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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五十五、成为你身上的铠甲、手中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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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泽披着外袍,沿着檐廊慢慢的走,长时间的卧床让他步履蹒跚。身后的泠泉几次想伸手搀扶,都被他婉言拒绝。他抬眼看着天,澄澈高远的晴空看不见一片云,秋日的艳阳依然眩目,但终是少了夏日的热度,让人觉得萧瑟寂寥。

“殿下,回屋吧,你已经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了,一会儿起风了,天也要凉了。”泠泉亦步亦趋的跟着,脸上写满担忧。回来半个多月了,少主几天前就已经获准上校场复健,可殿下背上伤口却始终不肯结痂。

“等会儿吧,再让我站一会儿也行。”

在那巴掌大的床上困久了,在院里走走逛逛也成了难得的自由。奕泽闭上眼,贪婪的呼吸着,闻惯了汤药味,无嗅无味的空气压入胸腔,竟也能生出清甜的滋味。他定定站在廊下,抬眼就能看见日头在一点点西偏,用不了多久,黑夜又会再一次将眼前的一切一口吞没。他茫然的瞪着眼,眼底空无一物。

许是这次病了太久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伤春悲秋。往日无论多狠的打,捱过了除了身上的伤和痛之外,再不能留下什么。可这次却成了他脑里翻不出的梦魇,记不得多少个夜晚他又重新被扔回那日,无论他怎么努力,最后映入眼的,始终是奕涵绝望的脸,即便是在梦里,他也无能为力。

一道人影步履匆遽的从眼前掠过,打断了奕泽的思绪,他定睛一看,竟是奕涵。

“小涵儿…”

“哥?你怎么在这儿…”院中的奕涵闻声停下匆忙的脚步,朝奕泽走来,发间额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他抓着栏杆纵身翻过围栏,虽然是在跟奕泽说话,眼却落向身侧的泠泉,“周医师说已经可以下床了么?”

“呃…殿下说憋得慌,想出来走走…”泠泉心虚的垂下眼。天知道这段时间奕涵有多可怕,因为殿下肩背处的伤口深、创面大,病情反反复复总不见起色,奕涵心急如焚,时常暴跳如雷,把负责奕泽的周姓医师吼得一楞一楞的。

“好啦好啦,我这就回去。”奕泽见奕涵蹙了眉,知道他又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只得收起心间那千头万绪。他抬手轻触奕涵蜷曲的眉心,憔悴的病容上浮出一道宠腻的笑意。

“我扶着你,师兄…”奕涵侧身与奕泽并肩,伸手想扶住奕泽。

“用不着,陪我慢慢往回走吧。”奕泽拦下奕涵伸出的手,抬手抚过他左侧下颌处的那片青紫,“这里,怎么回事?”

“唔…没…没什么,”奕涵本想打个哈哈,在感受到奕泽的坚持后,只得硬着头皮接着往下说,“就是…前天傍晚踢完蹴鞠闲得慌,去拳馆跟他们打了几个回合…”

“只有前天去了么?还是说,只有前天脸上挂了彩?”开始复健训练后,奕涵虽不像从前全天盯着他的伤情,可忙归忙,再晚都还是会到他房里坐坐。他就纳闷,为何这两日小兔崽子不见了踪影,原是脸上挂了彩,不敢见他。

“呃…”这下奕涵哑火了。其实在见过奕泽身上可怖的鞭伤后,他深恨那个无能的自己,不仅无法从昊顼的鞭下救下奕泽,反而连累他伤重至此。这种歉疚、悔恨的情绪郁积于胸无处宣泄,故而近几日只要得空他都要去拳馆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直到精疲力竭。可这些事情,他是万万不敢告诉奕泽。

“不要乱来哦,别以为我现在揍不动你。”奕泽见奕涵瘪了嘴,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早不见了踪影。他抬手揉了揉奕涵的脑瓜,软了语气继续说道,“你身上的伤也还没痊愈,每日只需要建议完成定量任务就足够了,不需要超负荷使用你的身体。所以,蹴鞠和拳击从现在开始被禁止了,听到没有?”

“啊?”奕涵这下更不乐意了,他撇嘴嘟哝道:“现在那点定量任务跟玩耍似的,也花不了多少功夫,剩下的时间用来干嘛,发呆吗…”

“我之前让你读的书读到哪儿了,还有每天临帖,你花时间了么?”奕泽揉了揉发酸颞颥,提起这个他只觉脑瓜子嗡嗡的一阵生疼,若非他死盯着,这小子是断不会在课业上多花一点时间,趁这段时间得空,也该重新强调一下学业。

奕泽看了眼苦着脸的奕涵,接着说道:“正好这段时间我也有空,过几天你先交篇阅后感想给我,立论题材自选。”

“哈?”奕涵彻底垮了脸,他可以想到接下来的日子会有多么暗无天日。就冲这点,他也必须得让师兄的身体尽快痊愈,看来今晚又得跟那个姓周的大夫好好聊聊了。

月轮孤零零的挂着,周围没有半点星光,奕涵将手中的剑刃收鞘后扭头回望,如平整如镜的湖面泛着月的清辉,秋日的午夜,连景色都带着寒凉。奕涵打了个呵欠,抬手蹭掉额上浮着的一层汗,踏着衰草往熟悉的院落走去。

这几日白天全被奕泽霸着,不是临帖,就是看书,他真的受够了这些读读写写的日常。可偏偏他没有胆子忤逆师兄,只得耐着性子熬到奕泽睡下,才提剑蹑手蹑脚潜出院子,寻一处僻静的场所尽情打磨自己的一招一式,靠笔杆子可没法将昊顼那个大魔王打趴下。

无风的夜,山顶的气温却已经低得可怕,连秋虫都蛰伏着不肯鸣叫,夜静得只能听到衣摆擦着裤脚的声音。奕涵迈过门槛,抬眼朝左侧房屋望去,皎白的月光和昏昧的烛火落在窗纸上晕开了一层淡黄,师兄现在大概已经睡熟了吧。昨日泠泉告诉他,许是白天盯着他的学业,消耗了些许精力,奕泽不再如往日一般眠浅易醒,这么说来,他这几日受的苦也不算白给。

奕涵攥紧剑鞘朝对侧檐廊走去,一双秀眉拧成了波纹,只要想到奕泽咬唇忍痛的模样,他的心就如狂风肆虐的海面,久久无法平静。那样的场景,每次回想,对他而言都是凌迟。所以,他迫不及待想变得更加强大,只有那样,有朝一日才能同师兄并肩而战。

奕涵悄声推开屋门,室内灯火萤萤如炬,习惯了黑暗的眼不由眯成一条细缝。

“回来啦?”奕泽的目光从手中那叠纸上剥离,冷冷的掠过奕涵右手的那柄长剑。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奕涵怔怔的站定,脸上是大写的困惑。

“那该在这儿的你,又在哪儿呢?”奕泽立在烛光摇曳的桌旁,面色苍白。

“我…睡不着,出门逛逛…”奕涵从不敢对奕泽撒谎,故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看他。

“带着剑出门逛逛?”奕泽手里拿着奕涵默了一半的《留侯论》,眉间的波痕又深了几分。

“师兄几时来的?”奕涵显然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舌头打了个转,就把话题带到奕泽身上。

“你出院子不久就来了。”

晚间奕泽在半梦半醒之时仿佛听到院里的动静,便披衣出来瞧瞧,只见奕涵闪出了院门,由于身上伤痛未愈没能跟上,索性折回屋里等着。

“你一直站到现在?”奕涵心下暗算了一下时辰,他出门少说也有一个半时辰了,这么长时间,师兄就这么衣着单薄的站着等他?

“夜里凉,而且身上鞭伤未愈,你一直站着等我做什么!”奕涵将长剑放回剑托,踱至奕泽身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师兄,夜深了,我扶你回去休息,教训的话,明日,我洗耳恭听便是了。”

“你也知道现在夜深风重,也知道自己鞭伤未愈,怎么就不声不响的潜出去了?明早还要晨练,你算算还能睡几个时辰!”奕泽垂眼冷哼了一声,这样近的距离,正好能将奕涵脸上的疲惫尽收眼底,蔓上心头的无名火让他不觉攥紧拳头,狠狠砸向身侧的石壁。

“师兄!”奕涵惊呼一声,慌忙伸手握住奕泽右腕,受到撞击的关节蹭破了皮,血珠一点点渗出破口,他气急败坏的对着奕泽吼道:“你干嘛!嫌身上的伤还不够多吗!”

奕泽的身子颤抖着,他料定奕涵定然夜夜如此,一时间他不知是恼自己更多,还是气奕涵更多。若非他一时意气用事,奕涵也不会无端被卷入这场祸事,更不会在经历那样的绝望后被迫成长。

奕泽抽回被奕涵握住的手腕,同样大声的质问奕涵:“那你呢,你的身体也还未彻底恢复,我让你循序渐进,不要超负荷练习,你可倒好,阳奉阴违,你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还是你现在都学会敷衍我了?”

“我几时敷衍过师兄!”奕涵气结,他退开一步,顺了几口气才再次开口,“你要我默书,我照做;要我临帖,我照做;你不让我踢蹴鞠,不准我去拳馆,我同样照做,从小到大,只要是你的要求,我哪一样没有照做?”

奕涵受伤的神情让奕泽心头一窒,他缓了口气继续说道,“那为何我要你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却不肯照做!”

“师兄先前素有拼命三郎之名,苦练至深夜也是常有的事情,为何这事你可以,我就不行呢?”奕涵倔强的仰着头,眼里透着不服气。

“能一样吗,我对我的身体状况一直心底都有数。”奕泽见奕涵冥顽不灵,还提及他的往事,气得脸都青了,“而且,我年长于你,合该拼尽全力为你挣一个相对轻松的未来。”

“我不需要!而且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也有数!我之所以这么努力,就是不想要你再像从前那样辛苦。”奕涵知道奕泽已经气急了,他也不想跟奕泽顶嘴,可这些话就是不受控制的从嘴里跑出来,像自己长了腿一样。

许是不想继续争论,不等奕泽回话,他就抿着唇转身进了内室,从柜子扯了套干净的寝衣,径直朝门口走去。在与奕泽擦肩时,奕涵垂着眼没敢对上奕泽的视线,只轻声说道:“不早了,今晚我去昭然哥那儿睡,师兄,你也回房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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