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次他也来了。”月容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冷雪寒拂雪的手一顿,她抬头望去,只见月容神色平静,无悲无喜。
师姐口中的那个“他”,她知道是谁。
“他”叫莫循,是武当派紫阳道长门下俗家大弟子。
三年前,月容在刺杀玄阴教长老佟霸天时受了重伤,恰巧被路过的莫循所救,在冀州城照顾了她半个多月。后来他们被玄阴教追杀,几次死里逃生,两人也因此暗生情愫。
再后来,莫循想要上门提亲,月容将自己的身世告知于他。彼时幽灵宫在武林已是名声大噪,但因其行事诡秘,又多暗杀所谓“江湖义士”,被名门正派扣上“邪教”的帽子。
正当月容满怀期待地等他提亲之时,莫循却突然失踪了。
之后的事,冷雪寒至今想来都觉得气愤难当。
两个月后,月容终于在武当山见到了莫循。她找了他这么久,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却不想等来的是一句:“正邪势不两立,你我不可能在一起!”
紫阳道长得知此事,怒不可遏,罚莫循闭门思过,又下令追杀月容。好在冷雪寒及时赶到,将月容救回宫中。
“你……”冷雪寒想要安慰几句,但开了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毕竟她自己的事情也像一团乱麻,尚未理清。
如果知道在月影山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是不是应该向他问清楚,究竟对她是什么想法?只是把她当成众多红颜知己中的一位,在酒酣梦热之时偶尔想起,还是……
但理不理的清,又有什么关系?也许过了明日,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如果明日遇到他,记得把他让给我。”月容的声音幽幽传来,“有些账,我要和他好好算清楚!”
月上中天,冷雪寒的屋里还亮着灯。
她孑然独立于案前,一遍一遍轻轻擦拭着手里的水寒剑。晕黄的烛光照在她白色的衣裙上,衬得她整个人温润沉静。
第一次出剑杀人,是什么时候?
哦,是刺杀前任金钱帮主公孙虎。那人的样貌早已有些模糊,只依稀记得满口的大金牙,笑起来很是猥琐。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许是寒疾发作的缘故,并没有想象中的吓人。
水寒剑当胸刺入他的身体,大概是周遭血液都瞬间凝结住了,并没有溅出多少。
那感觉,就像刺穿了一块破布。
之后,她杀的人越来越多。
她总是暗中观察,伺机而动,然后……一击毙命!
这么多年,死在水寒剑下的亡魂数不胜数。
迄今为止,只有一人例外。
那个人,就是上官凌。
突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边传来,伴随着一股冷风吹进,一个颀长的身影从窗口跃入。
来人一身黑衣劲装,窄瘦的腰间突兀地插着一把折扇,戏谑的话语从他堆满笑意的嘴角流出:“美人,好久不见!可有想我?”
冷雪寒有没有想他,不得而知,但水寒剑肯定是“想”他了,银光一闪,直向他心口刺去。
上官凌侧身闪避,大叫道:“你居然谋杀亲夫!”
回应他的是更为密集的剑雨。
上官凌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累得满头大汗,口中不停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啊!”
一阵剑气划过,水寒剑抵在了他的颈间,距离他的肌肤不过半寸之遥。他连口水都不敢下咽,生怕滑动的喉结碰到锋利的剑刃,就这么梗着脖子道:“这一招‘枯枝横斜’真是使得行云流水、炉火纯青!”
之前冷雪寒自创的两招,在上官凌的改动下,也算成了一套剑法,上官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凌雪剑法”。而里面的两招则由冷雪寒起名,分别叫“枯枝横斜”、“暗度陈仓”。
“你怎么在这?”冷雪寒开口问道。
上官凌伸出两指,轻轻地将水寒剑拨开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道:“在下最见不得以多欺少,特来助姑娘一臂之力!”
冷雪寒收回宝剑,冷哼一声道:“就你一个人?”
“叶枫他们脚程慢,明日才能到。”上官凌想了想,又补充道:“就算明日只有我一个人,那也定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谁要你的虚情假意!”冷雪寒坐回桌边,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却没有要招待上官凌的意思。
“寒儿,你说这话可就伤我的心了,我对你向来都是真情实意的!”上官凌也过来坐下,自己拿过茶杯斟了茶,喝了一口,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对面的人儿沉默不语。
他就知道,之前上京出了变故,他走得匆忙,没来得及细查。后来他仔细琢磨,料想定是红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才让她误会了自己。
今天终于有机会当面解释了,他收起一贯的嬉皮笑脸,正色道:“姑娘明鉴,小生守身如玉二十载,只为等一心上人。所幸上天怜我,让我遇到了你!”
他将红萝的事情从头到尾简要说了一遍,结尾加了一句:“若我所说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之前在月影山庄,冷雪寒从服侍她的侍女口中,或多或少听到了些上官凌的为人。他表面风流浪荡,内里倒是个正人君子。曾经有胆大的侍女,见他生的俊美,为人又和气,便起了勾引他的心思,却不想被他从房里扔了出来,当众严惩。从那以后,便没有人再敢有非分之想。
庄内的人大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或是流浪街头的乞儿,再或者是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苦命孩子,他们都是被阁主所救,才能有一个安身之所。所以,大家对阁主都是尊敬有加。
除了红萝。
她常常以阁主夫人的身份自居,一开始众人颇为不屑,但碍于她是掌春使,不敢明言。后来发现阁主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人也就听之任之,习以为常了。但这么多年,也并未有人发现阁主与她有些什么。
冷雪寒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其实对于红萝说的话,事后想想也未可信,也不知当时自己为何会大动肝火,以至于差点走火入魔。
“那春红、碧柳、绿荷……她们又是什么人?”冷雪寒硬着头皮说完,声音越来越小。其实问完她就有些后悔,总感觉这话怎么有些酸溜溜的。
“那些都是我胡编乱造骗你的!”上官凌哈哈大笑道,他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闷气今日总算烟消云散了,心情从未像此刻这般畅快。“其实那日在竹苑,我根本没喝醉,故意说了那些话逗你的!”
冷雪寒想起那日种种,脸上不禁浮上一层红晕,啐了一口道:“孟浪!”
上官凌含笑望着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行了一礼,郑重道:“既然真相大白,那小生的清白之身便得以托付姑娘了!”
冷雪寒粉面含羞,支支吾吾道:“谁要你的……你的……”
上官凌看着她含羞带俏的模样,心中一动,忍不住一把将她拉入怀里,紧紧抱住。
“寒儿,我好想你!”
冷雪寒轻轻伏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柔声说道:“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我心满意足了。”
“说什么傻话?”上官凌惩罚性地在她耳边咬了一口。
冷雪寒忽略耳边传来的异样之感,有些闷闷地道:“入山阵法已被唐子轩传告武林,师父虽修改了几处,但时间太过匆忙,只能挡些不入流的爪牙罢了!明日一战,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都太过悬殊,我们必死无……”
后面的话语尽数淹没在了唇齿之间。
上官凌的吻温柔而又霸道,唇与唇辗转相贴,一点点地厮磨着,带出无尽的温软与缠绵。两人的呼吸交错着,传递着彼此的温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凌离开她的嘴唇,一获得自由,冷雪寒当即大口呼吸。这一次比上次好点,没有被他吻得晕了过去。
冷雪寒面色通红,嘴唇鲜艳湿润,眼前模模糊糊,思绪尽数化为了一团浆糊,只听到耳边有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不等她有所反应,上官凌再一次低下了头。
这次又与方才有些不同,唇与唇之间不再是辗转缠绵,反而多了一丝侵略的意味。他探出舌尖,仔细描绘着她优美的唇形,时而轻轻吮吸、啃咬。过了片刻,他突然撬开她的嘴唇,试图更加深入。
冷雪寒尚未适应与他如此亲密,本能地紧咬牙关,阻止他的攻势。
上官凌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地亲吻着,舌尖灵活地扫过她的齿列,在她忍无可忍想咬他时又及时撤回,慢条斯理地舔吮她的唇瓣。
冷雪寒被他吻得全身发软,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的身上。
上官凌微微睁开一条缝,只见眼前人儿面色潮红,神情迷离,不由得下腹一紧,将她打横抱起,朝着床边走去。
冷雪寒恍惚间感觉上官凌将她轻轻放下,然后拔下了她头上的发簪,动作温柔细致。满头青丝倾泻而下,铺在枕边,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清丽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