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云起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路庄主从人界混到妖界,也算是栽在这两兄妹身上了,不过谁叫他有钱无权还野心大呢。
齐悦自觉情场权场两开花,这段时间心里美得冒泡。
唯一可惜的是,秦桀分明就在身边,她却找不到机会和方法下手。
齐悦向来忠实于自己的欲望,她喜欢什么东西,会毫不掩饰的表现出兴趣,然后费尽心思去得到。
在她原本的观念里,合适的男欢女爱就像打赢一场仗,就像吃了一顿美食,只要拥有过那便是快乐过,不必思虑过多,徒增烦恼。
这些都是得益于齐眉的宠爱和自己得天独厚的条件,她母亲小时候对她向来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可在秦桀这里不一样,两个人的身份也好,秘密也好,齐悦尽管每天心痒难耐,却不敢轻举妄动。
在秦桀即将去往人界的这段时间,她的心又忍不住躁动起来。
出门几日,傍晚回到凌山堂,齐悦从山上远眺,突然发现那附近多了几个匆忙的侍从。
叫了守夜的童子来问。
童子答道:“是赵夫人前两日回来了。”
齐悦不自觉皱眉。
险些把赵芳若给忘了!
说实话,她对赵芳若没有太大的敌意,毕竟,弱者总是容易让人忽略,提不起对付的兴趣。相比起她是秦桀的姬妾,赵芳若每次见面刻意不说话更让齐悦生气。
最重要的是,自发现秦桀人族的身份后,她实在怀疑二人的真实关系。
没有哪对情人是像他们那般关切有余而亲近不足的,眼中也丝毫看不出情意。
尽管心里面倾向于他们是“纯洁”的关系,齐悦这一晚还是觉得心头不爽。
第二天一大早,她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先往听雨堂的方向走。
途经一片荷花池,就看到赵芳若端着个杯盏在弯腰收集晨露。碧绿的荷叶,晶莹的露珠,美人纤纤皓腕,摇曳罗裙,大清早的实在很养眼。
起得还挺早?
齐悦停住脚步,抱手站在原地,看到池中等待盛开的荷花苞,她目光一闪,突然福至心灵。
“芳若美人。”她骤然出声,迈步走过去。
赵芳若被惊得一颤,手里的东西撒了大半,她眼中暗藏下不满,站直身子看着来人。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赵芳若不想徒增是非,只想赶紧离这煞神远点,于是颇有些不情不愿道:“少主。”
齐悦凑过去看了一眼,“接露水啊?”
“嗯。”
“你我都见好几回了,就别这么生分了,我以后就叫你芳若吧,怎么样?上次给你的东西不错吧,我看你身子好多了。”
“嗯。”
赵芳若真不想说话,可是她都这么一字一字地蹦了,齐悦却话多得很。
“那你可不能记恨了我了哦,我原来跟大哥关系不好,如今缓和了,还厚脸皮住在观南居,想起对你们做的事儿总是心有不安。”
你这话怕不是说给鬼听!
赵芳若抬眼看着满脸带笑的人,抿抿唇没有出声反驳,齐悦此人说好话的时候看着情真意切,着实很具有迷惑性。
唉,罢了,看她笑脸总比看她脸色好。
齐悦的眼神顺着落到了她的杯盏上,好似懊恼般皱眉道:“这不会是我吓洒的吧?我这会可不是有心的。”
赵芳若只希望人赶紧走,本想对着旁边的红儿手语叫她传达,但想到对方阴晴不定的脾气,她无奈道:“无,无妨,公,公务,走?”
齐悦竟然理解了她的意思,笑道:“不忙。”随后她突然将右手摊开,池中央一片盛满露水的荷叶根茎齐断飞到她的手中。
她把露水倒进了赵芳若的杯盏里,然后塞给她一片大大的荷叶,“既是我吓洒的,理当赔你。”
赵芳若有些怔愣地看着手中鲜翠欲滴的荷叶。
齐悦:“虽说前两次是我不对,应该亲自向你赔罪,不过你一直不在,我想我赔了大哥的话也一样。怎么样,你觉得我送的那个荷花夜灯好看吗?不喜欢的话正好你在,我给你换一样?”
赵芳若无所适从。
因为父亲去世,兄长生死不知,她幼时目睹母亲赴死失语,所以赵芳若是孤僻的,她不知道,人真的可以变化得这么快吗?
或许齐悦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又或者是他们如今明面上利益相连,所以才这样对她和秦桀示好?
赵芳若不理解,比起原来单纯的恶劣,她更抗拒齐悦这样突然转变的热情。
她垂眸道:“不,不必。”
齐悦勾起嘴角,几乎要忍不住的低笑。
芳若美人啊,我那可是梅花树夜灯,你来了这么几日既然都住在听雨堂,却连一次都没进过他的内室吗?
怎么,秦桀不行?
齐悦想起房梁那夜。
不,她根本只是他名义上的姬妾。
心情陡然变好,齐悦起了些逗人的恶趣味,她明知赵芳若根本不想理她,却步步紧逼道:“你不喜欢那个吗?那等我傍晚回来,咱们一同去逛街,你亲自挑?”亦是进一步的试探。
一堆的话和问题砸过来,赵芳若都要窒息了,回答得很急切:“喜,喜欢!你,忙去,先。”
齐悦笑得越发灿烂:“那芳若算是原谅我了?咱们以前一笔勾销?以后同住观南居,可要多多关照。”
赵芳若身心惧疲,“嗯。”
齐悦几乎是哼着小调离去的。
魔界与妖界三王各自交好,自从松林别院回来,秦桀每次出席的场合都有齐悦的身影。
齐悦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只要不冒犯到她,她成日面上带笑,初相识的时候,怎么都比秦桀看起来更好说话。
没多久的功夫,她便成功接轨了各大妖族,直到秦桀去人界的前一夜,齐悦已经不需中间人,单独被邀请赴北面妖王石敢当的赏林宴。
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因为又结识了一群妖族,她在宴会上喝了很多酒,星夜下有微醺的玄妙之感。
好在齐悦酒醒得向来快,可要入睡得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想见秦桀的愿望很强烈。
出门往外闲走两步,天空上繁星遍布,半山下一片静谧,大家应该都睡了。她本来就不喜欢压抑自己,也就是在秦桀这里,才多了百般顾及。
齐悦难得有了一种叫做怅惘的情绪。
正当她准备好好躺回床上消化一番这种难得的柔情,目光一转,突然看到了旁边小几上的东西。
齐悦眼睛一亮,立马翻身坐起,捎上就往听雨堂去。
一路略过的黑影如持续高涨的潮汐,起起伏伏,盈满心底。
今夜难以入眠的人不止悦少主一个,秦桀同样已经躺在床榻上很久了。
从明天开始,他就要以一个魔族的身份,去往人界。
即便四百年前就知道自己是人族,到现在,秦桀依旧没有真实感。
人族是他真实的身份,可魔界的生活才是他切实的过往。在这样的深夜里,秦桀无法避免地对自己的认知产生无尽的迷茫。
当他还没有没有理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突然感受到梁上有一道灼灼的目光。
齐悦根本没有隐藏自己的踪影,正左右探着脑袋往下面望。
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见到赵芳若果真不在秦桀的屋子,齐悦心生喜悦。
“秦桀。”她在梁上喜滋滋地喊,喊完后轻巧地跳了下来,站在离床塌两步远的地方看着惊怒之下坐起身来的秦桀。
深夜,秦桀不想动静闹大,可对方一副冒犯而不自知的行为,让他活像一只被硬生生闯进洞中摸屁股的老虎,压着嗓门咬牙切齿道:“齐悦,你在干嘛!”
齐悦浑然不觉他的怒意,高兴地前进一步,离起身坐在床边的秦桀咫尺之遥。
她兴冲冲道:“秦桀,我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啊,差点忘记了。”
齐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檀木礼盒,打开,里面有两只墨玉制成的夜光杯。
秦桀不敢置信地抬眼。
多么荒谬的理由,多么放肆的举动,她当真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就因为突如其来的想法,所以就任性地在深夜闯进他的内室?
秦桀不会承认,在今晚,在他回想起这些年的小心翼翼和如今的迷茫,他几乎是痛恨面前这样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的齐悦。
他语气中带上了明显的厌恶,“我不要,带上你的东西滚回凌山堂!”
齐悦微醺的脑海逐渐清醒,可此情此景,她清醒后更是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
她此刻对秦桀有欢喜,所以对他的恶语相向也有了几分包容,齐悦一时间没有发怒,而是带着些解释般疑惑道:“你怎么能不要呢?我当时在宴会上一眼就相中了,它好漂亮,我跟人拼了好多酒才赢回来的呢。”
秦桀的目光终于移到打开的礼盒中,里面的酒杯是她会喜欢的东西。
他转眼盯住她,一字一句道:“齐悦,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上次我说了甚美,这次我说什么了吗?什么送我的礼物,这分明是你自己喜欢的东西,你为什么总是要干这种一厢情愿,令人烦恼的事情。”
她为什么总是可以这么肆无忌惮,一厢情愿地做事情。
齐悦眨着眼被这些话定在了原地,好久没有反应过来。
对啊,她为什么想送他呢?因为看到的第一眼,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想把喜欢的东西送给秦桀,仅此而已。
齐悦觉得自己是情真意切,好心好意,结果换来的却是满满的嫌弃。
想通这里,她仰起头更加理直气壮道:“秦桀,你不要不识好歹,旁人要我的东西我还不给呢。难道你不该谢谢我吗?”
秦桀冷笑一声,“那谁要你就给谁,不要来此烦我。还有,齐悦,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不准随便进我的内室!”
“我烦你?”齐悦脑子一懵,看着眼前全然没有往日那般滴水不漏的秦桀,杵在原地不服气道:“因为你明日早早便走我才来的,你烦我,你还敢烦我,你的内室这么稀罕,那你就守好它啊!我轻轻松松便进来了,怪我吗!你之前又没说不能来这里找你啊!”
秦桀被她的强词夺理气笑了,他阴着脸猛地站起来,上前拽住齐悦的胳膊,把人拖到门边,用力推搡了出去。
“多谢提醒,如你所愿!”话音刚落,两扇门砰地一声在齐悦面前合上,紧接着罩了一层无形涌动的结界。
本就微弱的睡意荡然无存,秦桀转身背对着门,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他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不要发怒,效果却微乎其微。
结界是临时加的,隔着这么近,他感受到了剧烈的波动。
一阵猛烈的强风吹进来,门咣当往两边砸开,秦桀没有防备,被飓风猛地朝前推了两步,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
他转过身,和露出尖利爪子的齐悦在门里门外四目相对,气氛变得诡异而尴尬。
秦桀甚至恍惚觉得知晓人族的身份都没有此刻来得崩溃,她简直像一个天真又残忍的土匪。
好在多年的修炼,他稳了稳心神,同以往一般面无表情地,沉稳地迈步走了过去。看着举着只爪子好似变得有些无措的齐悦,缓慢地关上门。
面门而站的齐悦立在原地好久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