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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银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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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得从验尸的仵作那里说起。

玉大福的尸身是在铺子的柜台下发现的,当时钱匣都被翻出来,零碎的铜子撒了一地,打翻的香蜡纸钱把玉大福的尸身遮得严严实实的,任谁也瞧不出这底下躺着个人,当时于氏嚷着周平卷了铺子上的钱逃了,大伙儿都忙着抓贼呢。

忙过一阵后,谁也没能抓着周平,玉大福又不在铺子里,都猜他又去乡下了,于氏也不愿意报官,只得草草了事。

还是铺子里有个伙计收拾货物时踩了一脚的黏糊糊的血,他寻着血迹这才发现自家掌柜早已死得透透的了。

按仵作所说,那玉大福怕是前一天晚上就已死了,第二天凶犯趁着伙计逃走的乱子,又把玉大福给藏在了柜台下,用香烛纸钱把他给遮了起来。

凶犯必定是香烛铺子里的人了。

陈知县一大早还在打哈欠呢,听仵作这么一说登时就清醒了,“这下却不好放人了,香烛铺子里的都给我狠狠的审问一番,那逃了的周平不必说,必要将他捉拿归案。我治下竟出了这样的凶案,不将凶犯绳之以法如何向翠峰县的父老乡亲交代。”

而玉大福的死也有几分蹊跷。

“他身上虽有几处刀口,胸口又插着一把剪刀,可伤口却不深,并不是致命之处,倒像是死后才插上去的。真正要了他性命的却是脖颈后的几处刺伤,伤口又细又深,其中一处恰好扎中了玉大福的脖颈,使他当场毙命。这处不起眼的伤口才是他的致命伤啊。”

仵作年纪虽大,验尸却细致,只苦于在县内寻不到个徒弟,所以一把年纪了还要在衙门做事。

仵作刚喝了一大壶浓茶勉强支撑着自己不打瞌睡。他苦熬了一宿,终于是赶在天命前,将验尸单子填好呈给了知县大人。

“凶器呢,可寻着了?”陈知县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仵作经验老道,说凶器并不是常见的刀斧,这样又细又尖能捅死人的物件只能是女人头上的簪子了。

“凶器应是一根银簪子无疑了。”仵作呈上一方棉帕,上头搁着一截尖尖的带血的簪头。

凶犯用力之深,簪子竟还断了一截在里头。

“凶犯是个女人?”陈知县料定那于氏必不清白,“好啊,我看正是那于氏杀了自己的丈夫,又把尸首抛在铺子的柜台下。速派人去将于氏捉拿归案。”

“大人且慢!”师爷拦住了他,“还是另寻个由头吧,若那于氏不是凶犯可怎么办,于家人可不少呢。”

“怎么会不是她,难不成还有别的妇人能捅死玉大福,又把他搬到铺子里藏着,依我看,那逃了的周平就是于氏的奸夫。她伙同奸夫害了自己的丈夫,没想到她的奸夫畏惧之下逃走了,她又扯谎说人跑了,想把罪名都推到周平身上。哼,她打得如意算盘。却没想到她侄儿报官了。”

师爷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大人,那于氏是个没儿子的妇人,她家连个妾生子都没有,只养得一个女儿。她好端端杀了自己的丈夫叫自己成了个没儿子的寡妇做甚?且她连个抱儿子也没的呢。”

寡妇失业,日子就艰难,更何况是没儿子的寡妇。

就如这于氏,你别看她往日多得意,只看她昨日刚死了丈夫,连夜就有族人来要把她和她女儿都嫁出去,好过继儿子给他家呢。

“听说连于氏的叔伯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于氏性子烈,把自己和女儿都关在屋子里,拿着刀架在脖子上不许别人进去,自己也不肯出来呢。”

仵作虽忙着验尸,没有出县衙的大门,可老妻来送吃食时和他说了此事,“于氏也怪可怜的,大人要不然再叫人去乡下打听打听消息,他们不都说前日玉大福就回了乡下吗?说不定有什么消息可打听到的呢。”

师爷也劝,“孤儿寡母着实可怜,大人不如县叫人把他们接到县衙叫人看着,再寻着那周平来对峙,免得叫人说咱们县衙欺人……”

陈知县觉得有理,他自诩做不出欺人孤儿寡母的道理,就叫人去接了于氏母女过来,然后又叫人去乡下。

只是,这人云亦云是常有的事儿。

等消息传到春荣他们耳朵里时就变成了:于氏同铺子里的伙计有染,连同奸夫一道杀了自己的丈夫后想要私奔,结果被自己的侄儿告发了,玉家族人要拿她浸猪笼呢,只是知县大人那边先将她们母女给关起来了……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二郎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徐家人现在住在客栈里,那里人来人往,做什么的都有,风言风语难免传到了老爷子耳里,毕竟说闲话的时候谁会管身边有没有闲话里的人的家人。

别说老爷子不信、春荣他们不信,就连最嫌弃徐二的老禄也不信。

“别的先不说,男女之事上,二爷可是个正派人呢,原来他在檀州读书的时候,不管谁家的小娘子,他都不肯多瞧的。况且、况且……”老禄犹犹豫豫的说:“二爷生得俊,那铺子里的掌柜娘子只怕是不晓得哪里来的一根老葱,二爷会瞧得上她?”

徐生员皱眉道:“这是容貌的事吗?这是污名啊,只怕二郎是受了无妄之灾,他最不听话了,要是早些给家里写信就好了……”

他听说玉家的情况后,连道不妙。

这玉家就是块大肥肉啊,他家没有儿子,这样的人家无论是谁都盯着想要咬上一口,谁都想要去占些便宜。

那于氏究竟是不是个清白妇人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那些人想要玉家的钱财和铺子,于氏就清白不了。只怕没有奸夫也要硬生生编造个奸夫出来给他。

他们寻到些由头就能打死于氏,或是卖了她。

二郎就是这样倒霉,恐怕那些人见他模样生得俊,又是个外乡人,就要硬生生叫他咽下这口馊饭。

徐生员有些怨弟弟了,他又不考科举,做什么生得这样俊,那张面皮配上那么颗榆木脑袋,简直是暴遣天物!

“这些个人简直丧良心……”徐生员心里堵得慌,他现在只盼着案子能尽快了解,叫二郎能保住性命就是大安了。

春荣眼下也真是慌了神,她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她和阿满、冬哥不能没有爹爹。

他们已经没了娘,不能再没有爹了。

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在玉家帮工时,见过铺子里的几个伙计,瞧着都是老老实实的,像那个周平年纪是最小的,也有二十来岁了,可人也勤快,常帮燕姐她们做事,只可惜他害怕胡老九揍他。上回胡老九来闹事的时候,他也跑了,只敢偷偷回来帮燕姐她们些忙。

春荣眼里,那人的胆子比耗子还小,这样的人怎么敢偷铺子里的钱,还和掌柜娘子有染继而杀了燕姐她爹呢。

周平的胆子小的就算的在地上捡了钱袋也不敢私留,又怎么敢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呢。

“燕姐她爹死了,谁最高兴呢,我看人就是胡老九害的。他最怕燕姐她爹了。胡老九还想娶燕姐来着,只是玉大叔不答应,上次去铺子里闹事的时候,玉大叔还打了他呢!”

春荣笃定人就是胡老九杀的,她信胡老九有这个胆子。就像他上次敢推明月郎下水,还敢防火烧城隍庙。

她把这些话说了,徐生员忙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春荣不敢说得太实,就只说了明月郎掉进河里的事情,“于婶子极喜欢那个小郎的,曾还说想要他做儿子的,只是他不敢。胡老九又凶得很,要杀他呢……”

徐生员有了主意,他安抚好几人,又匆匆出门去了。

可惜,胡老九不可能亲手杀了玉大福,因为城里有人亲眼看到他前日吃得烂醉,在他姘头家门外耍酒疯。那家人不给他开门,胡老九就硬生生在门外大街上躺到了天明,被个倒夜香的老汉给喊醒,然后他醒来又继续在那女人门口大骂,一直闹到了快巳时才讪讪然离去,那时他觉得腹内空空,又饥又渴,嘴巴也苦的很。便寻着路去了姑母家想讨几个钱再去喝酒。

“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姑父竟死了,人真不是我杀的!和我没有关系啊!我真不敢杀人啊!”

胡老九也后悔着呢,早知道就不报官了,那时候赶紧给姑父下葬了,再求着姑母把表妹燕姐儿嫁给自己,到时候自己要什么没有啊。

想到这里,胡老九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要是不喝酒,自己怎么会嚷着报官,结果把自己给送进大牢里了。

陈知县却不想听他胡言乱语,“你不敢杀人?这本官可不信,之前那小乞儿落水难道不是你推的?”

胡老九一听,顿时煞白了一张脸。

这确实是他做的。

可、可那小子不是没淹死么。听说还被家人找回去当少爷了,这可和自己没关系啊!

“不是、不是啊,大人!我冤枉啊大人!”胡老九吓得不轻啊,忙说若真是自己杀的人,为何还要报官啊!

为什么,谁管你为什么。

陈知县又想结案,只是那周平还没有寻到,去乡下的几个衙役又还未归,只好再留这胡老九几天了。

去乡下的那些人赶在傍晚前回来了,说是那玉大福在乡下还真有几个姘头。

“都是村里的寡妇,孤儿寡母的,谁能不欺负她们都算是有良心了。那玉大福养着那几个也不亏,模样都不差呢。”

“去去去,你眼里有谁不差啊,就是头老母猪站在你跟前,你也要夸它长得俊呢。”高的那个衙役说,玉大福确是有几个女人,可谁也不像是能戴得起银簪子的,最多在头上插几根木钗。

“那几个女的说玉大福每月只肯给她们粮食,最多逢年过节再给她们拿些花布做半身新衣裳,多的却没有。况且玉大福这半年来也不常去她们那里,说是估摸着外头有人了。”

陈知县冷笑道:“他不在乡下也不在家里?哼,他倒是快活。”

他现在恨这玉大福恨得牙痒痒,这什么人啊这是。

不说怜惜孤寡也就算了,怎么还乱来呢。

乱来就算了,还乱死,死得不是时候,不是地方,简直是活着添堵,死了添乱。

“他怎么不是鬼混时死在哪个荒郊野岭里,或是哪座枯井野庙里,非要死在我这县城里,晦气!”

这样的烂人,若不是有人光天化日下报了官,陈知县真是不想理会他。

“哎,对了,好像听人说,玉大福在求子呢,他不会是去了城郊的娘娘庙吧。那里女人可不少呢。”高衙役没说的是,那里的女人都能戴得起银簪子。

“娘娘庙?”陈知县想起来了,那是城外的一处淫祠,供着的不知哪里来的野神。他本想把那里给砸了,可庙虽小,背后的人却不小。

真是瞌睡来了有枕头,他真愁没由头处置那帮子人呢,这下来得正好。

“去,叫人去娘娘庙瞧瞧去!”

陈知县以为,若真是在娘娘庙里有什么事,那于氏与丈夫起了争执,继而误杀亲夫也就不奇怪了。

只是,这于氏为何要将人藏在柜台之下呢?

这死了人,不是应该把尸首都藏起来么,真是奇怪啊,这里头绝对还有什么秘密。

恰好此时,有人跑着进来大喊:“大、大人,找到了,找到了!周平找到了!”

“哦,他人在何处,可捉到了?”

来人面色难看,说:“周平、周平的尸首找着了!”

“什么?”

周平竟已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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