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哥,这酒局就是鸿门宴!顾洋刚回来就和那一群混小子混在一起,葫芦里卖的准没好药!”
刀子开着车,一脸愤懑地道。
“派两个人盯着他,有动作及时通知,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了,没回C1反而先来了我这边,我这个当哥哥的当然要好好地替他接风洗尘,免的闲言碎语堵耳朵!”
顾洋,用刀子的话来说,就像是一颗甜度不够但又很粘牙,裹着糖衣外表的糖,吃进嘴里是酸的。
不知道在树林里打转了多久,车子终于走上了一条人工修建的路面。
路两边的田野里正生长着已经冒出绿色稻穗的水稻,再近一些,穿过一大片甘蔗林,多为木质结构的小镇渐渐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此刻正值中午,餐馆里人挤满了寻求食物的人,大街上修鞋的鞋匠正在一块阴凉处喝着茶水解渴,路两边的小摊贩被热辣的太阳晒了一上午,已经不再高声叫卖,还有一些散学的儿童,三五成群地往家赶。
人们听到汽车的声音,纷纷扭头去看,等到汽车的影子消失在街口,又去忙着生活。
很快,车子在街尾的一家小酒馆停了下来。
刀子先下了车,观察四周确定安全后,走到车门处敲了两下,顾渝随即下了车,江霁忙打开车门下车跟上。
长方形木头门牌上写着几个极为醒目的用绿漆刷的大字:绿林酒馆。
中午时刻,酒馆里人并不多。
在酒馆接待人的引导下,穿过仅能容三人并排通过、长长的地下楼梯,是一个装修堪比城市的地下酒吧。
再往左拐,打开一扇黑金材质的门,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传闻KC在一些手下的商场、情报收集处、娱乐场所会建设用于躲避意外袭击的地方,有时也作他用。
房间里泛着丝丝冷意,软皮沙发的中间正被两个女人围住喂酒的,就是顾洋,一侧沙发上坐着的三人,江霁只认识一个,是C2的核心成员之一,年纪轻轻,却早已在解药毒药上久负盛名的琰褚。
看到另外二人,顾渝着实觉得,他的弟弟有些过于心急了。
“哥哥,好久不见。”顾洋率先站了起来,递给顾渝一杯酒。
“好久不见,弟弟。”
忽视顾洋有一瞬间僵硬了的笑容,顾渝自顾自碰了个杯,一杯酒下肚。
“这位是...”
顾洋有些好奇地看向坐在顾渝旁边的江霁,眼神不甚友好,还带着一丝探究。
“我的陪训官,江霁。”
“哦?哥哥,正好我也缺一个陪训的,这个看着...就很不错...”
江霁看着眼神落在自己身上的顾洋,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皮笑肉不笑的虚假。
“顾洋,你还小,现在还不需要。”
“可是....”
两双目光针锋相对间,在场的人都捏了把汗,在这里动起手来,谁也别想好着出去!
“来来来,喝酒喝酒,美人美酒都在,鸡皮蒜毛的小事,回头我给你送几个好的过去!来,喝酒!”
“对对对,喝酒!”
见气氛不对,旁边二人忙放开握美人的手,站起来碰杯,揭过此事。
独自一人的琰褚也附和着干了一杯酒。
江霁也忙随着众人喝了一杯酒,不知什么时候,他和顾渝两侧坐着美人,刀子也被人拽到了旁边的沙发上。
众人聊天喝酒,江霁现在不能露了马脚,除了顾渝和刀子,他一个也不认识,只低头吃着桌上的水果,小口喝着桌上酒杯里的饮料,两侧美女环绕,却坐立不安。
偷瞄了眼就差把“滚开”写脸上的顾渝,也没比这边好多少,江霁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哥,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两位,这两位是我新交的朋友,他们虽然人在MS,但特别愿意和我们交朋友,殷璟淮,殷煦。”
顾渝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酒杯,一脸惊讶地道:“久闻大名,原来是殷家的,失敬失敬!”
“哪里的话,我们只不过是旁支,远房亲戚罢了,扯不上什么的!”
不知何时已经离开的刀子,此刻慌慌张张地进来,附在顾渝耳边说了什么,顾渝变了脸色。
“顾洋你什么意思!?”
“哥哥,怎么了?”
顾渝比顾洋高了不少,扯着顾洋的衣领,勒的他喘不过气。
来消息说C6的补给仓着火了,位置隐蔽,把守严格,除非...是出了叛徒...顾渝脑子里想到的,不是仇家干的,就是顾洋这个六亲不认的王八蛋干的。
“走!”
情况紧急,顾渝夺门而出,刀子带路,江霁忙追了上去。
对于补给仓被烧这件事,江霁没有一点印象,大概是在他来之前就发生了的。
三人坐上车,就往南部补给仓赶去。
即使是上辈子,江霁出来的次数也不多,并且每次都有任务,并没有多余时间看风景,现在车内气氛安静,江霁倒是有了机会。
一幅在车窗上变幻的画,先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森林,过了不知多久,森林的尽头,是一大片长势旺盛的野草,远处像山一样的黑影,是一座城,再过了很久,已人迹罕至。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车上三人都惯性地往前,顾渝反应快,江霁一下子整个脸往前撞在车座上,鼻梁撞得生疼。
“怎么回事?!”顾渝皱着眉头问道。
“没油了,稍等。”刀子打开门下了车。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盘,五分钟了,顾渝往车后看去,刀子不知何时不见了。
“下车!”
江霁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顾渝已经拉着他下了车,拼命往前跑。
路两边的草长得没过小腿,二人手上身上被草的刺刮的难受。
还没回头,车子爆炸了。
大火瞬间点燃了四周。
就在这时,远处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来不及追赶。
江霁突然朝着大火方向跑去。
“你干什么!不要命了!”顾渝愤怒中夹杂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慌张。
“灭火———”江霁没有回头,大声喊道,语气坚定。
“疯子!”低声咒骂了一句,顾渝跟了上去。
幸好现在不是旱季,干枯的植被不多,火也就不那么容易烧起来。
等到火全部灭了的时候,车子也被烧的几乎剩个框架了。
累的骂不出来话,江霁一屁股坐在地上。
顾渝扯了一把草垫在地上,也坐了下来。
事发突然,江霁现在是脑子一片混乱,口渴,想喝水。
顾渝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衣服内侧的兜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的小玻璃瓶。
“喝吗?”顾渝捏着瓶子在江霁眼前晃了晃,极为随意地问道。
“你先...”
江霁对于顾渝先让自己喝的举动,怕他一会儿洁癖犯了把自己渴死在这一眼望去尽是荒原的鸟不拉屎破地儿。
“砰”的一声瓶口打开,下一秒里面的液体就灌到了自己嘴里。
“唔———”江霁睁大眼睛,硬生生看着顾渝把瓶子灌空了一半。
“这是...酒啊!”
“不然呢,我闲的蛋疼没事随身带着一小玻璃瓶的水,有的喝就不错了,酒也是水做的!”
顾渝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又把橡胶塞子盖了回去。
说的...倒也没有哪里不对,江霁一时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走吧,天黑之前是走不到的,要找个地儿等一晚,晚上走夜路很危险,幸运的话,明天就会有人找到我们的。”
顾渝把表从手腕上解了下来,表壳后盖中央是一个小型指南针,他拿着晃了晃,摸准方向后开始往前走。
江霁跟在他旁边。
“ 江霁。 ”
“怎么了?”
江霁扭头看了眼顾渝,顾渝眼睛看着前方,风微微吹起发梢,睫毛长长的,眼角微微向上挑,鼻梁下是微微闭合的嘴唇。
江霁又把顾渝的侧脸在脑子里印了一遍,乐此不疲。
顾渝没有转过头,只是接着说道:“你的招式是从哪儿学的,还不错。”
“是...吗?我之前偶然捡到一本书,自己瞎学的,用来防身罢了!”
江霁早就知道,顾渝肯定会起疑心,此刻头有些发昏,幸亏他早早准备好了措辞。
“你觉得这种谎话,我会信吗?”顾渝突然停下脚步,看向江霁。
你大爷的谁管你信不信!
在这荒山野岭里,下一秒把我埋了也没人知道,可怜我刚活过来还没过一天好日子...
对上顾渝的眼神,江霁以为是顾渝,如果没有他嘴里零下八百度的质问。
“我这辈子没骗过人,我以我前男友的名义发誓,我若说一句假话,他活到一百岁,恶心我一辈子!”
“呵,你喜欢男的?”顾渝抓住了这句话里最不是重点的重点。
“不可以吗?”江霁一脸认真地反问道。
“你不想说的,我会等你主动来告诉我。”
江霁轻轻回了句“好。”
又是一阵安静。
对话就这样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了。
顾渝还是一点都没有变,能直接用嘴说出来的东西绝不留到过年,当机立断地抓住一切机遇。
即使风吹着,江霁还是觉得自己脸上热的发烫,胸膛起伏剧烈,呼吸声有些大。
顾渝在怀疑什么?
心里藏着疑惑,脑子里一团乱麻,江霁跟在顾渝后面,盯着前方的背影,也探究不出一点他想要的东西。
在太阳落山前,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用圆木搭建而成的小木屋,坚固到足以抵挡猛兽,更幸运的是,里面有一张铺着草垫子的木板床,占据半个屋子,还有一个小土灶,旁边放着些柴,似乎有人在这里居住过。
把木门锁牢,顾渝开始生火。
“你从哪儿来的打火石?”江霁看着顾渝摩擦着石头问道。
“这灶边捡的。”
顾渝说完开始认真生火,五分钟后,一脸烦躁地丢下石头站了起来。
“我们不需要火,对吧。”顾渝看着江霁一脸认真地说道。
“睡觉吧。”
没水没食物,也不需要光亮,生火在此刻实在是个不必要又费劲儿的事,于是他们一致选择了不生火。
床足够大,顾渝睡在外边,是在江霁谦让之后坚持要睡在外边,江霁睡在里边,是江霁在谦让之后心安理得地睡在里边。
还没有从上辈子的习惯里改过来,江霁感觉自己做的梦很真实,梦里,他这次如愿以偿地蹭着顾渝的头发,“嚣张”地把一条腿搭在顾渝身上,抱着顾渝,感受着皮肤黏在一起的那股子熟悉的燥热。
“别动---”江霁对于已经碰到的嘴忽然扭了个头亲不到了,感到极其不满意。
深夜里,因为不敢动而僵硬的像一块木头的顾渝,没有一点睡意,在心里估算着估算这次补给仓失火后的损失、后续的补救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