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面包车在神奈川郊区的公路上疾驰，车窗外的路灯像流星般划过。切原赤也蜷缩在后排座位上，额头抵着冰凉的车窗，试图缓解药物残留带来的眩晕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网球拍柄上的缠带，那是真田副部长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还有二十分钟到达安全屋。”驾驶座上的步六孤雲通过后视镜观察着后方的车流，受伤的肩膀已经简单包扎过，但血迹仍在白色绷带上缓慢扩散。
幸村精市转向后座：“切原，能告诉我你父亲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切原抬起苍白的脸，海藻般的卷发下那双通常充满战意的眼睛此刻布满困惑：“我老爸？他就是个普通上班族啊……除了最近经常加班到很晚……”他突然皱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上周他莫名其妙问我记不记得小时候去长野旅游的事，可我们家从来没去过长野。”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交换了一个警觉的眼神。柳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而真田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座位边缘。
“切原，”柳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比平时略快，“你最近有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维生素或者营养剂之类的？”
“就队医给的那些……”切原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他的瞳孔急剧收缩，手指死死按住太阳穴，“等等……我好像记得……上个月感冒时，老爸给了我一瓶蓝色药丸……就是什么新型感冒药……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幸村精市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蓝色药丸？是不是装在透明小瓶里，上面有银色标签？”
切原惊讶地抬头：“部长怎么知道？”
步六孤雲猛地踩下刹车，将车子拐进一条偏僻的小路。他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一个号码：风见，确认一下从切原健一实验室缴获的物品清单里有没有银色标签的小药瓶……对，立刻。”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随后是风见裕也凝重的回答：“有，但只剩空瓶。根据实验记录，那是最后一批成品，代号'M-909'。初步分析显示它能选择性增强海马体和运动皮层神经连接，但会导致前额叶功能紊乱……”
“说人话。”步六孤雲打断他。
“这药能让人变成运动天才，但会慢慢失去记忆和自控能力。”风见简洁总结。
车内一片死寂。切原赤也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这双手能在比赛中打出令对手闻风丧胆的“指节发球”，能在“恶魔化”状态下精准控制每一个回球角度……
“所以我的网球……”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全是靠药物？”
“不完全是。”柳莲二推了推眼镜，数据分析师的冷静掩盖不住眼中的担忧，“我整理过你近两年的比赛数据，实力提升曲线一直很稳定。但上个月开始，你的状态波动突然变得极其规律——每72小时就会出现一次异常高峰，恰好是药物半衰期。”
真田一拳砸在车门上：“那个混蛋竟然拿亲生儿子做实验！”
幸村抬手示意大家冷静，转向步六孤雲：“我们现在去哪？”
“公安的秘密医疗设施。”步六孤雲重新发动车子，“需要给切原做全面检查，确定药物对大脑的影响程度。另外——”他瞥了一眼后视镜，“我们可能被跟踪了。”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摩托车突然从侧方小路冲出，猛地横在面包车前。步六孤雲急打方向盘，车子失控撞上路边的护栏。
安全气囊爆开的瞬间，幸村精市本能地护住了身旁的切原。等白烟散去，他透过碎裂的车窗看到摩托车手摘下头盔——银色长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琴酒……”步六孤雲咬牙拔出枪，“所有人趴下！”
琴酒的动作更快，□□已经对准了驾驶座。“晚上好，老鼠们。”他的声音如同冬日寒风，“干马天尼，我对你很失望。“
真田弦一郎第一个冲出车门，以惊人的速度扑向琴酒。银发杀手显然没预料到一个高中生能有这样的爆发力，稍一愣神就被真田撞退数步。但职业杀手的反应极快，一个肘击砸在真田后背，同时枪口调转向切原所在的车门。
“赤也，跑！”柳莲二从另一侧车门滚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罐网球训练用的喷雾，对准琴酒的眼睛按下喷头。
琴酒偏头避开大部分喷雾，但仍有少量刺激物进入眼睛。他咒骂一声，暂时失去了准头。步六孤雲趁机开枪，逼得琴酒不得不寻找掩体。
“去那边的废弃工厂！”步六孤雲指着路对面黑黢黢的建筑群，“我已经呼叫支援了！”
幸村拉着切原迅速撤离，真田和柳紧随其后掩护。切原的脚步却越来越慢，呼吸变得急促：“部长……我头好痛……”
幸村回头，惊愕地发现切原的眼睛正逐渐变成血红色——就像他在比赛中进入“恶魔化”状态时一样，但此刻明显不受控制。
“赤也！集中精神！”真田厉声喝道，这通常能在比赛中将切原从过度兴奋状态拉回。
但这次毫无效果。切原抱住头跪倒在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滚出去……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工厂锈蚀的铁门就在眼前，但琴酒已经摆脱了步六孤雲的纠缠，正朝他们追来。千钧一发之际，一辆白色马自达RX-7呼啸而至，横挡在琴酒面前。
“快走！”驾驶座上的安室透喊道，副驾驶的诸伏景光已经探出车窗，朝琴酒连开数枪。
幸村和真田趁机架起神志不清的切原，冲进工厂。昏暗的厂房内堆满了生锈的机械零件，月光从破碎的天窗斜射进来，在地上画出诡异的几何图案。
“把他放在这里。”柳莲二迅速清理出一块空地，脱下外套垫在切原头下。切原的抽搐越来越剧烈，嘴角溢出白沫，血红的眼睛失去了焦距。
幸村跪在一旁，轻轻拍打切原的脸颊：“赤也，看着我！记住你是谁！你是立海大附属中学二年级的王牌，全国大赛的冠军，你的发球速度能达到200km/h——这些都是真实的你，不是药物给的！”
切原的瞳孔剧烈震颤，似乎在挣扎着抓住这些记忆碎片：“我……我是……立海大的……”
外面传来激烈的交火声，随后是汽车引擎的咆哮和摩托车远去的轰鸣。几分钟后，步六孤雲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身后跟着安室透和诸伏景光。
“琴酒暂时撤退了，但他肯定会带更多人回来。”步六孤雲喘着气说，“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切原。”
“他这个样子怎么移动？”真田怒目而视，“你们公安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那种药物会用在高中生身上？”
安室透蹲下身检查切原的状态，紫灰色的眼睛变得异常冰冷：“M-909……这是组织十年前就开始研发的神经控制药物，并且也是W计划的翻版，原本目的是制造绝对服从的杀手。切原健一改良了配方，才造就了它。从而减弱了服从性，但强化了运动神经刺激效果。”
说罢，安室透的目光便盯着W计划的“唯一”幸存者——步六孤雲，只不过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为什么选中赤也？”幸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恐怕正是因为他在网球上的天赋。组织需要验证药物能否将优秀运动员改造成超级战士……而亲生儿子是最容易控制的实验体。”
“那个混蛋……”真田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切原突然安静下来。他的眼睛恢复了原本的绿色，但目光空洞得可怕：“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老爸在我的牛奶里加了东西……”他的声音机械而平板，“然后他让我背一串数字……说如果忘记了就会惩罚我……
”
柳莲二迅速记录：“可能是药物激活密码。切原，还记得那些数字吗？”
切原茫然地摇头，随即又抱住头：“我的脑子里有东西……它在说话……说我是失败品……说必须回收……”
“药物在影响他的记忆中枢。”安室透严肃地说，“我们需要立刻带他去专业医疗设施，否则可能会造成永久性损伤。”
步六孤雲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听后脸色变得更加凝重：“切原健一逃离了据点，但幸运的是风见追踪到切原健一的信号了……他在东京湾的仓库区，正试图联系组织交易剩余的药物数据。”
“交易？”幸村敏锐地抓住关键词，“也就是说，他背叛了组织？”
安室透点头：“很可能。他利用儿子测试药物效果，然后带着成果想另寻买家。现在组织要追回数据和……活体样本。”
切原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是这个残酷的真相。幸村将他搂在怀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一样轻拍他的后背：“没事的，赤也。立海大不会放弃任何一位队员。”
工厂外再次传来引擎声，这次是好几辆车。诸伏景光迅速移动到窗边观察：“黑色厢型车，至少六个人……是组织的人。”
“后门！”步六孤雲指向厂房另一端
“有条小路通向河边，我已经安排了船。”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我们断后。步六，你带孩子们走。”
真田二话不说背起虚弱的切原，柳莲二在前面探路，幸村精市走在最后。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尼桑……小心。”
步六孤雲愣了一下——幸村已经很多年没这样叫他了。他点点头，做了个小时候约定的手势：拇指和食指圈成心形。幸村微微一笑，转身跟上队友们。
安室透和诸伏景光在厂房入口处布置了几个简易陷阱，然后隐蔽在阴影处等待。第一波组织成员刚冲进来就触发了绊线，装满金属零件的网兜从天而降，砸得他们人仰马翻。
“省着点子弹。”安室透轻声说，“我们只需要拖延十分钟。”
诸伏景光点头，瞄准第二个闯入者的膝盖开了一枪。惨叫声在空旷的厂房内回荡，有效地威慑了后面的追兵。
与此同时，步六孤雲带领立海大众人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来到一条隐蔽的小河边。一艘没有开灯的摩托艇静静停泊在芦苇丛中。
“上去，快！”步六孤雲帮助真田将切原安置在艇上，“沿着河道向东，二十分钟后会有人接应你们。”
幸村抓住他的手臂：“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得回去帮他们。”步六孤雲看向工厂方向，那里传来的枪声越来越密集，"“而且……我必须面对切原健一。只有他知道如何逆转药物效果。”
切原突然挣扎着坐起来：“带我……去见老爸……”他的声音虚弱但坚定，“我要……当面问他……为什么……”
步六孤雲犹豫了。柳莲二推了推眼镜：“从数据角度看，切原在场可能会刺激切原健一说出真相。而且如果药物需要特定触发词停止作用.……
“太危险了。”真田断然反对。
幸村精市沉思片刻，做出了决定：“我们一起去。立海大网球部从来都是共同进退。”
步六孤雲看着这些高中生坚定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弟弟能带领这支队伍连续两年夺得全国冠军。他深吸一口气：“好吧，但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
摩托艇悄然驶入黑暗的河道，工厂的枪声渐渐远去。切原赤也靠在幸村肩头，半闭着眼睛，嘴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串数字：“7……21……35……7……21……35……”
柳莲二立刻记录下来：“这可能就是密码。七个数字一循环，像是某种控制序列。”
“记住它，赤也。”幸村轻声鼓励，“这是你夺回自己记忆的钥匙。”
切原微微点头，眼中的红色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