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清沐浴很快出来，接过玉坠手上的巾帕擦黑发上的水珠，他穿着浴袍腰间系着带子，松散地露出胸前一片结实的肌肉。

宋宝璋端了一盅热茶递给他，燕云清浴袍领口敞着，麦色的肌肤肌理平滑，宋宝璋不自然地别开视线，燕云清唇角勾起，眸中含着戏谑。

厨房做了两碗面送来，燕云清把巾帕交给宋宝璋，说；“我在母亲屋里用过饭了。”

燕云清的小厮富贵在门口同春喜说话，燕云清披了鹤氅去前院马厩，小厮在喂马。

宋宝璋不饿，看托盘中鸡丝面配四样小菜，极是清爽，挑了几筷头面，喝了两口汤，汤极鲜美。

玉坠和春喜把剩下的一碗面分吃了，西次间地上放着几口箱笼，宋宝璋打开两口箱子，里面是从京城带回的特产。

玉坠和春喜带着小丫鬟们把礼物给各房送过去，得了赏钱，二人回来说，大少夫人和三少夫人说改日亲自登门拜谢。

桌上剩下一份是燕府嫡女的礼物，燕玉娇是宋宝璋的小姑，没在府里，去了外祖家。

冬季日短昼长，屋里光线暗了，春喜掌灯，春喜和玉坠整理衣物。

宋宝璋取出路上看的一本书，坐在灯下看，心思却难以集中 ，紧张不安。

天晚了，玉坠看姑娘坐着不动，提醒道：“姑娘该安置了。”

半晌没听见姑娘回答，宋宝璋内心充满无奈，这一关早晚要过，于是放下书，站起身。

这时，门帘掀开，春喜身后跟着一个嬷嬷进来，那个嬷嬷赔笑说：“二少夫人，老夫人让奴婢过来看看，大少夫人管家事忙，一时想不到的，缺什么让屋里人去要。”

边说，瞄了一眼床铺，玉坠正铺床，一床大红金银丝线绣鸳鸯缎被，红彤彤的，并排放着一对鸳鸯枕。

这屋子是当初燕府为燕云清和宋宝璋准备的新房，燕云清奉旨去了辽州城，新娘宋宝璋便一个人住在这里。

夏嬷嬷是燕老夫人的心腹，春喜搬来个杌子，老夫人房中有头脸的嬷嬷在爷奶奶跟前有体面的，夏嬷嬷告罪坐了。

四处瞧看，说：“这间新房还是少夫人住时的样子，一直着人打扫，咱们二爷屋里原来有两个打小的使唤丫头，熟悉二爷的饮食起居，一场战乱，都折了进去。”

夏嬷嬷又打量玉坠和春喜，赔笑说：“少夫人陪嫁的几个姐姐当然是好的，可新来乍到的，对府里不熟悉，老夫人说明儿挑两个合意的人侍候二爷和二少夫人。”

“让母亲费心了。”顿了下，宋宝璋又道：“当初母亲送来辽州的锦绣姑娘就不错，不如还让锦绣姑娘过来侍候二爷。”

夏嬷嬷面上尴尬，极不自然，道：“锦绣姑娘回府后便生了一场重病，老夫人开恩，让她家人领回去了，后来听说人没了。”

宋宝璋看着夏嬷嬷，夏嬷嬷明显说谎，温声问：“锦绣生了什么病？”

夏嬷嬷浑浊的眯缝，说道：“伤寒，锦绣姑娘得了伤寒，可怜见的没熬过去。”

宋宝璋心知肚明，锦绣被燕老夫人暗地里处置了，一个丫鬟如蝼蚁，锦绣痴心妄想，如果当日不留下等燕云清，不至于小命没了。

燕老夫人佛口蛇心，不是良善之人。

燕府未来是二房当家，精明的夏嬷嬷不得罪二少夫人，讨好地说道：“二少夫人这么好的主子，锦绣是个没福的，咱们燕府以后全指着二爷，小小公子年幼，三爷身子骨弱。”

她提起话头，宋宝璋问：“三弟妹嫁过来之前三弟身子就这样吗？”

“三爷打小病弱，这些年请医问药，花了不少钱，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的。”夏嬷嬷叹口气 ，说；“苦了三少夫人。”

宋宝璋嫁到燕府就赶上动乱，并不了解燕家的事，暗想，三少夫人卫氏明知道三爷久病之人还肯嫁过来，凭着卫氏的家世样貌，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听说卫氏是庶出女，大概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夏嬷嬷又道：“三房没有子嗣，老夫人怜惜三少夫人不容易，打算给三房过继子嗣，三房一脉有后，待过年族里的长辈商量这事，在族里挑一个男丁，将来三少夫人有靠。”

卫氏不过二十出头，便要过继子嗣，宋宝璋问：“三弟妹同意过继子嗣吗？”

夏嬷嬷道：“三少夫人开始不情愿，经老夫人劝说，三爷又打定主意过继，三少夫人素来听三爷的，也就没说什么。”

宋宝璋听话音，卫氏不同意过继子嗣，过继子嗣是三爷的意思，看今日情形三爷的身体是好不了了，是担心自己离开后妻子一个人孤单。

闲话，宋宝璋把话题引到正查的事上，问：“二房的人战乱走散了，就一个都没回来吗？”

当日她眼看着丫鬟仆妇一个个死在狄兵弯刀下 ，可还是有侥幸活下来的，就像春喜，重伤的玉坠。

夏嬷嬷神情悲伤，咳声，“倒是有几个小丫鬟媳妇侥幸活下来，老夫人生气，没护住主子，大少夫人问罪责罚，叫来牙婆发卖了。”

发卖了，这倒是干净。

夏嬷嬷不便久坐，说：“二爷和二少夫人连日赶路，想来累了，奴婢就不没眼力见叨扰了。”

宋宝璋站起来，“妈妈替我同母亲说，媳妇谢母亲关心，大嫂安排得很周到。”

送走夏嬷嬷，宋宝璋坐在绣墩上，玉坠给姑娘散了发，说；“这嬷嬷过来说了半天话，又没什么正经事，东瞅西瞅。”

宋宝璋把头上的一柄金累丝钗环放入妆匣里，“她是老夫人身边得用的人，给几分颜面。”

玉坠问：“锦绣真得病死了吗？”

宋宝璋看屋里没别人，压低声音道：“锦绣失了身，燕家焉能留下她。”

闻言玉坠脸色一白，亏主子果断，当日如果不离开，锦绣的下场便是她主仆的下场，燕家人凉薄。

小声说：“二爷知道吗？”

宋宝璋道：“二爷送锦绣回燕府的，锦绣的结局如何不知。”

嫡妻尚能不顾，何况是个丫鬟。

夏嬷嬷回去同燕老夫人说，“奴婢瞧着小夫妻俩倒是没什么。”

燕老夫人到底经历的事多，瞧出二儿子和媳妇没有新婚小夫妻亲亲热热，儿子还挺维护这个媳妇的。

捶了下腿，说：“大媳妇你说是不是我平素对她太放纵了，念着她一个人年纪轻轻守寡，凡事我不跟她计较，当着老二媳妇的面，她给老二点眼。”

夏嬷嬷拿一条毯子给老夫人盖上腿，说：“老夫人宽厚仁慈，对媳妇多有包容，大少夫人摊上了好婆婆。”

说着，又端了热牛乳给老夫人。

燕老夫人接过，喝了半盏，絮絮地说道：“老二媳妇虽说是个孤女，可她舅父在京城为官，得罪不得。”

夏嬷嬷心下明白，当年燕宋两家指腹为婚，同为武将，门当户对，后来宋家夫妻死了，二少夫人成了孤女，可背后还有京城侍郎府做靠山，所以两家的婚约照旧，二爷年轻有为，北地四大家皆有结亲之意，但是燕老夫人从未起过退婚的心思，这是主要的原因。”

燕云清回屋，穿着月白寝衣的宋宝璋坐在灯下看书，暖黄的光笼着她，乌黑的长发及腰，眉目温柔，画面恬静美好。

听见脚步声，宋宝璋抬起头，柔声说：“二爷回来了。”

灯下美人，声音软糯，好象有一只手挠着他的心，痒痒的。

“你还没睡？”

他的声音染上情.欲带着点暗哑。

宋宝璋嗯了声，上前替他解斗篷。

燕云清垂眸，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十指纤细，如脂玉，燕云清握住她的手，宋宝璋陡然身子一僵，男人的欲望好似溅了火星的干柴，一经点燃，便有燎原之势。

燕云清身体已起了反应，宋宝璋惊慌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