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溺在圣诞节早上六点多就又更了条微博。就是平常的照片之类的,也没什么特别。
起了个大早,就是为赴某人的约。她简单洗漱完,换上了冲锋衣。
她提前查了那个山庄。估计要爬一段山路也就准备穿得舒适点。
毕竟很快就会回来的。
冷风呼啸拍打着苟溺家里的玻璃窗,明明是日出的时间,但太阳始终不发出金色的光。
上海已经进入了冬令时。
听着毒辣的风声,苟溺拿了件派克的羽绒服。扎了高马尾。带了个紫色的登山包。
没不打算化妆。
家里的灯全开着,孤零零的她一个人在整个房子跑来跑去。清点完要带的东西扔进包里。
踩了双白色运动鞋就出了门。
在车上也没敢睡觉,就偷摸望着风景,看窗外面。
车拐过几个转角。圣诞的氛围挺浓厚,商业街前排满圣诞树。挂满礼物袋。
骤然想起了什么。
叫停了司机,进了一个礼品店。倒是出于礼貌,没让司机等太久。
把袋子塞到书包里。陡然一下包升了重量。变得圆鼓鼓。
苟溺给他发了条信息快到了。
车拐进到山脚下,把她放下。
也不怪她一眼就瞧到他。或许是对认识的人有些熟悉。
山脚下似乎是一个旧小区,路灯还开着,这天也算不上多明媚。
排满了卖小礼品的店家,虽然不是水泄不通,但还是算不上冷清。
他坐在一张石椅上玩手机。有点玩世不恭。眼皮耷拉,没什么精神。
穿得很休闲。灰色卫衣卫裤。倒是很简约。
苟溺过去摇了手在他面前。
“才来?”语气算不上有多友善。
苟溺下车去买了点东西,心虚看了会时间。
好吧。
她迟到了十多分钟。
她认错,态度也算诚恳。
不过卓清然拖腔,“爬吧,别废话呢。”
不是她这么真诚?他这样真的对吗?
她白了他一眼。
真的蹬鼻子上脸了。给点阳光就灿烂。
多是带点埋怨,苟溺一路上也没和颜悦色。
更何况,这山简直看起来很是崎岖。
苟溺有点为难。
她才不得不承认她体力不算好。才爬没多久就气喘吁吁,说实话有点狼狈。
卓清然就跟在她身后,把她的包扯着,苟溺才因为引力回过头,睨了他一眼。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他总是笼罩了一层散漫的意味。
苟溺拖了肩,把包的重担交给了他。
看着他的神色,苟溺还以为他又要来几句骚话。
吐槽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估计和低能儿没差了。
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皱了皱眉。
不客气来了句。
“不是?你这包怎么这么重。”
他歪着头。倒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路上临时买了点东西。”苟溺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后脑勺。
上山的路途倒也没轰轰烈烈,她发现她和卓清然都挺淡的,没什么话题聊。
刻意开启又显得她没事找事。所以干脆不出声。这就显得很奇怪。
明明是避嫌,就?避到一起爬山,算不上多暧昧的事情吧,苟溺也觉得自己是个人才。
又胡思乱想了一通。
毕竟她有点闲不下来。只能一个劲的自言自语。
他们俩都没带口罩,她肯定是不会被认出来的,只是对于卓清然还是有点顾虑。
毕竟他也是有点知名度的,虽然没有火到谁听到他名号就必须来和他合影的地步。
不过苟溺离他还是有点距离。
到时候要是不小心被拍到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什么时候怎么畏手畏脚了?
只是一个劲走在前面。
又想着卓清然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怎么看起来比她体魄还强劲?
他缓缓跟在后面,脚步放得很缓。
走得很是轻松。虽然日头不大,但苟溺还是出了点汗,直接脱羽绒服抱在手里。
卓清然递手,苟溺大概懂了他的意思,把羽绒服放在他手臂上。
苟溺感叹他还是很有眼力见的。
“你不是主持人?”卓清然莫名其妙来了句嘲讽。
苟溺差点没反应过来。
又看到周遭时不时有些老人家那种嫌弃的眼神瞟他们两眼。
苟溺压根说不清那种是什么眼神。不过有点不好受就是了。
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哑巴了?平常做主持的时候不是惯是会带节奏的?怎么到这时候晾着他?做人能不能坦荡点?
估计就是一连串的质问。
“可以。你想聊什么?或许我提点问,让你没这么无聊?”苟溺没计较,温和开了口。
毕竟她包和羽绒服都在他手里,她可不想它们有事。
“想和我搭话得自己想啊?”他勾了勾唇。
“你手好这么样?”苟溺先问了最关心的。
“不怎么样。”他冷冷开口,叹了口气。
苟溺啊了声。
失落肉眼可见。
这人不会废了吧?不会赖上她了吧?
她还在嗡嗡作响的时候,他用受伤的那个指头打了个响指。
玩世不恭大笑了声,“你怎么这么不经逗?”
苟溺没好脸色的带点生气。
“这样很有意思?”苟溺没笑。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那可是你的手?知不知道多贵?
她没搭理他快走了两步,想撇下他。
别和她说话了。
他拉住她的手肘回到他身边。
“错了。”
又看她没反应,补充了句,“好了,只是上周比赛断断续续在打。”
什么叫断断续续?
苟溺疑惑看他,压根不理解。他明明没替补,只要手好全,训练赛就是他上。
“我手有腱鞘炎。不过没很严重。别生气了呗。”他贴心道。
似乎很多打职业的选手都有这样的伤病,苟溺也没多想。
哦了声。顺带解释了句自己没生气。
苟溺又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直播为啥要唱那些歌?”
“闲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卓清然气场压着他,眼神漫不经心打量她要说出口的答案。
苟溺追问,“那为什么唱那么多爱情歌?”
“《才二十三》是爱情歌?”他倒是被她对歌的分类惊到。
“那《记得》呢?”苟溺也不知道自己在不甘心些什么。问个不停。
“随便唱的。”他嘲笑了声,无奈摸了摸鼻梁。
又安慰了句,别多想了。
“你打职业真的很有天赋?”苟溺灿灿问。
卓清然晕开了自己的视线又回到她身上,想不通她思维怎么能这么跳跃。
骄傲应了句,“不然?”
她又呆板问了句累吗,丝毫看不出她主持的专业。
更像私下不熟的朋友的闲聊。
他又回了句,“不然呢?”觉得她有些明知故问了。
但看她没说话,意识到自己倒是有些狂妄了,对她至少不该这样。
又语气平静挽回了说了几句无足轻重的话。
大抵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累,轻松的很。
毕竟梦想就是百折不挠。
而且这份活选了就没退路。他如果没有很多个冠军傍身,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选手的话。他压根想象不到自己连个高中学历都没有的情况下,他除了打比赛还会做什么?
或许被迫做些不喜欢的事?比如说教练。
但是他现在至少不是他当时踏上青训设想的那样。
至少他现在有得选。
苟溺其实觉得他做了自己理想的职业很幸运,又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面有所成就。
还有什么比这更爽的事吗?
所以大抵也觉得他真的是被命运眷顾的那个人。
就怎么会有人过得怎么顺利。
长的帅,事业好,家境好,衣品好。
就脾气有点不太好。
和她闹过几次不愉快。
苟溺绝对没有在夸他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自己颠沛流离了最后还不如一个同龄人,有点落寞罢了。
卓清然又觉得自己说的太风轻云淡了。又接道。
“其实也没那么轻松。但是早上几乎都是训练赛当时,晚上又有直播时长的要求,几乎一玩就是一整天,后半夜才睡觉,早上七八点就起了。哪怕在替补,也有无数青训的人在虎视眈眈,说没有压力是假的。而且当时环境并不好,没现在的光环,我们都住在地下室,过得很拮据。有时候工资也会拖欠。没有钱生存都成问题,更别说什么追求梦想了。”
卓清然慢吞吞道。他说的很淡然,好像不是他的人生,眼眸低下。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神,倒是不知道他意味。
苟溺倒是误会了他的风轻云淡,确实人生是公平的,没有谁是顺风顺水的人生。
不过至少他现在确实过上了比较顺风顺水的人生?至少吃喝不愁。
苟溺试图夸奖他几句,不过这样的赞美他没听过一百也听过九十。
毕竟他不缺。
“你不是凭你自己杀出来了吗?现在的你在联盟的待遇可不低?”苟溺象征性道,也一边放慢脚步,淡淡的眼神投向他。
不过没有办法否认的是,卓清然现在确实是站在电子竞技鹤立鸡群的领头羊,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工资,但苟溺可以说比起自己现在微薄的薪资来说,他大约是自己的十倍以上,不加上广告拍摄商务的报酬,已经是联盟的独一档了。
想到这些,好像没有像往常一样认为,还是多心疼心疼自己。
反而有点不清醒的认为,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她想到自己或许有点狭隘了,毕竟他确实有这样的能力,带来的收益也值得俱乐部商家出这么多。
他难得谦虚。
“是实在过不了那样的苦日子,迫不得已杀出来了。”
卓清然后撤了几步,和苟溺并肩。
他依旧提着苟溺像砖头一样重的包。
今天他是顺毛,头发依旧很光亮。
全灰的穿着给他的脸显得更白净。不过因为他轮廓清晰还是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苟溺感受不到,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会淡淡笑一下。很复杂,可能有不屑,或者只是礼貌的的疏离,也可能是单纯觉得好笑吧。
苟溺印象中他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这些,也不太卖弄感情,几乎在纪录片还是很傲的,不会说自己不好的经历。
苟溺有点泛起潮湿。
明明是桀骜不驯的少爷估计也会独自舔伤口。
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估计私底下不会留任何余地给自己。
没办法这就是成为强者的必由之路。
聚散的流言蜚语相伴,分分合合的队友,从新磨合的团队。熙熙攘攘的时间总没有白费。
□□或许被囚于蓝天之下,但苟溺的意志游于广阔无垠。
苟溺愣了神。
他这个人确实。
回想他的简历。
一切悲鸣为他伴奏,一切嘲讽为他贺词。千疮百孔的身躯被光辉照耀,灿烂地把他的光鲜亮丽留在台上。
来到山腰,山庄就映入眼帘。
卓清然轻抚了下自己的衣服,拍了拍灰尘。先一步去交涉,提前预定好的位置。人挺多的,不过大多是老年人。
中式的风格,门外的老树,窸窸窣窣。
阳光照得树像萃了光。太阳挂在树梢,任由鸟儿在上面筑巢。
笔墨纸砚也随处可见。竹子挂壁,墙壁雕刻着浮雕。清新淡雅的茶室。推开木窗,可以看见山脚下所有绮丽的风光。
久违的感觉,两人就怎么盘坐着。
喝着茶。什么都没有想,像是天地万物都被洞悉。
就在偏安一偶接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