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屋,也有两人。
广播如炸雷般响起:
“玩家请注意,你们入住了凶宅!”
“只有最先摇响铃铛的人能够逢凶化吉!”
宋白河的视线从另一个人玩家身上,抬向屋顶挂着的钟形铃铛。
谁先摇响铃铛,就能“逢凶化吉”获得分数。
对方当然也不是傻子。
西城的大块头同样选了“丙”房间。大块头上了年纪,两米高的体格依旧充满压迫感,像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巨兽。
“嘿!”
他反应很快,压根没管宋白河,先一步跳起,甩开胳膊去够铃铛。
即便动作略显笨拙,但是身高摆在那里,指尖差点就够到了!
不能让他碰到铃铛!
宋白河没有多想,下意识用身体挤开大块头。
大块头退了两步,怒目圆瞪:“喂!你够得到吗!啊?就推我?”
宋白河用实际行动回应了对方——他抬头看着铃铛,双腿曲蹲跳起,身体流畅伸展,指尖同样是差一点点碰到!
要是能准备得更充分一些,应该就能跳得更高。
宋白河的弹跳力令大块头稍微愣了半秒,他哪里还会给宋白河再次起跳的机会,直接“嘿”的一声用两只大手将宋白河推开。
于是铃铛底下的位置,又被大块头抢了回去。
没有陶瓷娃娃的限制,玩家可以直接身体对抗。
宋白河踉跄两步,立即再次上前,大块头也抬起胳膊拦住他,双方相互推搡着,谁也不再轻易让开。
两人都清楚,彼此任何一方有全力跳跃的空间,铃铛就会落入其手。
“喂!喂!”大块头粗着嗓子:“小孩,让开!”
宋白河被喊得怔了,身体对抗稍微一停,没想到肩膀立刻被对方按住,对方想撑着他的身体起跳!
本能沉肩卸开,宋白河没让对方得逞。
大块头倒也不客气,庞大的身躯直接撞过来,两腿前后岔开,用肩膀顶开宋白河,像篮球运动员在争抢篮板。
“呃!”
宋白河只觉得像是被卡车撞了一下,瞬间头重脚轻。
眼看大块头占了屋中间的位置,对着屋顶的铃铛跳起,宋白河心中火起,咬牙又撞了回去。
这一下撞在大块头腰部,打破了他的平衡。
疼痛和愤怒兼有,大块头后退靠在墙上,喷了句:“我日你祖宗!”
看来,不彻底阻止对方干扰,没人能好好起跳。
两人都意识到这点,从对方眼神中读出危险的信号。
这场游戏,注定不会“友好解决”的。
“呀啊啊啊!”
大块头突然发出野人一样的吼叫,四十多岁的身体爆发出年轻人的冲劲,犹如一头巨熊冲了过来,抬起两只大手猛推来。
壮如宋白河,也一时扛不住!
他被冲力推着后退,直接被压到墙上,随后只感觉脖子被粗壮的大手狠狠掐住,难以呼吸!
大块头恐怖的嚎叫还在继续,不管是手上还是嘴上都是一顿输出:“啊啊啊!啊?啊?你再搞啊?再搞一下试试啊?!”
宋白河懵了的脸很快憋红,但双目冒火。
再不还手,就要死了!
他奋然抬手,锤掉掐着脖子的胳膊,又迎着大块头的另一只手,直接反掐对方的喉咙!
呼吸瞬间通畅,闷在胸口的气也爆了出来:“嗬——”
大块头也没料到宋白河的反抗能力,被掐得后退两步,发现挣脱不开,便挥舞大胳膊锤宋白河的脑袋。
“啪!”
宋白河被砸了一下,手上一松,又被大块头顺势挣脱开。
两人这时候都红了眼,身体对抗早已演变成互殴。大块头抬腿踢来,宋白河挡了一下,屈身前冲,钻进对方腹部顶开他,直接将失去平衡的大块头顶到另一面墙上才站稳。
腹部被宋白河的肩膀和双手死死卡住,大块头吃痛,想挣脱又无从下手,只能抡起胳膊,“砰”地重重肘击宋白河弓起的背部,试图将他砸开。
但没有,宋白河依旧死死抓牢,两只手像是要嵌进大块头的胃里!
“砰!”、“砰!”、“砰!”
一下,一下,又一下,大块头整张脸上像是戴着痛苦面具,用尽全力猛击了宋白河的背,但收效甚微。他龇牙咧嘴,腹部疼得再也忍不住了,目光所及突然看到什么,开始拼命往旁边挪。
屋子里的多宝架上,有几个看起来顺手的瓷罐。
宋白河顶着一口气,扛住了背上的肘击,发现抱着的人没再还击,而是突然间开始挪动,心中不由得起疑。
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了危险,很快松开了手。
大块头趁势挣脱,推开宋白河,抄起一个瓷罐——“我日你祖宗!!”
“啪!”
宋白河最后一刻抬手格挡,瓷罐重重砸在他胳膊上,碎落了一半。
见对方又挥手袭来,宋白河本能往后退,却发现一道血注洒在空中,自己的胳膊已经被对方用瓷片划了道口子!
大块头仿佛也是一愣,口中的嘶吼变成更像是威胁的口吻:“啊?来啊?不怕死来啊!我弄死你!弄不死你你是我爹!”
宋白河一边查看手臂的伤口,一边想着该怎么还击。
对方手持“锐器”,该直接拼命吗?
好像只能拼命了,不然铃铛被对方摇响,自己要扣分,团队也要扣分。
不行,自己不能拖后腿……
沈墨棠说过,务必争取摇到铃铛!
宋白河脑中清晰地浮现出沈墨棠的面孔,厚重齐刘海下的清冷眼神,像电一样从他心上划过。
拼了!
永夜城的游戏,本就是生死相搏。
宋白河猛地前冲,双手一把抓住大块头拿着瓷片的手腕,转身控制住这只手,用身体将大块头的身体和手隔开。
两边都咬着牙,谁也没说话。
大块头发现单手争不过双手,身前又是宋白河主动送上来的后背,直接用另一条胳膊扣住宋白河的脖子,将他往后拉。
“呃!”
宋白河专注最初的目标——先卸了对方手中的“锐器”,解决威胁最大的地方。
他没管脖子,双手牢牢钳住大块头拿瓷片的手腕,用大拇指扣进手腕的脉搏处!
大块头“啊啊啊”的低吼在宋白河脑后回响,失去力气的手指被宋白河掰开,瓷片被夺了过去。
宋白河刚想拿瓷片还击,就被对方一把推开,两人拉开了距离。
大块头也清楚,武器被抢,要是再纠缠下去,恐怕要吃亏。
他在“太虚”的意识形成,以及在北城区混迹多时的经验,让他对“生死搏斗”这件事颇有防备。
“喂!没完了是吧!啊?”大块头用大吼制止了宋白河的反击:“你们还想不想合作?妈的没完没了了?”
像是要开始沟通,讲道理了。
宋白河捏着瓷片,微微一怔,心里难受。
他手臂流着血,本身就比对方受的伤更重,好不容易抢来了锐器,本打算还以颜色,但对方突然又开始动起嘴来。
合作?
一时间,宋白河有些进退失据,不知道该怎么做。
大块头突然侧步,抓起了多宝架上的一个瓷瓶丢来,“咚”的一声,瓷瓶砸在宋白河格挡的手臂上,随后“啪”碎了一地。
再一看,大块头已经又抄起一个瓷壶,当头砸下!
宋白河心中竟升起一抹轻松——好啊,就怕你谈合作。
既然不谈的话,那就别怪我动手了!
他正憋着一肚子火,着急要把便宜找回来。
实在是半点都不想谈和!
瓷壶砸来,宋白河反倒迎了上去,一心想着也给对方放放血!
“啪!”、“哧……”
瓷壶在宋白河脑袋上炸开,宋白河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缓,将手中的瓷片没入大块头的腹部,随后是奋力一拉,扯开了一道粗糙的血口子!
“呃呀呀!”大块头喉咙里的嘶吼变成呜嚎,表情扭曲起来。
他后退着,被腹部插入的瓷片顶着,被宋白河推着,趔趄着靠到身后的墙上。
“滋滋滋……”
鲜血冒了出来,白衬衣瞬间出现一片黑红,迅速扩大。
剧烈的痛楚令大块头几乎抽搐,猛地推开宋白河,高大的身躯却顺着墙壁,一点点瘫坐到地上。
他口中冒了个“我”字,然后就什么也说不出,只是低头看着汨汨淌血的腹部。
像是颗吹爆了的气球,失去所有力气。
宋白河喘着气,站在屋子中央,低头看着对方,突然感觉头皮麻麻的,抬手一摸,头发里全是血,沾在手指上。
这一下,他也有点双腿发软。
不行,不能放松,要乘胜追击,干死对方!
生存法则之一,永远不要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对敌人心软。
宋白河红着眼,手上太过用力,微微发抖,感觉都快把沾血的瓷片捏碎了。
他往前一步,将瘫坐的大块头逼在墙角,逼在身下,大吼道:“来啊!打啊!”
只要大块头再有半分动作,就用手中的瓷片戳穿他的脖子!
但没有,大块头只是窝在那里,低着脑袋,用手捂着腹部的伤口。
宋白河用力推了下大块头的脑袋,没让他装死:“你不是想打吗!”
对方那张被揪着扬起的脸庞,苍老而惨白,眼神虚弱地垂着,不认输般盯着地面,像头斗败的犬,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意思。
宋白河喘了几下粗气,好几次将瓷片对准大块头的脖子,被他躲开了好几次。
大块头只是躲,没有还手;宋白河也只是对准,没有动手。
“别动!”宋白河怒吼,就想逼着对方认输。
大块头仰起头,目光第一次迎上宋白河,眼睛里变换着各种情绪,但只是咬牙不停喘气,一声不吭,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求饶。
永夜城,生死游戏,每个人都在置对方于死地。
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瓷片贴着脖子,微微陷进肉里,但没割破皮。
捏着瓷片的手抖得不停。
宋白河最终发出一声威吓,从压制对方的状态撤下,往后退。
沉默的大块头刚松了口气,却看到宋白河拖来屋子另一侧的长椅,椅腿“嗒嗒嗒”在地上弹跳。
“喂!你……”
大块头下一秒就反应过来,长椅不是用来砸他的。
宋白河将长椅放在屋子中间,踩上去,成功拨到铃铛。
已经没力气再跳了。
“——叮铃铃。”
铃铛清脆响起,随后凭空消失。
屋内响起广播声:“恭喜摇响铃铛的玩家逢凶化吉!其他玩家,您的惩罚将在天亮后降临!”
成功了!
宋白河跳下长椅,顺势坐着休息。
摸了摸头,一手血。
“嗬——”
他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