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怎么好奇，燃烛都不肯继续细说。回到工厂，我们开始紧锣密鼓的张罗转移危险品，开车两辆小三轮分批次运输，忙活了大半天发现，存储的货物不算多，小三轮的运货能力还真挺强。熬了一晚上就把暂时用不上的易爆品化学品全送里面去了。
我再和安德烈碰了头，问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打算，要不要创办一份报刊？
“报刊？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现在人都刷终端上的消息，哪还有兴趣看报纸？”
“可是网上的信息都是被内联网AI严格把控的，这块ctos也不好帮我们，要是真实的情况大肆传播，军政府肯定会对AI的忠诚度有所怀疑。我们要宣传开我们的思想，必须通过纸质媒介来传播。报刊只是我一个……形容！人总是会在某些情况下用纸的，比如擦屁股什么的……”“你的意思是把马佐夫的真知灼见印到擦屁股纸上传播？！”
“我只是一个比喻！”我头有些大，虽然很想说有何不可，但这会儿真不能随便开玩笑，安德烈现在气得脸都红了，不能真把他点炸了。
我捋了一下思路，觉得可以印刷在卫生纸、面包的外包装上，或者以墙为纸，通过涂鸦宣传；编一些童谣或没品笑话来讽刺政府；在街头、在酒馆里让孩子和喜爱聊天吹牛的酒鬼去传播；报刊依然可以印刷，备用一些，万一能用到呢？
安德烈勉强同意了这个方案，说这些主意既然是你想的，那就去执行吧，有需要再来打报。我趁机问他，组织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在各项物资都被严格管控的现在，想要额外展开活动肯定需要经费的。
安德烈闻言眉头紧锁：“经费这块，确实比较困难，你现说说，你大概要多少？”
“长期来看，可能五十万以上……吧？”
“这点老底还是有的，等你需要的时候再说。”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走出办公楼，心情沉重起来：不妙哇。这样下去钱还是得靠我自己想办法，没有经济基础，事后想干什么不都得挨饿？这绝对不是个长久之计。
我把口袋里的ctos掏出来：“ctos，出点主意。”
“是指赚钱方面，还是宣传方面？”
“都可以聊聊。”
Ctos说我宣传方面已经没有更多的好建议了，赚钱这块它建议尝试绑架勒索重要官员及富豪，亦或是直接抢劫物资分配部的仓库，前者在拿到钱财的同时还能获取情报，后者能让工人所生产的真正回到工人手里，而不是交给腐败官员再分配，获取的丰厚物资还能为事后的行动打基础，让工人不再为罢工后该如何填饱肚子而发愁。
Ctos说的真的很有道理，我一下大受启发，“替天行道”、“劫富济贫”是受压迫者最期盼最朴素的愿望，倘若真的有一群人站出来反抗，自然能在短时期内获取极大声望，宣传工作也能进行得更顺利。
我将这个想法告诉燃烛后，燃烛思索半天，提出疑问：“这样岂不是单纯的吸引民众开始□□？单纯的无秩序破坏对社会一点用处没有，而且劫掠也无法持续太久，一旦转移受限，贝纳尔，你靠近一点……”
燃烛跟我聊了很久很久，最终确定了整项行动的具体计划：先组建团队，再小规模地从分配部的仓库里分批弄到足够的物资，如果物资分配部内部的搬运有猫腻，还可以借此拿到政府贪腐的证据，进一步破坏军政府的权威形象。在外，艾尔莎负责的战线在舆论宣传得足够，以便联合起多地多行业的工厂在冬日以寻求生活条件改善的名义发起小规模的罢工活动，同时以我们拿到的物资来保障工友日常生活。
我去找艾尔莎聊聊行动的具体实施。和艾尔莎聊过才了解到，她最近实在忙得很，她要维持工厂的运转，最近还在计划扩张，尽力招到更多普通人，让厂内的种族比稍微平衡一点，但上头可有人不那么想，不止一次的暗示她：“最好让与亚种人能有个集中工作的地方，和普通人分开。”
“防止闹事，我知道。”我陪着艾尔莎走在厂外的荒地上，“现在厂内的工人除了日常工作，还有一点空闲时间吗？”
“之前还是有的，最近越来越紧张了。工作量和能分配到的物资是直接挂钩的，人越是压榨自己的时间，能分配到的物资也就越多，凭亚种人的体质勉强能撑住这个工作量，但是别的地方可就不一定了，闹得别的地方也对我们这里很不满……哎，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我们从分配部的仓库里拿到物资，从经济基础上缓解物资短缺的情况，事情就会好办很多。”
Ctos接话：“但是这样不能阻止某些人干得越多赚得越多的思维定势。艾尔莎小姐，我觉得您可以以机器损坏、需要体检、调整轮班生产等名义强制令工人轮班休息，只有当大家一起减少了工时，才能避免少干一定时间就是吃亏的思想。”
“还是ctos有主意啊。”我很欣赏，“搭档，我们就负责搞定后备物资这块，其他的你尽管放手去做，有ctos给你当参谋呢。”
艾尔莎瞥了我一眼：“就你和燃烛两个人？远远不够吧？”
艾尔莎说的没错，光我们两个人绝对搞不定：“大法师已经有了，按照游戏里的战法刺坦射的配置，我们还缺……四个人！”
我想起蓝色竹节虫先生，从骇入服务器成功后，我没再联系过他了，和燃烛和ctos讨论过后，一致认为蓝色竹节虫很适合当射手角色，负责远程技术支持。
计划得很美好，只是蓝色竹节虫本人似乎不大情愿，听完我的招募计划就开始大吼苏卡布列：“你们策划杀头活为什么非要把我扯进来啊！你们以为我们在演什么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电影吗？连战法牧体系都搬过来了？！”
“你是射手，有什么不满意的？而且只要你答应了，ctos在内联网获取的一部分算力与权限都可以向你开放。”
蓝色竹节虫沉默了一会，问：“那谁是牧师？”
“我啊！”
“你？！你……呃，好吧，我认可你了。那算力和权限什么时候到？”
我打了个响指：“等我们团队招齐就给你发！”
给蓝色竹节虫画了个香甜大饼，让他满心欢喜的下线。我接着开始冥思苦想战士坦克和刺客的配置，问燃烛和ctos的意见。Ctos觉得目前团队还缺少一位特种战术人员或爆破专家，燃烛认为团队可以不局限六个人的模式，“战士”和“坦克”的角色定位完全可以由先锋队替代。
“说到特种战术人员……”我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尽管我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他好歹在夜校里听过不短时间的课，吃过我做的卷饼，好心提醒过我去救人，还试图招募我当线人……论培训专业间谍与特工，还是得信赖PRK荣誉出品。没准……或许……大概……我可以和那位特工先生再接触一下？
我提出想法，ctos表示不行，PRK人员信息高度保密，没有录入数据以太链，极有可能采用纸质化名单。燃烛说他或许可以试试用魔法追踪，但也不能保证能在秋明市找到他本人，也许在我四处奔波篡改卫星基地的时候，他就被调到他地开展工作了。但是，无论如何，燃烛都想试一试，首先要到特工先生常去的地方——夜校。
燃烛先找到夜校的校长，问夜校的情况，“秋明市的夜校很久没有开了……自从局势紧张后，学员们都因为要操劳家事，都回去帮忙，夜课自然开不下去。”
“那场地现在还留着么？”
“还在，没有租出去，经济都凋敝啦，楼上的大房间，除了开补习课就是办舞蹈班，很难作别的用途。”
老校长在夜校门口摸索了半天钥匙，终于选定其中一把，颤颤巍巍打开了教室门。略显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烙印下规整的金色方块，树影在画框之间婆娑舞动，缓慢搅动时间被惊动后的微尘，桌椅全都整齐叠放到了一块，我似乎能从此刻安谧的气氛中幻听到来自过往激烈的讨论声，那些人面红耳赤，在同学的提醒下又不得不压低声音。现在他们都在为生存奔波努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燃烛低声告诉我：“这里气息很淡，他没来过这里。”
“这就麻烦了，我还能上哪儿去找他？总不能重新摆摊吧？”
“你最后一次遇见他是在哪里？”
“在摆摊的地方。”
原来摆摊地点的地面上还能看到我留下的油烟痕迹，自从我拒绝了特工先生的招募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这么一想怪令人遗憾的。
我现在站在这里，不知是不是因为交集的太少，还是因为这里太安静，我再怎么构想也想象不到特工先生会去往何方，难道他的信息被遮蔽了？
等等，遮蔽？
我想到了，PRK在信息这块如此严防死守，那么行踪上有特殊的魔法掩盖也不算稀奇。
难道真的只能机缘巧合下的偶遇吗？我有点遗憾，ctos说既然暂时找不到情报官，那么可以试试想办法招募爆破专家，“贝纳尔，你还记得那群被你囚禁起来的□□吗？”
“那群□□小头目？你觉得可以拿他们来做文章？”
“当然，在政策收紧的现在，□□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一些松散的□□群体被吞并或解散了，现在秋明市还剩两大派□□：黑乌鸦和格拉德之子。”
“那些我们抓过的小头目都加入这两个了？”
“并不，有一部分人选择就此金盆洗手，也有人选择加入继续不光彩的职业。可以通过接触他们，寻找到合适的爆破专家人选。”
“民间还能出爆破专家？不可能吧？”
“爆破专家只是形容。”
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态，我先找到了“黑乌鸦”，根据ctos的情报，他们就常在一家名叫“黑乌鸦”的酒馆里聚会，即便外界物资分配日趋紧张，这里依旧充斥着末日狂欢的迷醉气氛，酒味儿和思必得混合的气味极其浓郁。
酒不是限额分配品吗？我悄悄问肩膀的ctos。
“这正是黑乌鸦能活到最后的原因，首领与现在政府里负责分配的人有点关系。”
我明白了，想必格拉德之子也有同样的理由，不知道是哪个势力背后的靠山更强一点。
我在中的男男女女中巡视，很快找到了眼熟的面孔，那个人还沉醉在思必得带来的飘飘欲仙感，看神情已经完全脱离尘世，遁入天国去了，现在搭话不是个好主意。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问怎么买酒，酒保看了我一眼：“这里不收钱。”
“我知道，你们用什么当货币？”
酒保露出烟草熏得屎黄的牙齿：“烟，思必得，或者黄金，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行。”
我问：“这样是不是有点太不对等了？就为了换一杯酒？”
酒保的白眼快翻到天上了：“有人觉得值，你觉得不值可以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