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川镇回家以后，林之涣和周措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之中。

林之涣按照林正的安排，每一天坐着刘叔的车上学放学。

课间就一个人戴着耳机睡觉，连带着和陈嘉衡的交流都少了许多。

除了周措以外，最先察觉到林之涣的变化的人是江满。

江满在见到林之涣的第一天就感受到他对自己有着莫名的敌意，虽然搞不清楚缘由，但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宗旨，江满也把林之涣当作是一名关系陌生的普通同学来看待。

只是渐渐的，江满就意识到如同林之涣对自己莫名的敌意一般，自己对林之涣竟然也有一种莫名的好奇与亲近。

他想知道林之涣和陈嘉衡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知道怎么去问。

一节课间时，江满在办公室找到陈旭，问他是否能针对物理竞赛去组织一个课后的辅导班。

“这就是个学校里的竞赛，没必要做辅导吧？”

“老师，我记得下学期会有全国的物理竞赛。”江满说：“名额还没有确定下来吧？但一定不会像这一次这样各个班平均分配吧？可如果这一次竞赛我们班拿到高名次的同学更多，那么下学期的竞赛名额，我们也能有更多主动权。”

陈旭想了想，他把手里的笔放下来，“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这一次测试我们班的情况并不是很好，除了周措和林之涣，您也用了‘幽默’来形容，不是吗？”江满发觉陈旭已经开始松动，于是继续道：“和八班比呢？”

陈旭是八班的班主任，虽然八班不是重点班，但物理成绩一直非常不错。

“虽然没有满分，不过八班稳定些，和上学期的期末成绩比起来，没有下降，反而提升了。”陈旭叹了一口气，“江满啊，照你这么说的话，你们班这次的竞赛成绩确实应该抓一下了啊？”

江满还没说话，陈旭继续说：“你们班和别的班也不一样，估计会有学生想走竞赛保送这条路……”

“这样吧。”陈旭看了他一眼，“科技楼那边有几个空教室，你今天下午带你们班这次考试的前十先过去，我和你们王老师说一下，这段时间后三节晚辅我们就在那边开个小灶。”

江满答应下来，正准备走，陈旭又叫住他，“我想着开小灶不太对，除了这次参赛的同学必须去以外，其他的同学想去也可以自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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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中的晚辅向来是不允许老师讲课的，学生们也常在此期间悄悄补觉或者聊天。

因此两个班参与竞赛的学生要去科技楼参加辅导课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前十叫苦连天，有人不参加却更加苦闷，比如陈嘉衡。

“我的前、前右、右，全走了。”他掰着三根手指头，被左侧的李江涛拍了一巴掌，陈嘉衡立刻苦大仇深地看他一眼，“班长，我已经很惨了。”

“我是提醒你，虽然我们隔着一条走廊，但我也在你的左边。”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左和你的前左也要走。”

陈嘉衡看着前左的位置正朝着自己微笑的刘语，“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两个，神，雕，侠，侣！”

右边传来幽幽的一句“傻逼”。

原来是林之涣被吵醒了，陈嘉衡立刻凑上去，“涣哥，你也去参加那个？”

周措抬头看他，林之涣回答着陈嘉衡：“去啊，学委不是说参加竞赛就必须去吗？”

不再理会陈嘉衡的反应，林之涣回过头开始在课桌里找下节课的书。

他脑子很乱，除了因为要应付这几天林正抽风似的给他找来的家教，还因为他并不记得以前有这个辅导班的存在。

“你可以给我讲一讲这道题吗？”

林之涣就说自己流年不利。

他本不想搭理江满，但他的眼神太真诚，林之涣实在难以忽视，于是硬邦邦地说：“哪？”

他扫了一眼，问：“你不会？”

江满摇头。

“水滴做平抛运动，竖直方向和水平方向可以列两个式子。”他随手画出一个圆形的俯视图，“和圆的半径公式联立。”

说完，林之涣把笔放在桌子上，正等着江满夸自己呢，才发现刚才随手画的图竟然在对方的卷子上。

他轻咳一声，很不自然地说：“不好意思，没注意是你的试卷。”

听见解释，江满才知道林之涣在不好意思什么，他笑了笑，很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我看你有直接在题干上勾画的习惯。”

“嗯。”林之涣下巴微微上扬，颇有些神气的样子应了一声。

“周末……你有时间吗？”

“干嘛？”

“我想邀请你来我家……”江满的话还没说完，林之涣就自顾自地打断他，反问道：“我和你有这么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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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化学，周措作为化学课代表帮忙收了练习册抱去办公室，等回到教室就只剩下林之涣一个人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经过江满的座位时，林之涣破天荒喊住了他，要知道这两天周措怎么在他面前刷存在感都是被视若无物的。

“今晚的辅导班，我们坐一起？”

周措想了想，把刚取回来测试卷放在自己的桌子上，顺势坐在了林之涣的旁边。

他的姿势把人堵在里侧，林之涣有些紧张的开口：“前两天我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只是还没想好。”

“那你现在想好了？”

“周措。”林之涣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在梦里看到了其他的什么？”

周措的眼神果然闪躲了一瞬间，林之涣很轻易地捕捉到他的不自然，于是更有底气，说：“梦里的你都是虚幻的，那不是你。”

“你想啊，虽然周措是说他喜欢江涣，但那是因为他和江涣认识了四年多。你不一样啊，我们才认识没多久，我们……”

剩下的话被堵在撞上来的唇齿间，林之涣瞪大了眼睛，等到反应过来应该去推开周措的时候，手腕早已经被人紧紧握住。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措才逐渐远离他，林之涣被吻得没有力气，没骨头似的往后仰靠在墙上。

周措的情绪也并不平静，他看向林之涣泛着潮红的双颊和不知道该往哪里瞟的湿漉漉的眼睛，以及刚刚与他零距离接触过，此时却被紧紧抿着的嘴唇。

“你说过林之涣没有任何社会关系，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呢？”周措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小涣，给我点时间。”

他想摸一摸林之涣的头，最终却落到了那双眼睛上，但什么也没说。

说完便离开座位，不知道去了哪里。

剩下林之涣喘着气留在原地平复了很久，直到陈嘉衡莫名其妙给他带了碗炒饭回来放到桌子上，嘟囔着说：“你怎么了？脸这么红……”

“你的脸想更红吗？”林之涣威胁道。

陈嘉衡：……

虽然周措的离开确实有利于他们双方各自平复心情，但林之涣回想了一遍刚刚的情况，总觉得他转身就走的身影特别像一个提上裤子不认人的渣男。

林之涣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