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当天,盛予今拿着退学申请去教务处交给老师。
当天在教务处的老师很多,李声路也在,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石膏把手吊在脖子上。
大多数的老师向着盛予今劝她学费都已经交了安心继续读完,主要还是舍不得一颗好苗子被淹没了。
何羽双瞪了眼在教务处坐着叫唤的李声路,她对自己亲手教出来的学生是完全的信任和偏爱,转头对盛予今说:“盛予今,我要求你现在把发生的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复述一遍。”
盛予今双手拿着退学申请书,微微颔首沉默了好久。
最后她摇摇头一句话没有辩解,“这是我的退学申请书,给老师放在这里。”
站在教务处门口心里忐忑不安的池辰竹看到这一幕心还悬着。
她真的怕盛予今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她和李声路就完蛋了。虽然李声路让她不要担心,但她还是怕。
盛予今把退学申请书放到坐上便走出了教务处,在门口碰见了看见她就一脸压不住恐慌的池辰竹。
她没有理会池辰竹,只见前面得知她来叫退学申请的林一舟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问她,“真的要走了吗?”
盛予今觉得没什么好留恋的了,轻轻回了“嗯”径直离开。
她并不是选择了逃避,只是提前为不属于自己的地方买单,先行离场。
梦实现不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梦停留在脑海里也是属于她的,只是没有变成现实让别人知道她的梦实现了而已,有梦想的人永远会向前走。
盛予今走过走廊下楼的时候,好些同学跑来送她来了,她上学的时候都没感觉自己的人缘有这么好过。反而这下要离开了人缘开始好起来了。
路雨:“小盛美女,以后我好起来了拉你一把,你要是在外面混的好了也别忘了我们这些同学啊。”
盛予今淡淡笑了下,“好,不会忘。”
李苏苏:“予今真的要退学吗?我们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
姜然:“不会是那个疯狗逼你退学的吧,别理他啊,他就是个疯狗见谁都咬的。
”
还有好几个都是说没想到她真的会退学,反正都是一脸惋惜地看着她。
……
盛予今抿唇带着淡笑下楼梯,离开教学楼他们都在背后的时候,她嘴角的笑才渐渐消失。
强撑着笑真的好累。
到校门口,况序环抱着手臂靠在跑车单腿撑着地,等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小礼花拉开。
彩色的礼花在空中随着白色雪花缓缓飘落在她眼前,给无趣的冬日增添了一抹绚丽色彩。
他张开了下双臂,散漫又洒脱地笑: “自由快乐—!”
况序是在所有人都觉得她做了一个错误决定中第一个对她笑的人。
盛予今很轻地笑了下:“自由快乐。”
她有些刚才还觉得有些疲疲的,但况序给她说了一声“自由快乐”她身上的负罪感就仿若有一个神仙轻轻的在她身上滴了一滴仙露,让压在她身上大石块突然就变成了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况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单手插在裤兜里微挑眉梢,“上车,我带你去兜风,忘掉不开心。”
盛予今这次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没有拒绝况序,坐上了他的车。
况序给她关上车门,绕过车头上车时,林一舟和池辰竹站在校门口看到了。
盛予今也看到了池辰竹扁嘴冷笑朝她扬下巴给林一舟说话的表情,具体说得什么她没有听到,但看到池辰竹对她有敌意的神情,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车开出了离南音两三公里的距离。
盛予今看到前面有个公交站台,出声说:“你把我放前面的公交站吧。”
况序声调懒懒的,“不是去兜风吗?”
盛予今:“已经兜了啊。”
况序茫然:“什么时候?”
盛予今声音平平的,“现在。”
况序:“……”
盛予今给转眸看况序,他眸子淡淡的依然带着笑,“今天平安夜,我们一起过吧。”
盛予今知道何妍言不是他女朋友了,所以他现在应该是单身,她也是单身可以和况序单独一起玩儿,可惜她今天已经答应酒店要去兼职,晚上还要去清吧驻唱了。
如果前一天况序约她的话,她可能会什么都不考虑,答应去放松、放肆的玩一场。
不过提前约定好兼职了,她得守约。
盛予今抱歉地蹙了蹙眉心:“我今天约好兼职了。”
况序拖着尾调,“白天也不行吗?我问过奶茶店老板了,你今天没兼职啊。”
盛予今:“你给我介绍的酒店今天缺钢琴师,约定好要去顶班了。”
她说出这句话后,况序转眸看她,眸子黑白分明的有些无辜,声线清冽中带了丝磨砂感,“你知道了?”
盛予今抿唇弯唇笑了下,“负责人说今天过节三倍工资,等拿到工资我请你吃饭。”
三倍工资的诱惑她怎么能错过,得牢牢抓住。
她现在退学了,要专心赚钱才有能力更靠近她的梦想。
况序听她这么说后,也更坦然地把车靠边停下,转眸道,“多久请?”
盛予今:“都行,你定。”
既然她这么说了,况序也没打算客气,歪头勾着笑,“明天。”
盛予今点头,笑,“ok,明天。”
平安夜这天,盛予今虽然忙于兼职但况序的身影一直远远看着她,他没有打扰她就只有默默守着看着,从中午的酒店演奏钢琴到晚上的清吧驻唱,直到她工作结束开车送她到小区门口。
况序:“明天圣诞节,别忘了和我有晚餐,明天我来接你。”
盛予今缓缓点了头,“嗯。”
她开门下车,关上车门给他挥了挥手,看他的车开出尽头她才打着手机电筒上楼回家。
钥匙转开门锁,进去后关上门,她脱掉外套,走两步躺到榻榻米上,整个人陷入榻榻米里。
她回想这一天,况序就像是一个守护者。
从来没有人陪她打过工,就连林一舟都没有过。甚至林一舟都不愿到她兼职打工的地方。
奶茶店离学校近,林一舟都不会去,他宁愿花钱点外卖也不愿意到她店里喝她员工福利的奶茶。
她有问过林一舟为什么不去,他没有明说,只是说不想走路,但她觉得林一舟会怕别人觉得他的女朋友只是个卖奶茶的。
这就是林一舟所说的“职业有贵贱之分”。
他总是对平凡的工种带有歧视的眼光,总觉得要有光环的工作才是“贵”,盛予今经常不认同他,开始讨论这些事的时候通常不愉快结束对话。
电话响了,她撑坐起来去大衣里拿手机出来。
视线落在屏幕的来电显示上,盛予今愣了一瞬。
接通电话,她先开口问,“喂,妈妈,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盛母一开口不是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有没有饿着冷着,而是直接问,“你是不是惹你姑奶奶了?”
盛予今眼里的光亮仿若被突然泼了一盆污水。
盛母没听到她的回答,接着说:“你祖奶奶今天上门来找我来了,说你一点不懂事,不仅惹姑奶奶,还在学校打老师,被开除了。”
盛予今声音无力,“你就这么相信亲戚的话,不相信你女儿吗?”
盛母:“你马上给我回来!被开除了就别在北城了。”
盛予今鼻子酸涩,“我不回去,是池辰竹她和老师地下恋…她……”
盛母打断她的话,重重呵斥她一声,“闭嘴!你简直翅膀硬了,敢不尊重辈分直呼姑奶奶名字,还什么谣言都乱敢说了。”
盛予今哭腔,手背抹了把眼泪,“我没说谎,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究竟是我妈还是池辰竹的妈啊,以前户口的事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错,为什么还要我来给你承担,现在还因为别人的话就指责我。”
小时候她母亲让她给池辰竹磕头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难过。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在她母亲心里亲戚都比她重要。
盛母:“我看你真的是在北城把腿给跑野了,我就不该同意你爸四处给你筹钱把你送出去,还被开除了,盛予今你对得起我生你吗?”
盛予今哭得哽咽,“那我也没求你把我生出来啊。”
盛母很长的一段沉默后说:“是你自己找我投的,怪不了别人。”
盛予今无力地哽咽。
她母亲总是有一套说辞,把她的出生合理化,合理化为是她自己愿意投在这个家庭的,不能怪别人,就是这个条件没办法。
其实六岁之前盛予今家庭并不算太差的,中等的程度,自从爷爷奶奶去世后,她父亲就像是变了个人,颓废在家了,她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不会理财的人,轻信别人合伙开店把家赔没了,也染上了赌博的习惯。
盛母:“你也别做明星梦了,我这个山鸡生不出凤凰来,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给我回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电话猝然挂断,嘟嘟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孤寂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瘦弱的身体蜷缩地抱着腿,隐隐约约的抽啼声。
手机在手里振动两下,盛予今抬头点开手机微信。
林一舟-【我把你的退学申请偷出来了,所以你还不算退学。】
林一舟-【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