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琈自贾母处出来,满心激动,从琥珀处知道宝钗在王夫人处,正欲往那去,凤姐身边的小丫鬟来请,只得先去凤姐院里。
刚进门,就见巧姐儿正带着妹妹在院里玩耍,她见到贾琈,忙跑过来行礼。
小丫头自尤二姐事后就不像以往开朗,贾琏被抓后更是沉默,贾琈有些心疼,抱起来哄道:“最近都在玩什么啊?有没有想要的,小叔给你买。”
巧姐儿知道家里有变故,羞涩笑着摇头:“小叔先前给我的玩具都还在,我和妹妹玩那些就好了。”
“巧姐儿真乖,但累了也要休息,别被那个小捣蛋欺负了。”贾琈笑道。
凤姐小女儿荟姐儿刚会走路,听不懂两人对话,但见姐姐不陪自己玩,小叔又只抱着姐姐,歪歪扭扭走过来咿咿呀呀地控诉。
巧姐儿见她瘪着嘴要哭,挣扎着下去哄她。
平儿听到说话声,出来道:“奶奶正问呢,听到三爷到了,也不见进来。”
“这就来。”贾琈嘴里应着,蹲下悄声对巧姐儿道,“小叔过几天带你出去玩。”
巧姐儿偷偷看了一眼平儿,抿嘴笑着点头。
贾琈拍拍她的头,起身进了屋。
凤姐正拿着礼单看,见他进来,笑道:“你别整日哄着巧姐儿,她都让你惯成什么样了,针线都不学。”
“不学就不学,难道家里已经落魄到要她自己做衣服了?”贾琈不在乎地说着,“老太太不是让嫂嫂好生歇着吗?怎么又在忙?”
“探丫头没几日就要走了,云丫头的日子也快到了,珠大嫂子没做过,我只是替她过过目。”
凤姐说完,接着看了礼单,交给平儿,吩咐道:“这次的单子没错了,拿去给大奶奶看了再给太太。”
平儿领命去了。
贾琈方道:“三妹妹的事二叔知道了?”
“应是不知,她也是今日才告诉我的。”凤姐摇头回答,又问贾琈,“你昨日同刘姥姥说的可是真的?你预备去边疆?”
“国子监的课我先前就抓紧上完了,再待在京里也没什么进益,还不如出门走走,也能涨些阅历。”贾琈回道,“以前去过南方,这次正好去边疆看看不同的风景,且听闻边疆苦寒,去了还能照看父亲和二哥。”
凤姐儿听了,沉吟片刻,道:“你要带着大太太一起去?”
“我妈那人嫂子也知道,做事不考虑后果,又容易受人挑拨,不管是留在京里还是同老太太去金陵,恐怕都要吃苦,还不如随我一起,至少自在些。”
“到时我与你们一同去吧。”
贾琈皱眉道:“嫂嫂身体还没养好,路途奔波,怕是适应不了。”
“我的身体我清楚。”凤姐转念一想,问道,“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贾琏吧?”
见贾琈沉默,凤姐笑得前仰后合:“我早就看明白这人了,原先不想和离是觉得不服气,我哪里比不过尤二姐?我们还是打小的情分,他竟这样对我。”
说着,讥笑一声:“如今府里遭了难,我是看明白了,他那般愚蠢,我靠他还不如靠自己,世上能让女子做事的也就永昌公主了,我怎能不去。”
“嫂嫂想明白就好。”贾琈点头赞同,又问道,“那你院里的人要怎么安排?”
“别叫我嫂嫂了,我还当不得你姐?”凤姐靠在椅背上笑道,“人当然要全部带去,不然谁伺候我。”
见贾琈欲言又止,轻笑道:“我知道你在问谁,她虽不如贾琏可恨,但也算是破坏了我的家庭,我当然要带着让她伺候我。”
说着,又感叹道:“她竟真的喜欢贾琏,也对我没有丝毫醋意,正如恭恭敬敬地伺候我。”
“姐姐心里有数就行。”贾琈不想管他们的感情纠葛,耸耸肩回道。
“三爷在这呢。”两人正聊着,冬凝随平儿进来道,“太太有事找您。”
“我今天也成大忙人了。”贾琈笑着起身,辞了凤姐往邢夫人处来。
邢夫人靠在榻上,见贾琈进来也不说话,揉着额头唉声叹气。
贾琈知道她是不满今日贾母说的婚事,也不理她,顾自坐着喝茶。
邢夫人见他不安慰自己,清了清嗓子骂贾赦道:“你爹真是个祸害,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害得全家不得安宁。”
贾琈震惊于平日害怕贾赦的邢夫人竟然会骂他,但也不接话。
“我的琈儿这般优秀,现在却没落得要娶个商户之女。”邢夫人悲从中来,哭道,“那家除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半点助力都没有。”
“商户之女怎么了?”贾琈脸色阴沉道,“认真算起来,我还是罪臣之子,没地位也没钱。”
邢夫人哽住,不接话,又要骂贾赦。
“不就是同宝姐姐成婚吗?我现在这样,配她还是高攀了。”贾琈不想听,打断她道,“且妈难道敢拒了老太太的好意?。”
“我儿子又能读书又能赚钱,武功还好。”邢夫人停下哭嚎,但还是不高兴地絮叨着,“若是有个好岳家,说不得还能再挣个爵位出来,老太太就是偏心二房,给宝玉订的是礼部尚书的女儿……”
贾琈见她越说越不像话,插话道:“爵位那么好挣的话京内遍地都是侯爵了。”
见邢夫人又要反驳,忙道:“妈现在要担心的是人家瞧不上我,那你连个有钱的儿媳都捞不着,以后要么是我出去经商,要么是您赚钱养着我,让我能安心考试,还有可能一辈子考不中要您养。”
“怎么可能。”邢夫人惊诧道,“她家先前想着什么金玉良缘,现在老太太和林姑爷都商量好了,只等着择个好日子订亲,除了你她女儿还能找谁?”
贾琈冷笑道:“妈这般说别人家的女儿,人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可能嫁给我。”
说罢,起身走了。
邢夫人在房内又不甘又害怕,若是儿子真去经商,自己就算有钱了也得处处低头,但要自己过那清贫的日子……嫁人后就没再过过苦日子,再回到那种日子可怎么熬。
思来想去,又是庆幸自己之前端着侯府夫人的身份,没什么不妥当的举动,又是悲伤儿子这般表现,日后定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
这般纠结半日,方打定主意让冬凝将自己攒的私房拿出来,预备订亲的东西。
且说贾琈同邢夫人交谈后便没了好心情,心里对宝钗很是愧疚,不知该怎么面对她,便打消了去找她的念头,回了房。
晚间,待众人都睡了,贾琈带着红玉等人来到夹道,牵云早预备好马车。
除了湘云和翠缕,还有两人也披着斗篷在那,贾琈还未走近便看出是宝钗,身旁的应是莺儿。
湘云已从宝玉处知道两人要议亲的事,宝钗来找自己时便猜测他俩应是在闹矛盾,于是抢先开口:“天冷,我先去马车上等着。”
牵云等人也找跟着离开。
众人走后,巷子里安静下来,贾琈低头看着宝钗的裙摆,想到邢夫人那些不入耳的话,有些无地自容。
“大太太不同意吧。”对立良久,宝钗摘下帷帽,抿唇道,“你怎么想的?”
“我当然很开心。”贾琈听她声音有些无措,忙解释,“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要和我一起面对这些。”
“你总是这样,不是自己的问题非要揽在身上。”宝钗松了口气,恨铁不成钢道,“要不是我来找你,你又要自己纠结到什么时候才来找我?”
“我没有揽在自己身上。”贾琈替她拿着帷帽,忧虑回道,“只是你做事一向周到,以后你们对上了,你肯定会先退步,我怕我不在的时候你会受委屈。”
听到他对自己的关心,纵是之前就知道他与众不同,宝钗还是觉得诧异又甜蜜,红了脸低头:“大太太是生养你的人,奉养母亲是应该的,我不觉得这是受委屈。”
“我就是怕你这么想。”贾琈叹道,“她是我的母亲,伺候她孝顺她是我的事,你当然要尊重她,但不意味着她的话你都得听,她为难你你也得受着。”
见宝钗有些不安,贾琈又道:“但你要记住,要是有人为难你,你骂回去、打回去或者转身就走,都可以,其他的不用管,我会收尾,好吗?”
宝钗定定看着他,轻轻笑着回答:“好。”
浅浅的月光下,她剔透莹润的双眼仿佛荡漾着水波,眼里全是信任和感动。
贾琈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仿佛微风轻轻拂过心头,不由自主弯腰吻在了她的眼上。
宝钗瞬间僵住,感受着眼皮上传来的温热,心跳越来越快。
远处传来马蹄声,打断两人之间的温情,贾琈直起腰牵起宝钗的手:“走吧,我也教教你怎么用火铳。”
“我也用不上这个。”宝钗羞涩着随他走,伸手要去拿帷帽。
“现在确实危险,但等改良了,还是要有一把用来防身。”贾琈将手往后一撤,躲开了,“这个戴着多闷,今晚也没别人。”
宝钗方放下手,又听他嘟囔着等去了边疆定要把这玩意儿废了,不觉有些好笑。
到马车前,宝钗挣脱开贾琈的手。
贾琈知道她害羞,识趣松开,扶着她上了马车。
湘云看着二人的小动作,捂嘴笑着递给宝钗手帕,示意她擦擦手心的汗。
宝钗先前强装的稳重瞬间破功,红着脸接了帕子。
贾琈见状,瞪了湘云一眼。
湘云撇撇嘴,放下门帘:“就会欺负我。”
贾琈也与牵云骑了马,一齐往先前同永昌公主借的靶场去,学到快子时方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