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秘书在一旁喏喏称是。
董事会很少会有人到得那么齐的时候,这还是第一次因为一次学校的会议而召集了所有人。而且速度之快,也是之前的会议所不能企及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本质上都是在敲打董自珍,希望她能管束好何英晓,让何英晓成为傀儡皇帝,不要做这种不利己的事情。
董自珍只微笑点头,恍若人偶。
当时何英晓在打那个油腻不自知的猥琐男的时候,董自珍在想什么呢?
她觉得打得太好了。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勇气,在被前任校长摸屁股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委曲求全,甚至做假账,只为了秘书长这个空职。
不错,正因前任校长手握大权而不干人事,所以她害怕得何英晓一上台便开始与她争权。
何英晓心软,涉世未深,手段不及她。
可何英晓却是切实地做着应该做的事。
在乌烟瘴气的声音里,董自珍觉得,与其给这些所谓的上层人做事,披着假面吃人肉,不如当个下等人,你死我活地抢资源。
“自珍,你有没有听我们说话啊?”又是敲桌面的声音,这个声音烦人得就像时不时响起的夏日蝉鸣,没有什么所谓青春暗恋的剧情,有的只是对虫子单纯的厌恶,“你怎么不动,董事会也走神吗?”
那老神在在的声音,若是何英晓在场,会给他一拳吗?
“抱歉,刚刚在想着怎么做。”
董自珍随意附和着,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何英晓若真有能耐,能不能把这些人一并除掉呢?
实在是太碍眼了。
“听进去了就好!”那人鼓掌大笑,“董事会对你给予厚望啊,自珍,为我们做事得到的好处不会少的。”
随后他站起,其余的人陆陆续续也站起来,说着一会要干的事。有人说去品茶,有人说去打高尔夫,也有人眼神暧昧,要去的场所不言而喻。
他临走前拍拍董自珍的肩:“不要忘记你是怎么走上这条路的,自珍。”
一刹那,所有痛苦的、隐忍的、绝望的回忆袭击了董自珍整个人,瞬间僵硬的身体让对方很满意,遂继续大笑离场。
董事会这些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的。
第一次,董自珍也像何英晓那样,捏紧了拳头。
同样处于极端精神状态的人,还有江温婉。
知道西米娅得到上交意见的权利,她简直喜不自胜。
这样一来兴许不用筹划什么争论,只需要想办法拉进和西米娅的距离,说服这个人就好。
她听完广播之后立刻就开始向附近的人打听西米娅这个人,结果问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不知道啊,我跟文化生不熟。”
那看来还得靠机缘巧合,江温婉咬了咬手指,等会儿去文化生食堂碰碰运气。
比起江温婉的摩拳擦掌,同为艺术生的宋与意,也就是男三,要淡定得多。
他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敢感兴趣。
因为他发现,他必须24小时全神贯注地想钢琴,哪怕吃着饭也得想着钢琴的曲谱,否则头就会紧紧地发疼,浑身上下更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自然知道这是不对劲的,去校医室看了之后也根本没有好转。
估计和他琴房里的黑影有关,他上次从医务室醒来,被告知何英晓她们来过,琴房有那么几小时是完全和正常的琴房一模一样,安静又舒适,可很快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痛苦的瞬间和身处处所的异化紧密相连,到最后宋与意已经完全分不清哪里是正常的,而哪里是自己的幻觉……或者说是有某种力量给他捏造出来的幻觉。
他、必须、热爱钢琴。
“我的天啊,宋与意你没事吧?脸惨白得像鬼一样!”
午餐时,路过他身边的人差点没认出这个形如枯槁的人是宋与意,尽管这个人确实很瘦,但像现在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还是很罕见的。
在艺术楼尤为罕见,这里多的是漂亮多彩的人。
宋与意根本没理会他的话,只是机械性地一口又一口把饭投入嘴里,一下又一下地咀嚼,看他的动作耳边莫名会播放咔咔的声音,像是上了发条的娃娃。
问话的人和身边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宋与意这个样子渗人得可怕。
“音乐生都是这样的吗?”
“你小心点说话,别被人揍了……可能是弹琴疯魔了,常有的事,她们那边集训压力比较大吧。”
身边人立刻拉扯着问话人走远了,徒留宋与意一人继续进食着。
钢琴、钢琴、我的心愿是成为一名伟大的钢琴家、为此牺牲任何人也没关系……咔咔。
也不知道是否咬到舌头、或是牙齿、勺子,总之那个声音就如影随形着,陪伴着宋与意吃完了这餐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