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形容这样一个东西?
紫青色相间的鳞片覆盖了那如同没有骨头的软爪,五趾极其得长,全都像是章鱼的触手般柔软,可又都长着鳞片,鳞片们一张一合如同鱼儿呼吸时的腮。
“恶心的东西。”主神用嫌恶的声音说着。
维庸只匆匆窥探到了一眼,再想凝神观察时,黑海已经归于平静了。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脑海一震刺痛,忍不住闭上眼睛,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背后,是一座高塔,就在前不久,维庸和裴瑟寒一起把里头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维庸下意识抬抬肩膀,垂眼去看自己的双手。
他不止看到了自己的掌心,还看到了脚尖,他就站在墙头。
这是一座无比高大的高墙,困住了他许多年。
维庸站在墙头望去,东墙区外的密林远处,正是绵延的高耸山峦构成的边界线,那之后,便是邪气弥漫的黑海。
这便是墙外的世界。
分明与想象中的悲壮天差地远,可依旧处处暗藏杀机。
“维庸!”某个急切的男声拉回了维庸的思绪,他回头看去,就见裴瑟寒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墙头,冲他挥着手。
大风吹动着两人的头发与衣衫,这世界上无与伦比的景象已经被他们俩尽收眼底了。
“我在这里。”维庸移动着身体向裴瑟寒跑去。
他敢肯定是主神用了什么“障眼法”,使得泛星的监视器没一个发现他们,否则不可能如此大摇大摆地踩在对方头上乱跑。
维庸迈步踩踏在坚实的墙头,连墙内的风景也被他一睹而光。
一边是渺小,一边是危险。
维庸很难想象,主神所说的他父亲“未完成的事情”,难道会和这墙外的种种有关吗?
裴瑟寒猛地攥住维庸的胳膊,一双明眸含着未褪去的惊惧神色,他将维庸转了好几个转不停查看,像是在求证某件事。
维庸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想来主神一定对裴瑟寒说了什么威胁意味很重的话,才能让一向处变不惊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
确认维庸没有任何受伤的地方,裴瑟寒这才松了口气,轻声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主神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不过是逗他说,要把你扔进黑渊里醒醒神。”
又有弦外之音!
这黑渊,自然就是那片黑海,里头住着的怪物肯定就是泛星人搞得鬼,而裴瑟寒显然知道。
不仅知道,还非常了解那怪物究竟有多么可怕。
维庸没有贸然开口问,他不想在这种时刻把两人的关系重新推到一个尴尬的风口浪尖。
他滑动下喉结,老半晌才说道:“我不会有事的。”
裴瑟寒知道自己失态,稍微有些尴尬,但很快就散去了,他道:“鉴于高塔发生的事情,泛星很快就会派一艘飞船来地球。”
维庸一怔,下意识应道:“你要离开了?”
话还没说完,维庸便反应过来了:“对,你本来就应该回去。”
裴瑟寒抿抿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气氛就这么陷入奇怪的沉默里。
他不免猜想,维庸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舍不得吗?还是……
摇摇头屏退其他不合时宜的想法,裴瑟寒抬眼远眺,他和维庸都在寂静中凝视着那黑渊。
裴瑟寒又看向维庸,却在心里无力地祈祷,以后最好不要再遇到了,他怕两人真的会兵戎相见。
主神道:“严呈留下,你们俩回去吧,去南墙那边住吧。”
主神在他们脑海里都留下了这么一个印记,那是一间房子,处于南墙区依旧人少的偏僻山腰处。
“我们还会再见的,维庸。”主神留下这句话就不见了。
他们被直接传送到了南墙那间房子里。
这座小房子绝对隐蔽,连机器人警察都不会来执勤了。
维庸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主神应该在这里下了类似屏蔽波的东西,别人根本无法窥探到他们。
维庸问裴瑟寒:“你什么时候走?”
裴瑟寒一点隐瞒的心思都没有,立马回答道:“三个月后。”
于是第一个月里,裴瑟寒准备教维庸关于武器制作方面的知识。
他们缺少实验材料,就偷偷跑去西墙驻扎舱附近去,通过Time去控制那些监视器进入休眠状态,然后带回家通通分解了。
他们学着早川牧也,将地下空间改造出一个工作室,在里面埋头进行着各种秘密实验。
有时候他们也会在大半夜里跑去早川牧也的住所,举着枪炮强势要求和后者一起研究武器。
维庸第一次亲手制造出来的是两个通讯器,他将其中一个署名了裴瑟寒的名字,送给了裴瑟寒。
后来他们俩把Time晾在了一旁,用并不特别智能的通讯器来进行远距离对话。
其实裴瑟寒住楼上,维庸住楼下,两人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三米。
第二个月,裴瑟寒从维庸手底下出师了,他已经可以一个人做出一桌子菜了。
地球进入炎热的夏季,裴瑟寒遂来到了客厅里和维庸一起打地铺,以近乎原始的方式来凉快凉快。
裴瑟寒把自己大部分的知识和见闻道分享给了维庸,比教徒弟都认真得多。
主神偶尔也会不打招呼地传送他们去神龛,让留在神龛里的严呈和他们见面,然后三个人一起划着小船或走路,在墙外的野性世界里游荡。
维庸也会继续去赌场里接任务,他依旧保持着顶级的位置,包括塞万在内,没有人再敢随便挑战他了——只不过裴瑟寒每次都会陪他去赌场、去执行任务、再去交任务,所以导致“嫂子”的名头根本摘不掉了。
第三个月里,他们在主神的引导中去到了一个墙内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是一副绝对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在密林最深处,在高大柔软的茅草丛中,晦涩难懂的吟唱如同在勾魂摄魄,血腥味浓郁得经久不散。
在篝火围绕的铁架上,两个人类的胴体在被人们进行顶礼膜拜与祈祷后,被迫进行了某种神秘仪式。
Time冰冷的女声响在两个人耳畔,将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Time道:“那是早川丽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