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云市

顾然然正在跆拳道馆打沙袋发泄中，胳膊上完美的肌肉线条一次次绷紧，挥拳，不断的砸在沙袋上发出“砰砰”的声音。

约莫上百下，她终于停手了。一边解开手套，一边去休息区。

“这是谁又惹到你了？”道馆的老板苏眴见她这样，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顾然然喝了几口温水，两只手撑在椅子上，身子向后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这不是快要大四了嘛，家里人都在为我规划未来呢，烦。”

苏眴点点头，表示了解，“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她看着面前各种各样的训练器材，听着周围时近时远的训练声，心里的想法越发坚定，“我想考研，我想学自己想学的专业，我想去北京。”

这样的顾然然是苏眴很少看到的，在他印象里，顾然然一直是一个爱笑爱闹，还特别爱怼人的小姑娘，每天风风火火。

同样的，她跆拳道也打得特别好，就连馆里的教练在她那里都占不了便宜。

苏眴曾今还特别认真地聘请她来馆里当教练，比她在馆里打杂要赚得多。

但是顾然然拒绝了，表示自己还要留出时间学习，那时候以为她是开玩笑的，就是想抽空休息，现在看来，她一直都很认真。

但就在昨天，她爸直接否决了她的想法。明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可顾然然还是烦闷。

她刚和拿着手机的妈妈王锦说了自己的想法，她爸顾元义在一旁一把夺过手机，口水唾沫直飞，对着顾然然就是一顿输出。

“你怎么回事啊？上大学之前不是说好了大四考公考编，回老家上班嘛，现在又要去北京，你去北京干嘛？北京有什么啊？”

口水染上了镜头，他们的表情在顾然然这边都是模糊的，就像她那在他的操控下模糊不清的未来。

当时为了学旅游管理和他大吵一架，最后她退而就其次，学了英语专业，嘴上说着到时候毕业就考编，回老家当老师，但其实她是有目的的。

而现在眼看就要大四了，她压根就没考公考编的打算，反而早早就开始备战考研了。

顾然然默不作声，顾元义以为她放弃了挣扎，扬言道：“别给我整什么幺蛾子啊，回来当个老师多好，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安安稳稳的就行，要知足。”

王锦把手机抢了回来，责怪道：“你对孩子那么凶干嘛？她这不还没去吗？”说着她就去了阳台，把门关上，隔绝了顾元义的声音。

“然然，别听你爸瞎说，你要是真想继续读，妈支持你。”

“你支持她？你拿什么支持？你三瓜两枣的退休金吗？”顾元义的嘲笑透过玻璃传到阳台，顾然然顿时便更加明确，她要离开，而且她还要带着王锦一起离开。

顾然然出生在杭云市的一个小县城里，小时候的她很瘦，不过是和现在不一样的瘦，还遗传了她妈妈那副艳丽的容貌，但偏偏又体弱多病，就连老师都戏谑地称呼她“小林黛玉”。

于是老师和顾元义把她在学校受欺负这件事归结于她太好看了，只是想和她闹着玩玩。

只有她妈妈王锦，在保护她。王锦用她微薄的工资，每月省出来一点。初中那会，每天放学送她去小县城子里唯一一家跆拳道馆学跆拳道。并且告诉她，如果以后还有人欺负你，就用这个自保，如果老师问你为什么这样做，就说是跟他们闹着玩的。

这也是为什么顾然然虽然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却依然能养出现在的性格。

从跆拳道馆回了学校，顾然然累得摊在椅子上。

室友唐潇怡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随口问：“然然，你暑假回家吗？”

顾然然撑着椅子坐直了，“不回去，我准备在道馆打工。”

“不回去的话，你要不要直接去找个公司实习啊？”

“今年就要实习证明吗？”顾然然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儿。

杭云大学，学生毕业前必须要有实习证明，师范生学校给安排，但是他们就没那么幸运了，要自己找。

唐潇怡擦着头发，给出建议，“嗯...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最好还是今年暑假就给搞好吧，而且你不是还要考研嘛，下半年又有毕业论文，到时候事情都堆到一起，多麻烦啊。”

顾然然哀嚎一声，歇了会儿，“噌”地一下站起来了，去洗澡。

晚上她躺在床上，思考着实习的事情，最好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到时候她可以申请住宿，不用在外面租房子；也不能太忙，因为她还想去跆拳道馆打杂，还得考研。

这几个要求一提出来，招聘网站上的聊天界面都给了她同一个回复：已读，不回。

顾然然泄气，索性把能投的公司都投了一遍，第二天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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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云市第一人民医院内，江阔坐在病床边，正和病床上的人絮叨着公司的事。

“要不我给你找个护工吧？这样我也能放心管理公司，也不用来回跑了。”江阔提议道。

床上男人好看的眉眼瞥了他一下，轻描淡写地问：“你有钱？”

江阔丧气地摇摇头。

“那瞎折腾什么？我一个人也可以，你不用每天都来，真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

听了这话，江阔又不乐意了，“要是打电话来得及的话，你还会躺在这里吗？”

“他们一时半会出不来，”说着他腿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有钱请护工，不如请人投资。”

“话不能这么说，沈竟衡，没了你，就算有了投资也没用啊。”

叫沈竟衡的男人刚想感动，结果下一秒：“除非你能教会我你手上的技术，当然，最好能把你的点子也都告诉了我，到时候我一定带着你的遗愿...”

沈竟衡捞起一个枕头就往他脸上砸，江阔灵活地接住了，被枕头遮住的脸漏出来，还堆着笑。

“要什么点子啊，我直接把脑子也给你得了呗。”

江阔甩甩手，“那多不好啊，还是要给你留个全尸的。”

“滚滚滚。”沈竟衡抽回枕头，催他赶紧走，碍眼。

江阔收起笑，把电脑什么的都装好，走之前还嘱托他好好休息，这几天少操心公司的事。

沈竟衡没回话，只是摆摆手。

深夜的医院，空寂的房间，沈竟衡躺在床上，其实也睡不着，只是闭目养神，等到时间了，自然也就入睡了。

一大早，唐潇怡就赶高铁回老家了，另外两个室友昨天上午考完试就走了。顾然然也跟着起来了，去食堂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就往道馆赶。

早高峰期间，赶公交的人都多了起来。

她站在公交站台，咬了一口肉包子，没有馅，再咬一口，还是没馅。顾然然直接给它从中间撕开了，对半吃，有馅了。

等两个包子吃完，车也就来了。

她在一堆人的推搡中被迫上了车，位置是肯定没有的。

站定后扶好，顾然然掏出手机，看了眼招聘网站，本来不抱希望的，却没想到有人回她了。

“我说你这一上午看八百来遍手机，看啥呢？谈恋爱了？”苏眴趁着吃中午饭的时候，坐在顾然然对面，又看她在扒拉手机，忍不住问。

顾然然夹了一块肉放在嘴里，筷子还搭在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学校要求毕业生有实习证明，这都暑假了，我还没找好呢。”

苏眴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虽然帮不上忙，但还是说：“要是实在找不到，暑假就在我这道馆工作，哥给你涨工资。”

话音刚落，对面的姑娘突然抬起头，笑得一脸开心，“我找到了。”

“哪个公司啊？包吃住吗？”苏眴是了解她的经济状况的，首先想到的和她一样。

顾然然把手机拿起给他看，“Balance工作室，怎么没听过啊？”

“这个老板说，他们工作室开了两年了，开实习证明还是可以的。”顾然然收起手机，解释着，“不过我就是看它在学校附近，我也就省得租房子了，可以申请住校。”

“行，那你去看看，不过要小心，别给骗了。”苏眴还是不放心，毕竟她是一个小姑娘，长得又漂亮。

顾然然笑笑，“放心吧哥，不行我就换下一个。”

实习的事情解决了，顾然然的心也就定了下来，也能更好地准备考研。

第二天，顾然然就根据手机上那位江老板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

她站在一条铺着水泥路的老街道口，左右两边是一排近乎破旧的高楼，每栋楼下都停了车，看样子不止一家工作室。本就不算宽敞的街道，更是显得拥挤，只有中间留出了一条勉强可以过两三个人的小道。

她走进去几步，一眼就看到有个男的站在三楼走廊打电话，能听到声音，但听不清楚内容。在她低头的瞬间，男人刚好低眼瞥到了她。或许是外形过于优越，他多看了几眼，也看着她走进了对面的楼里。

顾然然所找那栋楼是翻新过的，不过楼里没有电梯，虽然外面看上去和其他楼一样，但是里面的装潢还算可以。

Balance工作室在三楼，每走一步，铁质的楼梯都会发出一阵声响，感应灯时亮时灭。

顾然然敲了敲那扇铁门，里面传出来一声响亮的“请进”。

推门而入，适应了昏暗的楼道，里面的强光让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工作室不大，甚至可以用小形容，散落地摆了几张办公桌子。顾然然一眼望去，不到十个人，还都是男生，看上去年纪和她相仿。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个突然造访的女生吸引了。

女生穿着高腰牛仔裤，里面是个吊带，外面套了件薄衬衫。扎着高马尾，额前留着碎发，被她别在耳后，一张巴掌脸上是立体又明艳的五官，身材高挑，目测至少一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