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他一堆奇葩要求后，顾然然脱力地靠倒在沙发上，无力地看着头顶的一片白。

床上的人就显得神清气爽了，吃完了晚饭，还顺便收拾了一下，至少很善良地没再喊顾然然了。

看时间差不多了，顾然然也懒得和他计较了。收起没做完的卷子，准备到道馆再抽时间写吧。

背好包，心里还在赌气，不想跟他打招呼。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护士在喊着换药，沈竟衡让她进来。

看着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顾然然正好出去。

沈竟衡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憋着一口气呢，忘了小姑娘不是江阔，可以随便提要求使唤，今天确实过了点。

护士是个年长一点的姐姐，瞧他一直盯着门口，回想刚才小姑娘离开时不怎么开心，调侃道：“惹女朋友生气了？小姑娘嘛，很好哄的，多顺着她点就行了。”

“您误会了，不是女朋友，是我们工作室的实习生。”沈竟衡笑着解释到，却听到门口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但没等他开口，门就被推开了，是顾然然。

她一进来就看到沈竟衡躺在床上，整个腹部都露出来了，隐约还能看到腹肌，可顾然然却被他的伤口吸引了。

切口不算长，也就普通匕首宽。但被缝了很多针，想来挺深的，甚至还有些皮肉外翻，看得顾然然开始起鸡皮疙瘩，倒不是害怕，只是看着就疼。

见她一直盯着这边，似乎愣住了，以为她是被伤口吓到了，提醒道：“怎么又回来了？”

顾然然回神，意识到刚才多少是有点不礼貌了，她尴尬地说：“我回来拿耳机。”

拿上耳机，她快步走了。

到了街道上，还是这条路，还是骑着车，等着红绿灯。百无聊赖中顾然然回想刚才看到的沈竟衡的伤，她可以百分之九十地肯定，是人为的。

根据她看了那么多年的武打片，以及训练时受伤的经验来说，几乎没有人会傻到把刀插在自己肚子上，更何况是沈竟衡这种一看就很精明的人。

这么一推测，又不免引起她的一番遐想。

入了神，连绿灯亮了都没注意到，还是后面的车喇叭叫醒了她。

顾然然骑着车，觉得自己真是杞人忧天了，人家至少还有钱住单人病房，又开着工作室，那轮得到她操心。

而她认为的有钱人，这几天却在为钱发愁。

因为技术和规模原因，Blance现在根本没办法做自己的游戏，只能通过外包来赚取资金，从而扩大工作室。

但问题就来了，僧多粥少，项目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你要用实力说话。

和苏眴说好，顾然然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回去把今天没做完的卷子给写了。

回到宿舍，却发现室友唐潇怡回来了。

“嗯？你怎么回来了？”顾然然记得她说她在老家找了个实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唐潇怡摊在椅子上，把手机往桌上一扔，郁闷道：“别提了，什么实习啊，是我大姨搞的变相相亲。”

“相亲？”顾然然有些惊讶，这也能造假。

“嗯，我大姨跟我妈说，托人给我找了个实习，就在老家那边，结果我回去了才知道，是想让我和那个公司的某个男员工发展发展。”

顾然然真是长见识了，还有这么坑人的。她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问，“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在杭云这边找吗？”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对了然然，你那个实习还要不要人啊？”唐潇怡趴在椅子上，看着顾然然问。

顾然然一下下地按动着笔，要怎么跟她说自己其实是去当“护工”呢？“他们就是个小规模的工作室，应该要不了那么多人，我都是在里面打酱油的。”

唐潇怡失落道：“这样啊，那应该也要不了那么多实习生，我明天准备去阳河大道那边看看。”

“阳河？”顾然然记得那边有一条老街，巷子里有酒吧和很多玩乐的店，但是设施老旧，连监控都没有，吸引很多小混混扎堆。

“对啊，我在网上联系了一家工作室，就开在那里。”

顾然然善意提醒道：“那边不怎么安全，你记得早去早回。”

唐潇怡不甚在意，“放心吧，我都跟那个老板联系好了。”

见她都这么说了，顾然然也不好说什么，后面没接话，拉上了下桌的帘子，安心写卷子。

有了昨天的经验，顾然然也是学会提前预料了。每次某人提出要什么的时候，她都会把他可能会挑的刺给拔掉。

可她不知道的是，沈竟衡压根没打算找她麻烦了。当然，这话是不可能说给顾然然听的。

这几天连轴转，白天在医院，晚上去道馆打杂，睡眠也不是很充足。她就趁着中午吃完饭的时间，在沙发上眯一会。

沈竟衡就比较有精力了，因为江阔让他好好养伤，没给他电脑，他也只能看书打发时间，而那本当老板的书就是江阔给他买的。

见到书时的表情，沈竟衡不比顾然然好到哪里去。加上他和江阔，才十个人的工作室，沈竟衡掂量着手里的书，笑得意会不明：“其实有你在，不玩套路，老板也挺好当的。”

江阔还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有生之年竟然能听到这货夸自己。只能说，沈竟衡说得还是太隐晦了。

或许是空调温度不适合睡觉，顾然然往沙发角落缩了缩，动作不大，却被从卫生间出来的沈竟衡刚好看到了。

记得住院第二天，江阔这位“男妈妈”就给他带了很多换洗衣物，有一件卫衣外套。

身上的伤口让沈竟衡的行动不得不慢一点，找出外套，又挪到沙发旁，勉强给人盖上。

小姑娘不知道是因为暖和一点了才舒服地动了动，还是因为衣服落下的时候让她差点醒了。

沈竟衡直起身子，看着沙发上再次熟睡过去的人，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偏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试卷，却刚好见到试卷旁边的手机亮了。

苏眴：【今天我家里有事，道馆晚上提前关门，你就不用来了，工资照常给你发。】

那天顾然然留的纸条还在床头，上面写着她要兼职，原来是在道馆。

不出一会，叫苏眴的人又发了几条，但沈竟衡没有看别人手机的坏习惯，回到床上继续看他的书去。

顾然然是被她自己定的闹钟吵醒的，醒来的时候看着身上的衣服，难怪睡到一半不觉得冷了呢。

“这衣服，是你的？”才醒过来，嗓子有些哑，比往日里少了些精神。

沈竟衡目不转睛，淡定的好像给她盖衣服不是自己一样，“嗯，洗了就没穿过。”

“...谢谢。”顾然然说得有些别扭，毕竟因为昨天的事情，今天一上午两人都挺僵的。

沈竟衡抬眼看了下，勾了勾嘴角，“不客气。”

又是一阵安静，顾然然回复完苏眴的消息，林葭肴发来一张照片，和她那个缺德男朋友。

林葭肴：【这张照片怎么样？有没有很配？】

隔着屏幕都能看出林葭肴想听什么，照片上的女生穿着半身裙，化着淡妆，侧马尾，笑得恬静。如果单看，那自然是完美的。可她的腰上偏偏有一只黑手，再移到那只手的主人的脸上，顾然然两眼一黑。

她转了转眼睛，目光在床上的男人身上停留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打下一行字：【配啊，怎么不配。】

屏幕另一头的林葭肴扬起笑，转手就准备发朋友圈，编辑到一半，顾然然又发来一条：【别人天仙配，你们黑白配，知道的两个黄种人谈，不知道的还以为白人和黑人呢。】

发送完，手机被她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板着脸拿起单词本，默默地学习起来了。

沈竟衡自然是注意到了某人的情绪变化，“怎么？兼职没了？”

她停止默读，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

“刚才给你衣服的时候你手机亮了，不过我只看到了第一条。”意思就是没有偷看。

顾然然捏了捏手里的本子，发出“吱吱”的声音，其实她的烦躁不光是来自于林葭肴，更多的确实和兼职有关，但她没说，“不是，是我的私事。”

沈竟衡点点头，没继续问了，这算是两人这两三天里唯一和平的一段对话，即使只有短短几句。

心里有事，背书也很难背进去，顾然然打开手机，苏眴的最后一条消息她没回。

她的烦恼也是来自于这个，苏眴家里来了客人，有亲戚也有朋友，季兰就让苏眴把顾然然也喊到家里，刚好晚上她不用上班也不用兼职。

苏眴知道顾然然多半是不愿的，但是架不住季兰念经一样的絮叨，还是跟顾然然说了。

不去，难为的是苏眴；去，违背自己的意愿。

床上传来翻书的声音，顾然然眼神一亮，她收起手机，紧盯着靠在床头的男人，眼里尽是盘算。

“有话就说。”不需要抬头，动动眼皮就知道她有事。

顾然然脸上堆着笑，起身走到床边，顺便给他倒了杯水，双手奉上。

沈竟衡眯着眼，还是接了过来，却转动着杯子，“我喝了以后，有几个选择？”

“啊？什么意思？”

见她没听懂，沈竟衡把杯子放回了柜子上，“首先声明一点，和钱有关的，我一个帮不了。”

顾然然蹙眉，“你不是老板嘛？为什么和钱有关的帮不了？”

“真要借钱？”其实他也只是给顾然然打个预防针而已，做个心理准备。

完全被他带偏了，顾然然甩甩手，“什么跟什么呀？我是想说，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在这里待到十点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