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陆岚模模糊糊只觉得小腿似有千斤重，无论自己怎么用力都无法抬起半分。
竭力挣扎，又感觉有球一样的东西在拱自己。刚睁开一条缝，陆岚看到一个迷糊且壮硕的鸡腿屁股对着自己脸，大圆脑袋都要伸到一旁的茶杯里了。
一个激灵，陆岚捏起今朝后颈肉将猫提溜到自己面前。再往下一看，除了自己家的还有楼下的黑猫团子和附近的美短刘美丽。
整整齐齐坐在自己小腿上，圆溜溜的眼睛跟玻璃珠一样转动，整张床都是它们三个的毛毛。
“你怎么还把人家都带回来了？吃饭没？”
今朝歪头，然后趴着陆岚肩膀上撒娇喵喵叫。团子和刘美丽也扑了上来，让陆岚不得不靠在床头支撑着身体，鼻间充斥着小猫味。
“你们三个昨天去哪了？一天天的不知道回家，小臭猫。”
陆岚不轻不重在三只小猫屁股上各拍一下，而三只小猫也回报了陆岚一手的毛。其中以今朝和团子的毛各外多。
“你们四个起来没？再不起来饭就凉了。”方雪盈靠在门框上，指着今朝就抱怨道：“岚啊，你家这猫脾气有点大啊。”
说着将袖子捋上去，露出明晃晃的红痕，“你看看，你看看！”
“不好意思，眼睛瞎掉了。”
陆岚抱着猫又倒进了床铺里。
方雪盈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猛地扑到床上拉住陆岚肩膀前后左右地晃。边晃还遍嚷嚷着陆岚听不懂的话，差一点，陆岚就真的要吐了。
“你赶快起来吃饭！”
“就这些？”
陆岚看着餐桌上孤零零一碗热干面觉得有些怀疑，筷子一挑就发现下面满当当的全是豆芽，甚至菜叶都只有一片。
“你这在哪买的？这老板多少有点过分吧？”
方雪盈正给三只猫收拾猫饭残渣，听陆岚问起忙不迭说道：“就你们小区楼下牌子挺高端的，这一碗要我17块钱。你能投诉他们吗？”
陆岚挑豆芽的手一顿，面色怪异，“那不是一家面包店吗？还买热干面？”
“不止，他们招牌上还有包子。说是早上现做现卖。”
“老板挺有商业头脑的。”
“就没有人举报他们吗？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方雪盈挤到陆岚身边，手里是被卷成话筒装的包装袋。
“有没有可能，他们这个价钱就是劝退一部分人的？”陆岚放下筷子，真诚看向方雪盈。
“这不是当然的吗？这么贵，但凡我穷一点都不可能去买。”
格外真诚的语言让陆岚格外艰难咽下口中的面，她说：“会不会这个就不是让买的？这个面当时他们是不是做了挺长时间的？”
“你怎么知道？”
陆岚：因为这个面是别家买过来的啊！他们就换了个包装袋。
“因为……”陆岚强忍笑意，犹豫不到一秒笑说：“因为那个店我投了一半，你觉得呢？”
方雪盈看着这个冷漠的女人，一把抢过陆岚手机就是不停地点。
“你干嘛？”
陆岚倒掉今朝的剩茶给自己重新泡一杯，虚虚坐在桌面上看着方雪盈操作。
方雪盈：“赔钱，还有我的精神损失费。”
“行，反正你知道密码。”陆岚无所谓起身离开，坐在沙发上将团成一起的今朝和团子分开，然后又将团子和美丽分开。
分分合合，三只猫就像是有什么奇妙组成密码一样。只要没被摁住就可以随机团在一起组合成新的猫猫团。
“对了，你最近有见王安吗？我今天看见她了。”方雪盈将手机丢到陆岚手边。
“前几天有见，怎么了？”
“就是，就是我觉得她和以前完全不像了。”方雪盈摩挲着下巴，努力想将那两道完全不同的身影重合到一起，“我之前重来没想过她能变成……这样。”
“她现在看起来老了好多，明明她比我还小一岁。她给我说她现在准备去超市或者便利店找活，就……我完全没想到。咱们学校不说全国第一但前十还是能算上的。
结果现在她去超市，不是说看不起这种工作。就是感觉不值，我从来没想过她能变成这样。
我不是不接受她当全职太太，就感觉当初她那些努力全都白费了。她可以更好。”
“路是她自己选的，或许只是暂时的。”陆岚摸着今朝，垂着眼看不清情绪。
方雪盈却不这么认为，她对这件事抱以绝对悲观的态度，对于这个有些惨烈的现状显得无法接受。
“我们去看看她吧？”方雪盈将同探到陆岚面前，“反正你今天也没事不是？去看看？我都好久没去串门了。”
陆岚听的直皱眉头，先不说这能不能算是串门，就说这地址她们俩还真不一定有。
方雪盈却像是看出了什么，笑嘻嘻地说：“我有问她地址哦，去吧，去吧。反正你今天也没事不是？”
“其实我今天要把李可给送走的。”陆岚还想再挣扎一下，难得现在三个猫都在，她想和猫玩。
“你打算送到城东还是良心？什么时候开席？我要是不随礼你让我去吃吗？”
城东与良心，S市最负盛名的两家殡葬用品专卖店。以产品新颖，服务周全而获得了近乎百分百的好评率。
“去西北学习，你就不能考虑一下这是法制社会吗？”
方雪盈：“哦，你不要告诉我你还打算给他收拾衣服！我当初出国你给我收拾了？！你打算给他收拾？！陆岚！”
陆岚连忙起身收拾，将三只猫依次放好后站在门边问：“你开车了吗？要不然坐我车，我车上换了新香薰 。”
“走。”
陆岚开车很稳，方雪盈坐在副驾一边捣鼓陆岚新换上的香薰一边给陆岚指路。眼前的道路越来越狭隘，四周由宽敞的街道变为破旧低矮的小楼。
电线与阳台外挂出的衣服几乎就要缠绕在一起，两人步行往前，刚一踏进那片低矮的居民楼铺面而来的就是土腥气和难以言喻霉味。陆岚视线扫视一圈，最终在青苔间发现几乎要看不清的“北楼”。
“应该就是这栋了吧？”方雪盈也有些不确定，拿着手机反复比对后才说：“应该就是这栋，三楼西户，走吧。”
楼梯间里电灯处只剩下一个泛黄的灯托，断掉的电线由一截胶带粘在墙上。水泥砌成的台阶边缘处有大小不一的缺口，陆岚将手中的礼物又往上提了提。
“是这一间吧？我敲门啦。”
好半晌，才有一个慌张的女声传来，“来了，来了，稍等一下。”
“哈喽。”
王安开门，见是陆岚两人不由愣怔。然后局促又慌张的捋头发抚衣摆，侧身让出位置，“我没想到你们现在就过来了，快进来吧，家里有点乱。”
“没事，没事。这是给妞妞的，还有给你的。”
方雪盈将两人手里的礼物一股脑全放到王安怀里，拉着她手臂嘱咐道：“那些补品你给妞妞还有自己熬着吃，那些东西不能放！”
“嗯嗯，”王安侧过头，陆岚的角度可以将她紧抿的嘴和不断颤抖的眼睫尽受眼底。
“妞妞去上学了吗？”陆岚问。
提起孩子王安显得要自在许多，“对，三点才回来。我本来想着趁这一会把家里收拾一下的，没想到你们现在就过来了。你们吃饭了吗？要不我给你们做点？”
“不用，不用。”方雪盈连忙将人拦下，并顺手将从陆岚家顺过来的零食放到王安手上，“我俩都吃过了，你别忙了。你老公也去上班了？”
王安答：“他……出去了。”
趁着方雪盈和王安说话，陆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客厅环境。可能因为这是老房子，装修也有些年岁了，墙壁上白色的漆皮脱离，露出底下原始墙面。
地面应该是王安刚打扫过不久，干净的地面在光线下划痕显得格外清楚。阳台上的门随风发出吱呀声，从纱窗缝补边缘飘进来的灰尘落到泛黄翘起的茶几垫上。
她或许有在阳台种花，淡淡的花香随着灰尘飘了进来。
“小岚最近怎么样？还忙吗？”
王安的话让陆岚回神，短暂与方雪盈对视一眼后若无其事笑道：“没什么忙的，也是天天闲着。”
“这样啊，上次见小岚我差一点都没敢认，变化太大了。”
方雪盈在一旁打趣道：“她那是天天熬夜熬的了，再说这都多少年没见了，要没变化那不就出问题了。”
“那有，”王安眉眼都舒展开来，似乎身上那件皱巴巴带着痕迹的衣服也无法遮挡她原本的光芒，“你的变化就没有小岚的大，小岚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你是不是在变相地说我年轻？我现在比陆岚年轻？”方雪盈看着陆岚笑道：“都说了让你少熬夜，偏不听，现在好了，老了吧！”
陆岚：“客套话呢，出去几年听不出来了？”
眼看方雪盈又要继续说，王安下意识调停：“好了，好了，不要吵。你们要喝什么吗？看我，慌的，这么长时间也没给你们倒茶。”
“不用，不用。你歇一会吧，你现在头上汗还没干呢。我俩什么也不用，实在不行我看也快到妞妞放学时间了，我俩帮你把燕窝给煮了，那东西麻烦。一会你要接妞妞吗？”
“不用，我老公他会顺路接。”
方雪盈点头，“那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