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卡尔玛大人！”
“请看这边！卡尔玛大人！”
你站在花车上看着街道两侧欢呼的人群，只觉得万分讽刺，虽然你们打赢了联邦的驻兵，但你们的14个同期生也是真真实实地永远留在了战场上，你不明白有什么可庆祝的，也不知道父亲和大哥非要举行这种仪式有什么必要。
但是夏亚有一点说得对，与联邦这场仗基连是铁了心要打，否则也不会不仅不安抚联邦的情绪，还这么高调地表彰你们这些起义的学生。
“好、好厉害！人气真高啊，就像明星一样！”瑟娜在一旁感叹道。
“就算不想笑好歹也做做样子吧，打造一个有亲和力的人设如何？”夏亚在一旁说着风凉话，不知道是哪个安排位置的人如此“贴心”，把他也跟你安排在了一辆车上。
你转过头，看着他不断张合的嘴唇，忍不住又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吻，那个被朝霞染红的早晨就像一个奇幻又离谱的梦，当一切重归于日常，又好像离你那么远，让你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明明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现在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这家伙果然是个人渣！你愤愤不平地扭回头去。
“去地球的日期定在两周后吧？你一个平民百姓就少操心别人的事了。”
作为本次事件的承担者，夏亚将被军官学校开除，无故禁止进入side3——这是你与多兹鲁商议的结果，相当于变相的流放。你把这个决定告诉夏亚，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还兴致勃勃地说正好想去地球看一看。
“那你会去送我吗？”他突然问。
你愣了一下，马上压下内心异样的情绪否定道：“不会。”
别再想了卡尔玛，从此以后你们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这样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果——你默默对自己说。
此时你余光正好看到一旁的瑟娜默默地别过身，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突然又想起另一件让你抓狂的事，忍不住不忿地大声喊她：
“瑟娜！”
她像被老师点了名一样“刷——”地挺直了身体，“是、是！怎么了？卡尔玛。”
你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把脸凑过去小声问：“喂，你是认真的吗？跟多兹鲁哥哥……他可是比你大了那么多岁啊！作为校长居然对自己的学生下手……啧！这个畜生！”
瑟娜脸上飞快地染上两抹红晕：“别、别这么说，他毕竟是你哥哥，再说了我觉得多兹鲁阁下是个有责任感又重情重义的男人……”
“……”讲点道理！还替他说起话来了？是谁跟她同吃同住做了两年多的室友啊？！
你可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原来你一直没想起来的就是这件事，主要是前世你跟瑟娜上学的时候并不熟悉，而且这两个人实在让你联想不到一块去，有一种“美女与野兽”的既视感。
你暗自叹了口气：算了，瑟娜虽然平时看上去憨憨的但其实很有自己的主意，多兹鲁哥哥也确实是个可靠的男人。
你们下了花车，围观的群众们还是不依不饶，将你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尽管负责维持治安的士兵已经努力将躁动的人群一个劲往外赶，还是有狂热分子好几次差点冲破安保的防线，电视台的话筒几乎伸到了你的脸边，吓得安保队长冷汗直流。
“你们只损失了14名学生就解除了联邦驻地的武装！请问是怎么做到的？”
“卡尔玛小姐这次领导学生发动起义，是否也是家族授意，是一种对联邦的宣战呢？”
“请说两句吧！”
“请说两句话吧！卡尔玛大人！”
你本来在快步往前走，在听到他们的提问后忍不住眉头紧皱，停下脚步来，这下人群的喧闹声更热烈了，一瞬间街道上像炸开了锅，安保队不得不粗鲁地拿起枪杆对他们进行驱赶。
“没关系，”你突然说，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径直向那几个提问的人走过去，“我来回答一下吧。”
你的声音不大，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居然真的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屏住呼吸、伸长耳朵，只剩下刺眼的闪光灯和快门按动的声响连绵不绝。
“首先我要纠正一下刚才那位记者同志的用词，牺牲的是与我们朝夕相处、并且把生命交付于我们的重要同伴，你不应该用‘只’这个词，如果此时死去的是你的家人、朋友，你也会感到被冒犯的。至于我们所制定的战术，并非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我认为没有论述的必要。”你冷着脸说，那名记者在你的逼视下冷汗直流，大气都不敢出。
“关于另一个问题，我只是个学生，既不在政府任职也没有军衔，没有家族授意一说，我的所作所为仅代表个人意志。而且，我们士官学院的200多名学生发动这次起义的目的，只是希望阻止联邦的暴力镇压，让他们不敢再肆意践踏我们的生命，破坏我们的家园，但我们并非真的想要引发战争。战争是以对无数无辜生命的屠戮为代价的！并没有真正的赢家，也绝不是获得自由与独立的唯一途径！”
你看着周围缄默着的群众，这些年在扎比家引导的激进舆论下，反战的言论几乎已经销声匿迹，而你作为扎比家的一员，作为这次备受追捧的独立起义的领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是超出了所有人意料的。但是经过这次起义，反而更加坚定了你阻止战争的决心。
他们脸上的那份狂热逐渐褪去，剩下的更多是诧异与深思，甚至有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安静过后是更加猛烈的追问。
“卡尔玛小姐，您的兄长基连总帅前不久刚刚发表过会考虑武力争取独立的言论，请问你们是否政见不合？”
“卡尔玛大人，扎比家有发动对联邦战争的打算吗？”
“联邦如此所作所为，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耐吗？”
“卡尔玛大人……”
你忍不住犯了个白眼，他们是听不懂人话吗？
“抱歉！我再重申一遍，我代表不了扎比家。而且我兄长说的是‘会考虑’，有向联邦宣战吗？如果有人冲进你的家里，拆你的屋子，伤害你的妻儿老小，你不会狠狠揍他一顿吗？我会把他往死里揍，但那跟你去把所有与他相关的人都杀了是两码事！那是恶魔的行径！比联邦所做的更加混蛋！”
你目光犀利地反驳道，紧接着转身向熙熙攘攘的人群，朗声说：
“况且，你们真的做好发动战争的准备了吗？我们的国力现在只有联邦的1/30！超过八成的食品、空气、淡水要依靠进口，外交上我们孤立无援！一旦打起来，就算最后能获胜，你们如今站在这里的人还有几成能活下来？如果战争是为了摆脱联邦的压迫，为宇宙移民谋求自由和幸福的话，那人都没了，还谈个狗屁的自由和幸福？！”
偌大的街道上挤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头，但他们现在鸦雀无声，甚至是目瞪口呆。
“刚才……刚才她骂人了吧？那位公主大人……”人群里有人很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卡、卡尔玛……”你身后的瑟娜哆哆嗦嗦地唤你道，甚至用力揪了揪你的衣角。
但你对这些都罔若未闻，将用来隔离人群的金属围栏拍得哐哐作响：
“不要张口闭口就是宣战宣战！如果敌人来犯那我们绝不退让，但是，主动发起战争的后果，我们每个人都要承担！你们知道如果吉翁和联邦真的打起仗来，要死多少人吗？！想清楚了再去做事，不要总问扎比家想不想发动战争！而是应该问问我们自己，真的要打吗？！”
说到这里，你的情绪才稍微平复了一些，你长吐了一口气，坚定地看向大家：
“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能把这些联邦兵驱逐出去！但是现在——没错，我们需要忍耐！忍耐到联邦不敢不正视我们的诉求，忍耐到有足够与他们有谈判的资本！这是最小代价获得独立的方式，我们不能不争取！而暴力解决只是最下策！”
那些之前还兴致高昂喋喋不休的记者，握着话筒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回收回了几寸，再也没有人出声提问下一个问题。
就这样，你全程没有给任何人一点好脸色，不仅没有像夏亚说的那样树立亲和的形象，还把所有提问的媒体连带着群众都怼了一顿。
你果然不适合做个领导者。
你正在一片沉寂中跟人民群众大眼瞪小眼，虽然刚才说话的时候底气很足，但现在回过神来难免有点尴尬。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孤零零的掌声，在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有些突兀，你转过身，看见夏亚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正在为你鼓掌。
瑟娜也连忙鼓起掌来，先是稀稀落落的掌声，然后像是被感染了一般，掌声越来越多，最后大街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居然被……认可了？即使我反驳了他们？你愣愣地想。
但是还没等你发够呆，场面又有点控制不住了，欢呼的人群开始喊着你的名字一股脑地向前涌上来，你被安保队的人求爷爷告奶奶地请上了返程的轿车，瑟娜和夏亚也被塞了进来。
“哈哈哈哈哈——”
回去的路上，某人居然不加掩饰地大声嘲笑你。
“别笑了！我说得很好笑吗？”你狠狠地瞪着副驾驶的那个金色后脑勺。
“不……说得挺好的，”夏亚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嘴角的弧度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只是觉得，果然这样才是卡尔玛啊，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家伙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搞得坐在你身边的瑟娜又开始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式。不过比起这个，你更该关心的是第二天被那些得罪的媒体口诛笔伐。
“不用担心，你有自己独特的散发‘亲和力’的方式。”他好似很有信心地说。
第二天，你不出意外地登上了报刊和各大论坛的头版头条。虽然仍有一些媒体对你的言论嗤之以鼻，嘲笑你是个不敢打仗的胆小鬼，甚至说你言语粗鲁、态度恶劣、有失身份，但你的演说却引发了更多人的共鸣。
他们评价你为“最接地气的公主”、“稚嫩但诚恳的发言”、甚至说你“比起基连更像戴肯思想的继承者”。美型的外表也帮助你收割了一大波粉丝，一时间即便是全国那些最受欢迎的偶像们也没有你的风头盛。
“能发动破晓起义的人，怎么可能是胆小鬼？”
“其实大部分人都不是真的想打仗，只是想为他们毁掉我们一个农业区讨一个说法，卡尔玛·扎比的发言令人深思，大家要对战争有自己清醒的认识，而不能没有原则地被煽动。”
“天哪！卡尔玛大人长得好好看！说起话来奶凶奶凶的，甚至翻白眼的样子都那么可爱！”
“楼上你是魔怔了吗？？不过卡尔玛确实跟扎比家其他人长得不像，思想上也完全不一个路数，很难想象到扎比家会教出这样的小孩……”
“我敢说，这个小孩回去肯定要挨揍，上周基连总帅刚发表了演讲……”
“哎呀！如果挨揍的话我第一个去中央大楼底下拉横幅，要求公王大人网开一面！”
“我也去我也去！”
你看着底下五花八门的评论嘴角抽了抽，挨揍倒是没有，你被父亲约谈了，他既没有认可你的做法，也没有批评你的言论，只是说让你爱惜自己“贵重”的身体，不要再做起义这样危险的事。
你知道父亲德金虽然也反对发动战争，但与你的出发点却并不相同——他认为此战必败，虽然他爱惜你，但却还没有那么把其他人的性命当回事，如果基连安排花车巡游是为了激励民众去打仗，那德金则是为了把你架到一个正义的位置上，不惜惹怒联邦也要保全你。
但是你却要让他失望了，因为之后你主动提出降低自己的军衔，去木星船队从基层开始历练。这自然也是一种流放的形式，你本来也没有打算让夏亚承担所有的后果，何况联邦想要承担结果的人也不是他，恐怕只有处分的是你才能平息这件事。
“联邦的事我自会处理，还用不着牺牲自己的孩子去保全，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况且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去木星执行一期任务要整整四年！不要意气用事！”德金听了重重地拍着桌子，严厉地拒绝道，你带头起义的事没让他生气，公开发表反战言论的事也没有，反而这件事让他勃然大怒。
“比起用其他条件交换，这是最好处理的方法不是吗？我现在也是个成年人了，也不总想父亲给我收拾烂摊子。况且本身毁掉农业区这件事……不管是不是出于联邦本身的原因吧，总归是他们理亏，这样也算给他们台阶下了。”
说完，你讨好地冲德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