是时不时地摊头观察五条卿的表情,似乎是在观察他说的是不是认真的。
五条卿并没有侧头看她,只是那眼中的愉悦却是藏不住的。
直到两人来到了寝殿的小厨房,五条卿带好了襻膊,拿起菜刀开始备菜了。她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真的做给我吃吗?”
五条卿抬头,看着站在灶台前还探头探脑的人,抬手扬了扬手上的菜刀,剑眉轻挑。
“怎么,你现在看到的是幻觉不成?”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后,鹤田笙才安静地站在一边观察,不过她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砧板上的那快肉就是了。
忽然,视线之中。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停住了,鹤田笙有些迷茫的抬头,撞上一双同样迷茫的双眼。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鹤田笙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开口了。
“你...该不会不知道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