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得要命,简野下楼时穿着短T短裤,脚上趿着两只薄底人字拖。
两声门铃后,门开了。
看见简野怀里抱着短脑袋大的一桶哈根达斯,里头的桑兰司立刻挡在玄关,警告道:“把冰淇淋送回去。”
“哎呀,都说了上次是不小心,谁知道你家冰箱会突然断电,再说了我后来不是都打扫干净了吗!”简野一个扭腰,灵活得像只猹,挤进屋后满嘴打包票,“这次我一定吃完好吧,吃不完我带回去,绝对不祸害你家冰箱……呦,买新家具了?”
客厅中央停摆着两套单人沙发,还有高脚柜和灯具,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大件小件,都没来得及整理。
桑兰司关上门,跟在她身后,平静地说:“敢把冰淇淋滴上去你就死定了。”
“知道知道,我下巴又没漏。”这么说着简野还是把怀里的哈根达斯抱紧了,往边上躲了两步。
上回不小心污染了桑兰司的冰箱,就被封了一个月禁止入内的禁令,要是这回再把沙发弄脏,桑兰司真有可能把她连人带桶从十三楼丢下去。
“还挺好看。”简野溜过去瞅了两眼,“你今儿没去工作室就忙这些?”
桑兰司看了眼表,时间还早,抬起手腕把头发系起来,“正好,你闲的没事干,帮我搭把手。”
简野好不容易出完差,一回来屁股还没坐热,被桑兰司逼迫着当了把免费劳动力。
桑兰司买的都是进口家具,材料份量不轻,搬完简野累得够呛,挖着哈根达斯直喘气:“家里不是有沙发吗,你还买干嘛,还买了两张,次卧你不是从来不住吗?”
桑兰司还在研究沙发的摆放位置,心不在焉地回答:“以后有人住。”
?
简野瞬间精神了,“谁?谁要来?”
桑兰司职业病犯了,没空没搭理她,走到卧室的另一侧对了对光线角度,发现沙发位置对夜间看书可能不太友好,就把靠门口乐滋滋吃冰淇淋的简野薅进来又重新折腾了一遍。
等完事儿,简野人都麻了:“你这是打算住人,还是打算在次卧开个家居展呢?”
桑兰司懒得搭理她,挽起袖子去洗手,简野追在她屁股后头,一个劲儿八卦:“你还没说呢,谁要来啊,你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谁说是朋友?”
“啊?”简野愣了下,反应过来,“你小姨啊,啧,那你不早说,害我白好奇,”她一下子没了兴趣,摆摆手,回了客厅,“行吧,等小姨来了我们一起吃个饭,上回她还发消息给我问你有没有对象……对了,玉米和玉兔还没接回来呢?”
桑兰司拧上水龙头,擦干手,“这段时间有点忙,放在季老师那儿照顾,过两天去接。”
楼下育人宠物医院的老板全名叫季桃李,因为曾经的梦想是当老师结果连教资都没考过怒而弃文从兽医,自我介绍要求顾客不叫老板叫老师,说是能满足她的虚荣心——不知道值得虚荣的点在哪里。桑兰司有时候工作太忙或者出差,两只猫就送到她那儿去照顾,猫猫和季老师都混熟了,做绝完育都没挠她。
“你在季老师那儿的卡还真没白办,猫粮都给你免费送上门。”
“猫粮就在隔壁,你要是羡慕我可以舀一勺让你尝尝。”
简野立刻婉拒,这是季老师送的人请,这份便宜她还是不占为好,说完一屁股歪进沙发里,长舒了一口气。
桑兰司家里的客厅沙发特别舒服,是她自己画的设计约的定制,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件来,因此简野一有休息时间就死乞白赖地过来赖着,并表示这是她生命中的第二张床,要是哪天她出了什么意外桑兰司也不用给她烧纸办丧事,直接把这套沙发烧给她就行,届时到了九泉之下她一定会含笑而瞑目。
“说真的,你干策展真的屈才了,你应该去做家具设计师,赚得盆满钵满还有好名声,多好。”
又在说鸟语,桑兰司给自己倒了杯水,坐下敷衍她:“那我明天辞职。”
“那不行,得再等几年,你现在辞职奇星那帮人可不得爽了。”
桑兰司挑挑眉,喝着水,不置可否。
说起奇星简野抱着冰淇淋桶笑得格外开心:“哎,之前我不是跟你说奇星丢了美术馆的项目气得天天开大会还开了几个业务部的员工么,结果我昨天落地听人说顾副总给自己活活气进医院了,这事儿真的假的?”
“真的。”顾蓝意不是还去探望了么,好几次。
简野口中发出一声响亮的“芜湖”,高兴得在沙发里拱了两下,差点一脚给自己蹬下去。
桑兰司看得眼疼,水喝完,嫌弃地下逐客令:“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简野连忙坐起来:“别啊,我这才坐多久。我可是帮你搬家具了,你讲点良心吧。”
桑兰司看看时间,五点,算上下半高峰期路上堵车,到医院应该至少要半个小时,起身去冲澡换了套衣服,出来发现简野还黏在沙发上屁股都没挪一下,愣是叫不动,只能随她去。
简野一扭头,看见桑兰司拿车钥匙,忙问:“你去哪儿?”
“医院。”桑兰司人已经到玄关,“走的时候记得把沙发收拾干净。”
“去看睡美人?”简野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桑兰司淡淡瞥她一眼:“她有名字。”
简野比了个住嘴的动作,拍拍沙发:“放心,我一定打扫干净。”然后挤挤眼睛,“早去早回啊,桑同学。”
桑兰司留给她一个多说半个字都嫌费事儿的背影。
路上果然堵车了。
降下车窗,夏天傍晚的热浪涌入进来,伴随着马路上的各种嘈声。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黎助理的消息,桑兰司拿过来,回复了关懦的具体出院日期,以及后续在生活上的安排。
【收到。】
车窗外的残阳血一样鲜红,桑兰司莫名地想起关懦,低眼看向自己的手背,直到下一条消息进来,才移开视线。
【手术期要到了,接下来的几个月关总和我可能不会再跟你频繁联系。桑小姐,有劳你多多照顾关懦。】
桑兰司打了个“嗯”字,指尖停了停,删掉,重新敲了几下键盘:【祝手术顺利。】
过去良久,黎助理回:【多谢。】
六点多钟,到了医院,关懦不在,床上是空的,病房里没人。
桑兰司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无人接听,正要出去找护士站,门外传来动静,护士推着张陪护床进来,关懦就跟在后头。
看见桑兰司,关懦怔了下,神色些许不自然。
床位都安排好,护士离开,和桑兰司问完好,关懦想起什么,在病房的橱柜前一通翻找。
桑兰司走过去:“找什么?”
“毛毯。”
“之前你盖腿的?”
“嗯。”关懦点点头,几下还没找到,又要去开右侧的柜门。
桑兰司见状拦了下,绕到她左侧,打开最左边靠上的橱柜,从里头把叠好的毛毯拿出来:“在这儿。”
毛毯是干净的,关懦复健之后就没再用过,桑兰司问她找它做什么,关懦指指后面的陪护床,拘谨,但很有礼貌地说:“给你的。”
晚上睡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