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天际的晚霞荡开，被层层叠叠的高楼逼得只剩一点剪影，空气中是灰尘和尾气的味道。
迷茫，简简单单两个字，从未在余小贝脑海里出现过。
上学时候，他的目标是考个好成绩，后来是考个大学，再后来是找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工作，他从来都是按着既定的目标前进，因此就可以屏蔽外界的一切声音，只专注于自己的世界里。
可到现在，尽管余小贝认为自己不再会受其他因素的影响，当他走出公司大楼，看见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时，他承认自己好像确实是有些迷茫的。
这可能都能归咎于一种挫败感。
像热水的蒸汽朦胧了镜子，余小贝几乎看不清红绿灯的颜色。
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吗？上学时期可以习惯于独来独往，但在职场上好像并不适用。
不能想，如果再这样想，余小贝害怕自己会变得不像自己。
手机上突然传来一条陌生的短信，绿色的短信框将余小贝的记忆分为上下两段。
【180xxxx:要去我家吗？】
余小贝从混沌的思绪里被拉出。
【我：你是谁？】
他快以为这是一场新型骗局，第六感却催促着他展开询问。
【180xxxx:我是晏谨明。】
嗯？这下余小贝是真的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他害怕是捉弄人的游戏，于是直接反手拨去了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
“余小贝，我是晏谨明。”
那道声音从来没有出现在这样近的地方，总是隔着适当的社交距离，而如今，从听筒传入他的耳道，又需要他用心解读。
幸好接下来的话并不需要，晏谨明是睡上瘾了吗？
人行道的红绿灯又由绿转红，他没有继续往前，反而调转了方向，余小贝不客气地说：“那有劳晏董来接我，就不用报销车费了。”
……
和上次的拘谨不同，这次余小贝睁着眼，记录着晏谨明的每一个表情。
略微蹙紧的眉头，额上微微湿润的汗珠……
“所以我们现在算py吗？”不顾还在冲刺的关键时刻，余小贝煞风景地问。
他是真的很想知道答案，本以为之前只是一时兴起，但有了第二次就难免染上了些其他意味。
房间里很安静，余小贝的声音就格外明显。
晏谨明没有说话，停顿一刻后又如同泄愤般加快了动作，让余小贝只能将问题暂时抛之脑后。
“可以不是。”
最后晏谨明说。
这或许是余小贝这辈子做的最叛逆的一个举动，他本意是想问晏谨明是否是想要和他建立长期的py关系，没想到结局是第二天两人一起出现在了民政局门口。
昨天还晴空万里，今天却阴沉透不出一丝光，连呼吸都挣脱不开。
“你确定没有开玩笑？”在最后时刻，余小贝问。
他能确定自己是明明白白的头脑发热，想要打破现状，而晏谨明是为了什么，他不明白。
晏谨明今天打扮得和往常不同，穿了一身更为休闲的白衬衣，区别于以往的正式，多了几分清爽，和余小贝站在一起也看不出有五岁的年龄差。
他偏了偏头，认真地回答余小贝的问题：“没有”
就像不会去猜测同事的心思一样，余小贝也不会费心思去猜测晏谨明的真实意图，正如同晏谨明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在这件事上到也还算公平。
到最后两人也没有牵手，那一张红色的小本无法越过之间的距离。
因此余小贝拒绝晏谨明提出的同居请求也显得合情合理，晏谨明也只当是因为两人还不够熟悉，殊不知真实原因是余小贝舍不得已交的房租，那不得把剩下的日子住完才算回本啊？
“到时候我会联系你的。”余小贝说。
被晏谨明送回家后，余小贝点开了微信，通过了刚刚申请添加好友的陌生人。
【晏谨明：我是晏谨明。】
【贝壳：1】
极度敷衍，却见晏谨明又给他发来了一长串消息，堪比余小贝为西南写的剧本。
【晏谨明：鉴于从今日起我们便是合法夫夫关系，彼此都有互相了解的必要，我会将我名下所有信息都向你分享，希望你也可以如此。】
接下来便是晏谨明的私人信息，连身高、体重、户籍地、家庭状况、名下财产、银行卡号码……都一览无余，余小贝越看越懵，他怀疑晏谨明脑壳是打铁了，幸好没有把到底有多长都一齐给他分享。
看到所有资产那一栏，余小贝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位数字，连高中做的数学题都不敢一次性给这么大的数字。
反正都是合法的关系了，余小贝也回敬晏谨明。
【贝壳：^_^亲，你是不是忘记了银行卡密码？】
他承认自己是故意的，余小贝想看看晏谨明是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的，他们俩之间绝对是没有爱存在的，那便要考量在其他方面晏谨明是如何准备的。
发完消息后余小贝便暗暗唾弃了自己一把，还说不为金钱所动，那一定是因为看见的钱不够多，也许是本身便没有太在意这段关系，他不介意将自己最恶劣的一面展现给晏谨明。
没想到晏谨明很快都发过来了。
【晏谨明：这些就是所以的密码，如果你觉得不方便记可以改成你认为好记的。】
【贝壳：我开玩笑的晏董。】
接着余小贝就把自己寥寥几行信息发给了晏谨明，看到自己还不及晏谨明零头的存款，余小贝暗自思索自己还是太有道德感了。
不过晏谨明难道真的是脑袋瓦特了想扶贫吗？他越看晏谨明的头像越像一朵清莲，简直就是自愿往淤泥里扎，说出去都会以为余小贝做梦没醒。
聊天就截止在这里，余小贝攥紧手机深深吸了一口气，使劲眨了眨眼睛。
两个都是别有目的。
露露以为余小贝是因为之前那件事影响了心情，在这两天频频发消息询问余小贝的状况，余小贝其实很想实话实说，告诉露露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去接了个婚，可是又怕露露以为他被气疯了，于是就打着马虎眼顺着露露的话说了。
重新开始上班的日子，陈事足又回到工作室，总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他打了小报告。
温南又回到了曾经臭脸的状态，段许西也有意和余小贝拉开了距离，即使之前也没有多近。
余小贝不知道现在工作室的其他人更加相信他和陈事足有一腿了，仅仅是因为陈事足听说了这件事后告诉他们工作期间不要讨论任何同事的八卦，私下怎么样他管不着。
不过任他们怎么想只要余小贝不知道，那就随意。
比起余小贝，今天段许西直播的时候更加心不在焉，原计划两个小时的直播只播了半个小时就草草结束了，他两眼发虚，总是接不住温南的话，要不就是忘记q品牌方，连弹幕都发现他的不对劲了，纷纷问他怎么状态不对。
当然不是状态不对，而是再播就要露馅儿了。
比起总是挑事的温南，段许西都还算正常，平时也没有多大的问题，但现在突然这样，陈事足直接叫他出了门谈话。
温南也跟着出去了。
“段许西，你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前几天就不对劲了，今天怎么直接台词都忘了。”陈事足脾气算好的，可严肃起来也极其唬人，他比段许西还矮上一些，看起来却硬生生压了段许西一头。
段许西没说话，但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是在紧张。
前后脚过来的温南幸灾乐祸地说：“不会被我猜对了吧？有情况了啊？”
他不是缺心眼，不会到处乱传自毁前途，但是在陈事足这里给段许西找点不自在还说非常不错的，不然这个傻叼直男还一天到晚牛逼哄哄，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殊不知多少嗑cp的粉丝都是冲着他温南来的，段许西无疑是沾了他的光。
“你脑袋有病就去治好吗？！”段许西真是忍受不了温南了，光是娘就算了，还是一个十足的小人，自己每天还要在镜头面前表现出一副舔狗的模样，都说他赚得多，怎么不想想这些都是他的精神损失费啊。
“都别说了，到处都有监控。”陈事足给两个人浇了一盆冷水：“你们两个现在是利益共同体，别瞎瘠薄整内讧，不要忘了之前签的合同，要是你们解绑违约金你们还得掂量掂量。”
是啊，当初就只想圈钱，违约金也没看就签了合同，都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演下去。
温南和段许西不出声了。
陈事足这才问段许西：“所以你是在偷偷谈恋爱吗？”
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段许西眼睛看向别处，将头抬高：“没有的事。”
陈事足不知道到底事信了还是没信，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管你到底是谈了还是没有谈，从今天起你就是没谈，清楚了吗？”
当然清楚了，无非是叫段许西自己处理好。
真是一个烂摊子，陈事足在心里想，得提前叫公关做好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