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深夜,昭亚女王百般辗转,还是怀揣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望去了凤君殿,可惜,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她便只好转道去找叶叶,结果叶叶也已经睡下了。
昭亚越想越不是滋味儿,折返凤君殿,不管不顾地推开门进去。
凤君平渊正在灯下读诗,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继续看了下去。
昭亚缓步走到他身边,看他正读的诗篇,乃是昔日旧友所作,不觉几分吃味。
“叶叶可是你的新生女儿。”她忽然开口,带着些不甘心。
“从前缇敏也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对我们的孩子就这样厌恶?还是单纯厌恶我?”
“臣不敢厌恶陛下。”
诗读完了,平渊没有翻页,只是把手轻轻放在页脚。
风从窗外吹拂进来,摇曳烛火,昭亚亲自把窗合上,拿了件外袍给他披上,责怪道:“阿渊,你身子常年不好,夜里更吹不得凉风。既然你拒我于千里之外,自己也当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阿渊把诗集合上,心如磐石:“谨遵陛下教诲。”
总是如此进不得退不舍的尴尬处境,昭亚忽然有些冲动了,她俯身在平渊的耳旁,把他虚拢进怀里,说话时的气息从他耳边滑过:“阿渊,我想再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平渊起身躲开:“如今多事之秋,陛下为若水国的百姓殚精竭虑,实在不宜再孕子嗣。”
昭亚定定站了会,猛然扣住平渊的手,把他压到床上:“多年来,你总是对我不冷不淡,这偌大的后宫,我只有你一个人!你到底有什么不满?你就这样排斥我?”
平渊在她身下挣扎,扭动间乱了一床薄软的衾被。
真假公主这一出,的确在昭亚心间卷起了惊涛骇浪,她久久无法平静,涌动着动情的热血,疯了似的想见平渊,想占有他!
女王扣住他的下巴,恶狠狠地咬他的嘴巴,他的耳垂,他的锁骨....
每一个地方都留下了欲求不满的深刻烙印。
在衣服彻底被撕开扒落的那一刻,平渊心如死灰,再也没有反抗。
鸾帐起伏,烛火之下,映在墙上的两具身影像乘船在海浪中一般。
次日一早,一室狼藉,昭亚穿戴整齐,精神饱满地着手去准备叶叶大婚的诸多事宜。
在她离开后,平渊如行尸走肉般起身,对着空旷的凤君殿,沉默了许久许久。
*
若水公主与邪君的大婚极尽盛大之能事。
万千喜烛彻夜照亮整个国都,绚烂烟火绽放不休。
当晚的若水王庭挂满了红色帷幔,堆满了具有美好意义的红色鲜花,像在这个属水的王殿中点燃了生生不息的焰火。
在铺天盖地的红装中,他们的队伍要从若水国去向邪人国。
叶叶凤冠霞帔,被牵引着坐上了飞马所系的喜轿后,便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瘫在轿辇上,忽然有一个念头,便跟镜子说起来:“你别说,这婚礼还真是中规中矩。”
“....正常的婚礼不就这样?”镜子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你们的喜轿里藏了个人。”
“什么?”叶叶一惊,本来从宽大的袖子里扒拉出来一些果子准备垫垫肚子,忽然停了下来。
“是你爹。”
“...什么我爹?”
“就是无善公主的爹。”
“他?”叶叶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模样:“他要做什么?想趁机逃走?”
“大概是吧。”
“那跟咱也没关系啊,”叶叶放下心,嚼吧嚼吧吃起来,“咱们今晚都该走了。”
这个时候,身着新郎服的魍魉难得好耐心地回应完了众人的祝贺与恭喜,喜气洋洋地坐到了叶叶的身边。
喜轿起驾,马上就要上天了。
忽然,一道身影从远处飞奔着冲了过来,叶叶能感到身后传来一股害怕的轻颤的力量。
“叶叶——!”等走近了,叶叶才发现原来是千桃。
与此同时,那股不安的颤抖也缓缓停了下来。
千桃气喘吁吁地在轿辇前停下,哭着说:“叶叶,你为我做的,我都知道了。”
“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叶叶弯着眼睛说:“就当是回报你那些日子里帮我填饱的肚子吧!”
千桃却疯狂摇头,有意避开一些耳目,凑近她身边低声说:“叶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拼出性命带你离开。”
这是她纠结了半天才做的决定。
大祭司的预言她不是没有听说,叶叶嫁给邪君,可以唤来和平。可是...邪人国那样的地方,叶叶已经呆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可以借认祖归宗的借口脱身,如今又要嫁给邪君,岂不是羊入虎口?
她真的没有办法坐视不理,尤其是在知道叶叶为她做了那么多之后,她更加无法理所当然地以宿命为借口,看着不公发生。
叶叶讶异一瞬,没想到千桃急匆匆跑过来,是打着这样一个主意。
她轻叹口气,俯身抱了抱她,安慰道:“桃子,我觉醒了净化的能力,不会怕他们的,你可以相信我。”
千桃靠在叶叶的肩头,卒然对上了魍魉琥珀色的眼睛,那里面裹着浓雾,充满不耐和危险,她忽然浑身一颤,还是咬牙说:“那我跟你一起去。”
叶叶只好作势板起脸来,不满地温:“桃子,难道你不相信我?”
千桃逃开魍魉的视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不要再犹豫啦,我可是救了你,还能死里逃生的人哎。所以,我会把和平带给你的,我唯一的朋友。”叶叶松开她,挥了挥手,然后,飞马嘶鸣着跑上夜空。
万千繁星之下,千桃仍站在原地望着:“叶叶——!!”
叶叶向她做最后的告别,双手拢在嘴边,声音在整片星空下荡开:“桃子!!!!一定要快乐啊!!!!”
千桃眼含热泪,最后能做的,只是挥舞着自己的手。
一旁的魍魉已经忍了很久了,终于忍不住一把把她捞进自己的怀里,纳闷:“阿姐,我不明白,你与她相识的日子不过几日,而我与你却相伴了二十年,怎么你对她比对我还好?”
叶叶直接把他推开了,问镜子:“现在能走了不?”
镜子一言难尽道:“刚出现了点新状况......”
“什么?!我去!!不是吧?别搞我啊!”叶叶瞪大眼睛。
镜子说:“罗女刚才传信给我,说邪人地宫里封印了无善公主的几缕魂魄,叫我们务必找到。”
叶叶一把瘫倒在了座位上:“就是无善宫下面那个?”
镜子:“是。”
叶叶生无可恋了,只能朝魍魉出气,一脚给他踹到一边,自己歪着头,幽怨地看着血色的月亮。
可魍魉又自个爬了回来,抱着叶叶的胳膊,越挫越勇地用鼻尖蹭她的下颌。
叶叶忍无可忍,再次把他推开,恨恨地给他来了好几拳,才把他打晕了过去
等到轿子落地邪人王庭,叶叶扛起魍魉,没管躲在轿辇里的若水凤君,越过接亲的队伍,回到无善宫后把魍魉丢开在一旁,寻找起上次的机关。
说干就干!
可结果她反复往床上跳去,愣是没能启动分毫向下的通道。
叶叶无奈之下,只得一杯冷水把魍魉泼醒,问他:“地宫的机关在哪?”
魍魉皱眉晃了下脑袋,眨了眨眼,水珠从浓密卷翘的睫毛上滴落,像下雨时落在叶子上的雨:“阿姐,你想去地宫做什么?”
逆着光,他好不容易才看清叶叶,倒也不生气她动辄把自己打晕的行为,因为每每这个时候,他总是能想起民间那句俗语:打是亲骂是爱。
他们之间已经这样很久了不是吗?
魍魉琥珀色的眼瞳里划过一抹诡异的光彩,那消失的纠缠着的藤蔓再度出现了。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她摊开双手:“阿姐,抱抱我,我带你去。”
完全像个耍赖的孩子。
叶叶皱眉,纳闷极了。
这个人怎么总是能做出这么多不合时宜的叫人想破脑袋也不能明白的事儿呢?
他这神奇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练成的?
她闭了闭眼:“别闹,正事要紧。”
“正事?”魍魉眼睛一亮,自顾自牵起她的手,暧昧地放到唇边:“是了,今夜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叶叶死命拽着,才没叫他真亲下去。
魍魉便退而求其次,指腹在她手心微微捏着,然后走到一个极为隐秘的角落按下机关,带着她坐到床上。
“唰”地一下,叶叶求仁得仁地疯狂下坠。
魍魉趁势搂住叶叶的腰,两人落尽柔软的大床,他以肉垫的形式在叶叶的身下,从喜服之下的柔软触感确定——阿姐是个女人。
障眼法在无善公主的命锁被解除时便失去了作用。
他眼底的最后一丝郁气也散开了,可又有新的东西重新长了出来,甚至比从前因为欺骗而生出的恨意更有肥沃的土壤、坚实的根基。
然而,这却也不是爱。
叶叶砸在他的胸口,忍住想骂人的冲动,揉着发疼的脸爬到床边:“镜子,无善公主的魂在哪?”
镜子说:“用你这具身体的力量去感应一下。”
叶叶便像操控着自己的身体一样去驱使这具身体里的净化之力,果然感受到了某些方向传来的无声的呼唤。
总共有三道,全都来自于深渊底部。
“镜子,我跳下去不会死吧?”
“不会。”
既无性命之忧,便没什么不敢做的了,叶叶一跃而下,如同飞蛾扑火一般。
“阿姐!!!”魍魉惊呼,完全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便也紧跟着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