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泠风说完，转身就似迫不及待般，跳进了河水。
春水在夜晚带着白日里没有的凉意，刚好镇下了某人燥热沸腾的血液。
玄度倒是没有察觉白泠风的异样，也许就算察觉了，也会说一句春天到了，人之常情。
虽说作为动物，道德标准、羞耻心之类的，与人类有些不同，但方才的轻吻，还是让玄度懵了一段时间。
耳尖红着，脑袋蒙着，也不忘打开食盒将菜摆出。
一筷子美味下去，玄度的理智终于被拉回神。
想着还有烤鱼，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转头远眺向河流。
波光粼粼的河水中，衣衫湿透贴着姣好身材的白泠风，两手各擒住一条鱼。
河水有几滴溅上了发丝微散的额角，在月光下清晰被玄度的视线捕捉。
玄度突然觉得饿极了。
“抓到了就快回来吃！”
不远处的白泠风听到了呼唤轻笑一声，一个扭身就往岸上去。
随着全身脱离水面，周身线条被衣料完整勾勒，他嘀嗒着水走进亭子，被路人看到都要当是什么美艳男鬼上岸找替身。
“给你吃两口，我来烤鱼。”
被饥饿硬控的玄度显然没有在欣赏，她伸手接过两条不敢扑腾的鱼，在白泠风张嘴想说什么的时候又迅速开口。
“对了，驱水决你应该会了才对，抓紧把衣服弄干，恢复了神力你现在也还是肉体凡胎，别感冒了。”
说完，不给白泠风任何插嘴的机会，玄度跳到一边的空地上，生火张罗着烤鱼。
身后的男人深深叹了口气，迅速将衣服烘干，又给桌上的菜造了个保温层。
白泠风快步走到火堆旁，接过了玄度手里已经开膛破肚的鱼。
他熟练地隔空取来树枝削好，将鱼固定在树枝上，“玄度出来帮我收拾前国师的烂摊子辛苦，交给我就好。”
“我！是真打算这么做，可不是在找借口。”
“我知道，玄度是察觉到了我的不开心，想做些什么来哄我对不对？”
稍有些与玄度的初心不同，但玄度的直觉告诉她，此时否认并不是什么好选择。
“鱼还要多久？”
“不出一刻钟便好，玄度不如回去再吃两口？”
“看你的表情，我真走了你又不乐意。”
白泠风此时是什么表情呢？
眼皮微敛，长直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愫，但眼角的耷拉着的弧度，还是传达出了口不由心的失落。
挺翘的鼻子下，是一贯平直的嘴，再往下，喉结滚了滚，出卖了主人因被道破心思而产生的心虚，也有欣喜。
“玄度慧眼明眸。”
一语毕，两人都没再说话。
耳边只有春夜的微风，火堆的噼啪作响，偶尔虫鸣，流水潺潺。
待烤鱼的香味不断浓郁，白泠风洒上一小撮随身带的佐料，举起检查了一圈，将看起来更美味的一条递给了玄度。
两人一人举着一条鱼，回到亭子吃起了美味的夜宵。
饭毕，事毕，两人之间仿佛没有任何冲突发生，又似乎发生了什么，更加亲近。
将食盒悄悄送回去后，玄度与白泠风回到了军营一觉到天明。
第二日，等玄度睡醒，白泠风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军中事务，镇北军由作战应敌，向日常训练及维护北境百姓生活安定过渡。
不过在离开镇北军之前，玄度还有一件事要做。
去塔脚村之后，玄度可不只是在吃喝。
她注意到妇人们在生意经营上，十分活跃地爆发着创造力，甚至周边不少老少女性都来塔脚村取经。
但萌生的新芽虽力大无畏，却总是缺少些章法经验，只能慢慢摸索。
见此，玄度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福临门副食的背后老板，开阳国主。
也并没有抱太多能帮上忙的期望，玄度瞬移回京找上开阳，将塔脚村妇人们经商的情况告知。
对面的开阳越听越兴奋，拉着一旁的佘柔羌就要跟玄度走，“你不是说这两天被皇上召见烦了吗？正好和我一起去塔脚村呗。”
“皇帝召见？”
“是啊，玄度你可不知道，这两天皇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对柔羌格外亲近关照，我找皇后问了，她也一时想不通。”
“我便不去北境了，此事我也已经给阿母寄了信，她说要来京看我。”
开阳又劝了两句，见柔羌坚决，也就没再说什么，随玄度一个瞬移到了塔脚村。
“玄度这个术法太方便了，你岂不是能刷刷刷去大夏各地，几息就能取到各种想要的东西。”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不着急的时候，放弃路上的风景，和沿路的其他美食，也非常可惜啊。”
“玄度果然高见！”
“开，开，开，开阳！”
突然忘了裴凌云这厮也在附近，玄度听到声音，略带歉意看向开阳。
见开阳有些意外地看着裴凌云，玄度正要提议是否需再瞬移一下。
就听裴凌云先开口了，“不知开阳何时来北境，我心甚喜。开阳办完自己的事后，可否在今日给我留一盏茶的时间，我有话要对开阳说。要是不方便，不留也没关系。”
听到裴凌云性情大转的话，这下玄度也有些意外了。
玄度与开阳对视一眼，贴近交头接耳。
“这小子怎么转性了？玄度可知他在白河县发生了什么？”
“不清楚，要我带你开溜吗？”
开阳思索一阵，随后摇头，转过脸对裴凌云道：“看在你变得不烦人的份上，今日晚饭一起吃吧，地方你定。”
裴凌云每月都会来塔脚村，替县令查看情况，今日确实是巧合，在他欣喜若狂地送别下，虽说是这样答应了。
但等和塔脚村妇人们开完会，开阳差点忘记这回事。
还是玄度，在收拾行李离开之前提了一嘴，开阳才紧赶慢赶去赴约。
裴凌云等了大概一柱香，本要接受这次失望，刚预备出包厢让店家不必备菜，就见气喘吁吁的开阳在小二带领下来到门前。
“首先，我要为这么多年，给开阳添的麻烦道歉。总是以自己的爱意出发，以深情为名不断侵扰开阳的世界，实在是不该。”
“嗯嗯，你能想明白真是太好了。别光给我夹，你也一起吃呗。边吃边说或者吃完再说，我都不介意。”
“呜嗯，开阳第一次这么平和对我说话，果然大娘阿姨们说得对。”
“额呵呵，我之前很，不平和吗？”
“放以前这个时候，你已经敲掉我伸过去的筷子，让下属把我扔出去了。”
“诶，都过去了，不说以前，吃饭吃饭。”
“好，听开阳的，不说以前。说说未来吧，我今后不会再让你困扰了，但是我是不会放弃对你的心意的......”
见一次吵一次的两人，头一次心平气和坐下聊了许久。
聊心意，聊未来的规划。
在曾经被裴凌云的蠢直，气到血压飙升的时候，开阳绝对想不到，这个被右相宠坏的人，今后会成为她商业之路上的左膀右臂。
————
“我们就这么走了，你不怕军营里有猴子称大王的？”
“玄度忘了我前两日启动的情报组吗？”
“哦，那些育儿园里嚷嚷着要参军的小孩。”
“最小也是十五了，算不得小孩。”
......
开阳的故事自此暂时与玄度各表一枝，去往番女的马车上，玄度与白泠风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收到希亘和栾秀良的喜帖后，两人借此机会，正好收拾收拾前往南境，自南向北打扫这片锦绣江山。
这一路，药婆都没有同行，自药王谷长老在京中集合之后，药婆受皇后和她母亲的请求留下。
一国之母的请求，再加上白泠风恳切希望拥有二人世界，明里暗里磨了许久药婆。
药婆最终同意了留在京中，帮他扶持一下情报组初期的工作来抵消剩下的恩情欠款。
“若是有半分逾矩让玄度不快，老婆子宁愿遭雷劈，明白？”
强如神界战神，白泠风也如针芒在背，当即精神一凛，郑重向药婆承诺。
“药婆安心在京中，他现在的□□打不过我。”
玄度冷不防一句话，让白泠风沉默，让药婆和躲在一边旁听的药王谷长老大笑。
而玄度，则在自己明明说的是实话，他们笑什么的疑惑中被白泠风带走吃饭。
回忆停在饭后的一口美味姜撞奶。
“听闻南境荔枝天下美味，还有无数佳肴，不知道番女的婚宴上又有多少好吃的。”
“数秒前，玄度说的还是，下一个驿站定要吃一次，传闻中的臊子扯面。”
“那怎么了，你不爱吃？”
“爱吃爱吃，不过我还是想尝尝酸汤面叶。一想到回神界就没这些美味，都不想离开凡间了。”
“啊？神界没好吃的，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无需进食，有时吃些增长神力的花果、丹药。不过，有些嘴馋的，会偷偷下凡吃两口。”
“神界禁止下凡？还是禁止吃东西？”听起来像现代某些学校，禁止外出禁止食用外来食物。
“倒也不是说禁止，是不建议太放纵私欲增长。”
“神有改天换地的神力，如此之能，需加以约束才能真正在世间畅行，否则只会带来破坏。”
“若是因七情六欲，神便不加节制随意动作，那神为了填满自己永无止尽的私欲，定会将手伸向凡人，此则将引来世界动荡的大灾祸。”
“好像懂了，像上古饕餮，食欲害人。”
“玄度居然还知饕餮？不过食欲上，神界美食匮乏，实是因为气候恶劣，作物或肉禽等无法养活，没办法才忍着的，否则大家也就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下凡解馋了。”
“哦~，我好像感受到了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