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他在37城镇里,看着计划一点点地进行下去,一想到他们会面对什么,江寒枝只觉得快活极了,就要来了......可是为什么,他整个人疯了一般地麻木在那些痛苦里,凭什么是他?!
他在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上走的时间久了,都学会遗忘了,有时候,他感觉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没变,可罪恶的快感很快把他召回地狱。
“关...窗帘。”
屋内亮着光就不得不看见他面前的人,琰褚身不由己地配合着床上的人,却比什么时候都想躲他远远的。
他需要时间,再次缝补已经破碎到让他自欺欺人地步的情感,他的归属之地。
床上那人极罕见地顺从他说的话,抬手拉上帘子。
屋内昏暗一片,琰褚偏过脸去,热气腾腾地蒸着他。
力气似乎全随着泪水从身体里流出去了,轻的什么都抓不住。
到酣处时,江寒枝终于在这点欢愉里软下心来,温柔呢喃道:“你的身体只属于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以后不准再受伤...”
听到这句话,琰褚空洞望向一侧的眼睛动了两下,缓缓地转动起来,落在模糊的、近在咫尺的脸庞上。
没等到身下人木讷的反应,江寒枝主动低头吻他。
琰褚宕机的脑子里过着刚才那句话,江寒枝是在...关心他?足够了,这一点垂怜,他想。
他还清晰记得,第一次遇见江寒枝的场面。
那年应该是九岁,或者十岁了,他跟随北上贩货的亲戚,前往C2区参加KC药师人才储备选拔。
KC组织里有很多特殊的人才,都是从小开始挑选、培养的。
可是在途中休息时,来了一帮凶恶的劫匪,不要钱不要东西,专抢人,像他这么大的人。
在一片混乱中,他被人推了一把,看着来时的那些人跳上车逃窜走,手脚被缚住。
那时他已经被吓得不知道哭,也不敢哭,总共抢了三个小孩,他们被带到地下的房子,里面竟然还有灯,光晃的眼疼。
不多久,门外传来“人呢?”,大步迈进来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地上的他要抬头去看,一头墨色的秀发很顺直地拢在耳后,发尾几缕略长地耷拉在后颈,那人的脸比女人还要媚上三分,现下带着一点烦躁,平添一层冷肃,琰褚一时忘乎所有,定定地偷望他。
那人往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很快出去了,但又很快响起争吵声。
“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优质试验品,顾老大呢?我要见他!”刚才那声音说。
“哼!不是我说,做好你该做的,其他的不归你管。”另外一个声音劝他。
“你的新芽实验,不想继续下去了吗?”那声音接着道。
“......”
“砰”的一声,响起摔门声。
坐在地上的他立马缩回身低下脑袋。
又过了几天,他们三个被放了,荒诞得像是做了一场梦。
那人把他们送到城门外,临走前很凶狠地骂道:“滚吧,一群倒霉的小家伙!”
他睁开眼,那个人正温软地亲着他。
江寒枝从他身上翻下去,把人拽在怀里用双腿固住道:“你说,我再也不受伤。”
琰褚还尚且残存一丝理智,他忍着那滚烫艰难问:“...为什么?”
今天不知几次没顺着自己,江寒枝眉心蹙了蹙,又很快散开。
嘴里却像子弹卡了壳,吐不出一个字。
他总不能承认自己喜欢他这副皮囊,那和承认自己“喜欢他”有什么两样?
江寒枝能想象到一旦自己说出来,这怀里人的小尾巴能摇到天上去,那可不行,先不说自己搁不搁的下面子,真戳破了这点喜欢,他用起人来就麻烦多了。
“影响我,影响我接下来的计划。”江寒枝敷衍道。
琰褚自嘲地弯了弯嘴角,本来就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往上凑,还在期待什么?
还在期待什么。
眼里干涩酸胀,什么也流不出来。
他爱江寒枝,始于崇仰,终于崇仰。
到满手肮脏血迹,也不曾有过一分怨憎,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的相遇,本就是阴差阳错铸就的...罪孽。
“...琰褚...”
“...琰...褚...”
“.......”
江寒枝似是从醉酒中乍然惊醒一般,一遍遍地唤他,情真意切得让他感觉像是真的,他们赤诚地爱着彼此,于是在这一刻,他忘却自己不愿记起的一切,溺毙在这炽热里,哪怕头破血流,粉身碎骨。
“寒枝...”他亲热地喊着,掌心覆在那肩头。
从白天到黑夜,从黑夜到黎明破晓,他们默契地没有提起那场争执,从何而起,又因何而终。
再次睁开眼,窗帘被拉开一半,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洒在床尾不远处的桌脚处,酒液连带着瓶子碎渣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昏死过去之前,他正眼皮打着打架被摁在浴缸里清洗,歪向一侧的头由一只手扶着,应该是那时睡着过去的。
琰褚手撑在床上勉强坐起来,嗅着那薄被,是江寒枝身上的味道。
“哒”的一声,门被推开。
琰褚转过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醒了?”江寒枝带着点惊讶问。
“嗯。”琰褚仍看着他,像是在等下文。
江寒枝说着:“太阳都晒屁股了,赶紧麻溜的起了!”走近一把掀开被子,那痕迹太过醒目,他一下子松手盖回去,轻咳两声掩住神色上的异样,转身打开衣柜。
看了半天,都不是很好穿,江寒枝眼珠子一转,手伸到最边上挂着深灰色浴巾的衣架子上,把他的浴巾扯下来扔到床上道:“穿上起床。”
床上的人手拉过浴巾,又不动了,发呆似的垂下头。
他等着江寒枝出去。
“快点,我等着你。”江寒枝说完大步绕到床尾坐进软椅里,愣了一秒,偏着头不去看他。
琰褚这才光溜溜地出来,动着胳膊把浴巾往身上围,他扶着床站起来,还没挪两步,江寒枝顶着一张绝世臭脸走过来,抱起他进浴室洗漱完,又抱着他下了楼。
琰褚震惊到发不出声。
江寒枝也有吃错药的时候?不太对。
“尝尝。”江寒枝把他放进餐桌的椅子里,把做好的早餐往他面前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