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李笙然佯装犹豫道:夫人所言不错。”
“如今我家已然落魄,自然无法付给您家姑娘太多工钱。”
“是我们冒犯了,既然您家姑娘金枝玉叶,想来我们一月四两的工钱怕是亏待了您家姑娘。传出去也怕有流言蜚语。”
“昨日我在集市上有看到牙行,虽不知根知底,但如今我与夫君如此落魄,也不该挑三拣四。”
“夫人打扰了。”李笙然说完,拽着沈祁夜的袖子,就往大门处走。
这林翠花一听便有些急切,方才想从李笙然身上大捞一笔的心思也消去了。
王丫头在酒楼做杂工一月也才二两。李笙然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等美差事不能便宜了别人。
她忙上前拉住李笙然:“夫人,既是邻居,这事可以再商量……”
与此同时,沈祁夜反手握住李笙然的手,将李笙然拉开。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林翠花差点碰到李笙然袖子的手,那只手刚触碰过集市上买的活鱼,似乎还散着淡淡的腥气。
沈祁夜佯装面色不耐对李笙然道:“我便说直接去牙行买便可,何须来此浪费时间。”
李笙然见沈祁夜眉头紧锁的样子,很快反应过来,道:“夫君莫气,我也是见他家丫鬟机灵……”
“机灵可当饭吃?夫人,家中情况你也知晓,牙行有卖身契的丫鬟一月才三两。”沈祁夜说完便负手背了过去。
李笙然转头为难地对林翠花道:“夫人,你也看到了。如今我夫君并不赞同。”
林翠花眼珠转了转,飞快地瞥了眼沈祁夜。便将李笙然拉至一边小声道:“夫人,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话,男人不能如此由着他。”
“我见夫人也是个软性子,那牙行的丫鬟个个如花似玉,夫人的夫君又生的一表人才,将来恐生事端。”
“夫人,今天我便卖你个人情,你将我家丫头带回去。她也是该磨砺一下,在夫人家我也放心。”
“价钱我也不找你多要,就三两如何?”
李笙然面露为难,咬唇犹豫许久道:“如此,我同再夫君商议下。”
李笙然两三步行至沈祁夜面前,含笑道:“你还挺会演。”
话毕,感到林翠花看向这边的视线。她忙面露委屈,如同被训斥,拽着沈祁夜的袖子落泪。
泪水连成珠子般坠落,当真是我见犹怜。
沈祁夜眼底黑沉的眸子暗下,手已率先行动,他捧住李笙然的脸颊,粗粝的拇指为她擦去泪水。
李笙然余光瞥着林翠花,将沈祁夜的手扯下,道:“干什么,继续做戏啊。”
沈祁夜道:“这种事,怎值你落泪。”
李笙然怔楞,片刻道:“若被林翠花拿捏把柄,知道我们非严沫不可,日后她免不了狮子大开口。”
“我们钱财不多,这是最省事的方法。”
林翠花看向这边的目光已带探寻之意,李笙然拽拽沈祁夜的袖子以示催促。
好在沈祁夜再未多言,配合李笙然完成这场戏,便佯装负气离去。
李笙然擦拭掉泪痕,笑道:“让夫人见笑,那便这般说定了。”
林翠花堆着笑容连声应好。
白纸黑字画押定下后,李笙然将凭据翻折三两下,收入怀中。然后笑道:“我这便回屋取钱。”
视线又转到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严沫身上,道:“那,这丫头……”
林翠花听到钱,忙反应过来,将严沫推至李笙然面前。
“既已画押,这丫头便随夫人走吧。”
李笙然点头,让严沫在前,她则尾随其后离开。待远离林翠花锐利的视线后,李笙然才长舒一口气。
沈祁夜离开后并未走远,而是在门外两步远的地方靠墙等她。
三人一同回到小院。
小院仍乱得很,沈祁夜和李笙然来到此处便忙于任务,还未来得及收拾。
一把扫帚立于墙角,严沫环视四周,上前拿起扫帚,准备扫地。
李笙然抬手制止她。
“不用拘束,我说过会救你出来。”
“方才同林翠花扯皮,也只是权宜之计。”
严沫眼底盈满泪水,当即便要向李笙然行礼,“夫人恩德,我铭记在心。”
“只是我不能白白承夫人恩情,如今我只会做些微不足道的杂事,还望夫人不要嫌弃亦不要阻止。”
李笙然知道若再制止下去,严沫恐怕会坐立不安,索性便由她去了。
不过在她做工之前,李笙然率先将她拉到椅子上,拿出药膏,给她身上的伤痕上药。
“日后,你便安心住在这。”
“放心,在这没人敢欺负你。”
—
林翠花满口谎言,但有一事并未胡诌。
严沫确实做工细致,自她来后,小院变得井然有序,每日的饮食也由严沫承包。
日子一日日飞速过去。
这些时日,严沫住在李笙然这。因李笙然给的酬劳很多,王家倒当没有严沫这个人般,从未来寻。
严沫也比初遇时开朗许多。就连标签,也未有出现的迹象。
但李笙然要的不是现今的稳定。
她是可以在任务期间护住严沫,但任务结束后,她被系统传送回去,严沫是否还能不受王家人桎梏?
她本想带严沫一走了之,反正她同沈祁夜也是为严沫来此,对这里没有太多眷恋。
但是她又思及严沫,她是否愿意同她们离开?
李笙然苦思冥想,最终决定找个合适的时间同严沫商议。
日子越发冷。
这几日正巧是赶集日,李笙然想着快至年关,而严沫来此还没有一套新衣。
便让严沫放下手中事,陪她前往集市逛。
不知是否是临近年关的原因,这日的集市格外热闹。
李笙然先是给自己买了套喜庆的红衣,又催促严沫也挑一件。
严沫红着脸选了套藕粉色裙子。
这时的严沫还是个少女。
记得在南风馆时,严沫总是身着灰扑扑的裙子,李笙然曾送过她颜色鲜丽的衣服,却被她嫌弃的拒绝了。
她又拽着严沫买了好些东西。
准备回去之际,严沫突然拽住她。“等等,姑娘。”
多日相处,严沫已知沈祁夜与李笙然二人并非夫妻。她对此并未多问,只是默默更改对李笙然的称呼,不再唤她夫人。
李笙然不解地停下脚步,便见严沫从衣服中取出一个布袋。那是李笙然除却给林翠花的工钱外,偷偷给严沫留的。
严沫拉着李笙然来到一家面粉铺子,吩咐老板为她包一些面粉和糖。
她转过头对李笙然道:“明日是花灯节。”
“花灯节?”李笙然有些疑惑。
“姑娘是外来人,怕是不清楚。花灯节是这个镇子除却年关最重要的节日了。”
“在这日,家家户户都会做糖糕,放花灯祈福。”
“吃糖糕的寓意很好,我也想给姑娘做一次。”
“好。”李笙然了解其中缘由,便含笑应道。
等任务结束回去,她可就不一定能吃到严沫自掏腰包做的糖糕了。
趁严沫还没变成以后那个一毛不拔的样子,李笙然决定大宰她几笔。
这般想着,面上的笑便添上几分坏意。
严沫买完面粉转头便见李笙然满脸笑意,心底也染上几分开心。
姑娘好像很喜欢看着她笑。
置办完东西,两人一同返回。
李笙然心情尚好地挽起严沫的胳膊,远处看过去,便是两个普通的邻家少女。
她很久没有这般放松了,也很久没有这般挽旁人胳膊。
曾经作为公主时,要礼数周全,即使私下她想对谁亲近,那人也会显得惶恐。
如今的日子惬意轻松的让她有几分不想结束。
她正感叹着,刚巧路过王家门口,那掉了漆的门突然敞开。
里面走出一人,正是头缠纱布的王有才。他见到门外路过的严沫,眉头一皱,习惯性的张口就骂。
甚至还想上前抓严沫的胳膊。
李笙然哪能让他如愿,将严沫拽走让王有才捉了个空。
此时王有才才将视线转向李笙然。
成衣店买的红衣李笙然喜欢的紧,便未曾换下,直接穿在身上。
红衣衬得她肤白如雪,昏黄的残阳都如此眷顾她,落在她一边的侧脸,整个人都蒙着淡淡光晕。
明明此景该生暖意,但微蹙的眉头却添上几分疏离,如同落入凡尘的仙人。
王有才看呆了。
李笙然来王家带走严沫那日,只穿着灰扑扑的布衣,王有才也因心烦并未过多注意。
如今才知,原来邻院的小娘子竟然如此貌美。甚至是他此生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那视线太过恶心,黏糊糊的扒在李笙然身上。
严沫对自家弟弟的秉性了如指掌,厌恶的侧身挡住王有才的视线,随同李笙然离开。
待回到院子,严沫便开始准备做糖糕。
做糖糕的流程不难,和普通的糕点一样,只是有些耗时间。
正巧闲来无事,李笙然便凑上前帮严沫一起做。严沫的手巧得很,几下便可将面团便捏成各种形状。
李笙然也上手尝试,只不过就没有那么精致了。
但到底接触新鲜事物,她还是激动地捧着软趴趴一团四不像来到沈祁夜面前。
“看。”李笙然小心将合拢的手掌打开。
“是小鸟。”沈祁夜正坐在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瞥了一眼答道。
李笙然没指望沈祁夜可以猜对,毕竟她捏的实在是有碍观瞻。
但没想到,他竟能不假思索地猜出。这么多日的相处,李笙然觉得,沈祁夜未免太过了解她。
这边沈祁夜也净了手,白净修长的指节拿起面团,翻转几下。
很快一只惟妙惟肖的鸟便出现在掌心。
“夫人,是鸟。”
沈祁夜递给李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