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面掉落的苏霁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摸索着站了起来。
周围漆黑一团,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火折子吹燃,这才看清身旁还倒着一人,他伸手扶起重伤的林书,朝前看去,一个黄衣少女正背对着他,真是田阿菁。
她慢慢转过身,微弱的光亮中,他察觉眼前人有些不一样了。
田阿菁缓步走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向他伸出右手,道:“苏大人,跟我走罢。”
苏霁下意识将林书推置身后,眼神晦暗,冷声质问:“姑娘你到底是何人?”
“哈哈哈”田阿菁仰头一笑,索性也不伪装了:“我是谁一点儿也不重要,只要你是苏霁就没错了。”
林书也意识到阿青姑娘身份不对劲,忙拾起地上长剑对准她:“我林书向来不杀女人,你赶紧走,或许可留你一命。”
田阿菁提步,面无惧意地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剑尖已经快要挨在她胸口的衣衫,她依旧面不改色。
林书已经感知到田阿菁武功远在他之上,此时的他绝望极了,心一横,持剑朝她心口刺去。
田阿菁身子陡地一斜,林书甚至都没看清对方的身法,就已被扣住手臂,狠狠砸向石壁。
林书被摔得头昏眼花,全身骨头仿佛被粉碎,他挣扎地从乱石堆里站起,稳住身子定睛一瞧,田阿菁已经挟持苏霁飞身远去。
林书惊怒交加,怒吼:“妖女!你给我站住!”
这密道狭长黑暗,只有眼前一条通道,他忍着伤痛,提剑疾速追去。
田阿菁拎着苏霁的衣领,箭步奔出密道,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但明月悬空,繁星闪烁,哪怕不点火打灯笼,也能将景色一览无余。
只见密道外别有洞天,仿佛是一片世外桃源,山清水秀,广阔的绿地种着许许多多的奇花异草。
苏霁问:“你要带我去哪?”
田阿菁不睬他,朝南行了数百丈。
“哗啦哗啦”的水声越来越大,他们最后停在了一条小溪边。
田阿菁不顾苏霁的挣扎抗拒,粗鲁抽掉他的腰带,欲脱下他的外衫。
苏霁紧紧扯住衣口,满脸怒容,斥道:“你要做什么?!”
田阿菁嗤笑:“看不出苏大人还是一个贞洁烈夫呐,快松手,莫逼我动手。”
苏霁冷下面孔,嘴角紧抿,扭头不去瞧她。
苏霁此番行为直接刺激了田阿菁的劣根性,一时让她玩性大发,只见她微微一笑,矮下身子,视线与跌坐在泥地里的苏霁平齐,朱唇轻启:“你拦着我脱你衣衫,现在我想好了,不仅要脱你的衣裳,还要扒下你的裤子,将你剥得一干二净才好玩。”
苏霁毫无武力,哪里会是她的对手,只听得“刺啦”一声,上衣碎成几片,刹那间苏霁已经袒胸露臂,上半身一览无余。
田阿菁笑得放肆:“苏大人您这小儿的身材有什么看头,干嘛藏得这般紧实?真是让我白期待一场。”
苏霁恼羞成怒:“不知羞耻!”现在的他衣不蔽体,发丝凌乱,模样狼狈极了。
其实苏霁皮肤白净,肌肉线条虽不明显,但体型胜在匀称流畅,有种别样的男性魅力。
但江湖人崇尚武力,田阿菁向来觉得男儿就应该钢筋铁骨,孔武有力才好,对苏霁这种修长清瘦的身材不屑一顾。
虽说如此,但苏霁愈是反抗,田阿菁愈是兴味十足,她笑嘻嘻地伸出魔爪,向苏霁身下探去。
苏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士可杀不可辱,他身为世家子弟,何时被如此折辱过,虽毫无武力,却也奋起反抗。
“哎呀”,田阿菁手背被苏霁指尖划出一道血痕,她脸色一变:“可恶!”扇出一掌,朝苏霁右颊掴去。
苏霁躲闪不及,被扇倒在地,顿时眼冒金星,嘴角流血。
此掌不含内力,才没有一掌将他打死。
田阿菁一步一步向他靠近,笑道:“我今日定要瞧瞧你裤子里头有什么好宝贝!”
就在苏霁心死放弃挣扎之际,她突然停下手中动作,倏地朝后望去,只见伤痕累累的林书已经跌跌撞撞地追至此处。
林书远远就瞧见苏霁衣衫不整,被女魔头压在身下苦苦挣扎,怒吼:“妖女,快放开他!”
田阿菁离开苏霁身子,缓缓站起,不悦道:“真是碍事。”手掌集聚内力,欲一掌结果他。
身后苏霁及时出声阻止她,喝道:“你若杀了他,那你就休想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威胁我?胆子倒不小?”田阿菁这般说着,手上功夫却不停,掌风化成刃,直劈前方。
林书还来不及出手,就被掌风击飞,撞在树干上,晕死了过去。
苏霁猛地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妖女!你竟杀了他?!”
田阿菁无所谓道:“那傻小子只不过晕过去了,但你若再不识好歹……哼哼。”话未说完,但满含威胁之意。
苏霁踉跄走过去,探了探林书鼻息,确实只是晕过去了,终是放下心来。
被一打岔,田阿菁便失去了玩闹的兴致,她拾起地上苏霁破破烂烂的外衫,蹲在地上采摘忘忧草。
忘忧草植株矮小,生长在杂草堆里,寻找实要费一些功夫。
好一会儿,外衫才兜满。此时苏霁才知晓原来她只是想拿他的外衫装忘忧草,自己最开始会错意了。
但转念想这女子以他人痛苦作乐,性格当真是恶劣至极。
田阿菁扭过头,捉到他窥探的目光,二人不经意间对视,她龇牙笑道:“你心中在诽谤我是不是?”
苏霁扭头望向别处,毫无偷窥被捉到的尴尬。
田阿菁拎着药草走来,说道:“走罢。”说着抓住他的手臂,足尖轻点,施展轻功朝东边方向奔去。
他们穿过草地,来到白松林里的一间小木屋,苏霁被粗鲁地甩在地上,他形容狼狈地爬起来,望着眼前忙碌的少女,若有所思。
只见她从屋内拿来锅碗瓢盆,在小院里支架起灶炉,又添了些柴火,仿佛对这个地方甚是熟捻。
那忘忧草根部还带着污泥沙诟,洗都未洗就被她直接扔进锅里,看得苏霁嘴角直抽。
不一会儿药就熬好了,田阿菁端着一碗黑乎乎浓稠的汤药递了过来,命令道:“喝下去。”
那碗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外面裹满暗黄色污垢,苏霁忍耐地闭了闭双眼,端着药碗,仰脖一饮而尽,他算是摸清了她的性子,若有丝毫违抗,后面就不知有多少种手段等着他。
果然,他顺从地喝完汤药,田阿菁没再为难他,反而笑着问道:“喝得这么干脆,你就不怕这是一碗让人穿肠烂肚的毒药吗?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怕死?”
苏霁道:“怕,当然怕死了,喜生畏死,人之常情,但这绝对不会是毒药,因为姑娘不会伤我性命。”语气格外笃定。
田阿菁:“是吗?那我现在偏要你的小命呢?”说罢手掌成刃作势朝苏霁劈去。
手掌即将击中,而眼前男人虽然灰头土脸,但身姿依然挺拔,岿然不动,似泰山崩于前犹面不改色。
田阿菁及时收住掌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罢,你赢了,可真有意思,你怎知我不会伤你?”
苏霁反问:“凭借姑娘的身手,若要杀我需要待到此时吗?”
被人夸奖,田阿菁自然非常欢喜,毫不客气应道:“也是。”
她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苏霁眼前晃荡,笑意盈盈:“嘿,苏霁,你现在可是欠我两条命哦,想好该怎么偿还了吗?”
苏霁的目光直直地锁住她,眸子深沉如黑夜,似要将她看透,问道:“你想要什么?”
“说了,你就会给吗?”田阿菁反问。
苏霁道:“姑娘何不说出自己的目的,若在苏某能力范围之内,不伤天害理,不违背人伦道义,苏某愿出手相助。”
田阿菁轻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若不违背人伦道义,我会用这卑劣手段?”
“……”闻言苏霁沉默了。
被取了玲珑骨的人,不仅会尝受挖肉剔骨之痛,而且再也无法习武,她不用非常手段,他能给吗?
忽地田阿菁耳尖微动,她俯身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子,一扬衣袖向屋顶方向疾射而去,高声道:“几位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个面,何必东躲西藏?好不猥琐。”
石子裹夹着阴毒劲力,又狠又准。
“啊”的几声惨叫,屋顶刹那间滚落四个人,那几人皆是一击毙命。
屋顶上的人见已暴露,也不再躲藏,跃下屋顶,瞬间十七、八人落在院中。
苏霁见他们领头人正是谷外追杀他的白衣女子和鬼砍刀少年,不知田阿菁一人能否应付得了,田阿菁虽然恶劣,但至少落在她手里总比死在这些人手上要强。
白兰抱着君子棋盘走上前,向田阿菁的方向福身盈盈一拜,“姑娘内力当真了得,只是,苏霁是我们主子要寻的人,还望姑娘行个方便。”声音甚是轻柔,好似一汪甘泉,听起来让人舒服极了。
田阿菁回头看向苏霁,笑道:“苏霁你的仇人可真多。”
苏霁道:“姑娘小心些,这些人很厉害。”
“放心,你是我救下的人,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死在阿猫阿狗手里呢?”田阿菁还从未将他们看在眼里。
白竹血气方刚,实受不了侮辱,怒吼:“真是猖狂至极,受死罢!”遂挺鬼砍刀而上,竖劈田阿菁面门。
白兰欲阻止却已来不及,只得摆子布阵,试图困住田阿菁下盘。田阿菁身姿灵动,左腿踢飞两三个小喽啰,打乱阵法。
尔后轻跃上树,摘下一片树叶,一翻身,头朝下脚朝上,两指夹住鬼砍刀刀背,滑向刀柄方向。
青衣少年若及时丢弃鬼砍刀尚可脱身,但一犹豫,便被她立即拿捏住经脉,右手动弹不得。
白兰连射十二枚黑白棋,击向田阿菁。田阿菁空中转身躲避,手捏树叶狠狠一划,树叶锋如剑刃,顿时鲜血喷溅,惨叫声响彻院落。
白竹捧着血流如注的右手腕尖叫,地上掉落着一柄鬼砍刀和一只血淋淋的手腕。
原是田阿菁将少年右掌削落。白竹忍痛撕下衬衣衣角,包扎上臂止血,痛苦地半跪在地上,面无血色。
空隙间白兰已迎身而上,与田阿菁连对数招,招招迅猛刁钻,但奈何对方身法灵巧,迅如闪电,她逐渐落了下风。
白兰知晓自己不是田阿菁的对手,但是苏霁才是她的目标,没必要在田阿菁那浪费时间。
她这般想着,飞出十多枚棋子布成阵法,绊住田阿菁,又连忙飞出棋盘,棋盘变大成牢笼状击向她。
在对方被困之际,飞身跃起,直击后方苏霁。
这时数道掌风从后袭来,白兰飞身闪避,身姿翩若惊鸿,而步伐诡异至极。
“星月神步?!”
见此功法田阿菁震撼如潮,以内力将棋盘轰成碎渣。片刻便欺身上来,出声质问:“你们究竟是何人?”
白兰未理睬她,下令道:“杀了苏霁。”
十几个人迅速围上苏霁,田阿菁身如鬼魅,拳打脚踹,掀翻数人,瞬闪至苏霁身旁,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护在身后,左手叶片一划,又割断了四个人的脖子。
“呲啦”一声,白兰不敌,被田阿菁一掌拍落,重重摔落在地上,身上被树叶划得血肉淋漓,近五尺的伤口深可见骨。
田阿菁走上前,拽起白兰的衣领,逼问:“你怎会星月神步?”
白竹怒道:“放开我二姐!”从地上挣扎地站起身来,一拳头呼向田阿菁。
田阿菁连眼神都不给一个,左腿横扫,来一个“秋风扫落叶”,便将少年身子狠踹向墙壁。
田阿菁威胁道:“你若再不说,那你弟弟断的可不只是手掌了。”
白兰虽身受重伤,满面血污,但嗓音依然轻盈柔和,“听闻,无间教新任少司命武功绝艳,今日一瞧果真如此,星月神步还数忘忧谷亲传弟子使得精湛。”
她盯着田阿菁,眼神透着三分怜悯七分嘲讽,一字一顿道:“是吧?田阿菁,做了几年丧家犬一定很难过罢?”
“原来她真名叫作田阿菁,什么丧家犬?既然是无间教少司命,为何又是忘忧谷亲传弟子呢?”苏霁百思不得其解。
田阿菁怒极反笑,“不说么?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说罢手掌作刃,劈向白兰左臂。
白兰惨叫,左臂筋骨尽断,像假肢一般悬挂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