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唯实在理解不了谢予的脑回路，都成犯罪嫌疑人了，竟然还那么淡定，不知道是神经粗还是脑筋有问题。
他想了想，大概都沾点儿。
会议室面积不大，但隔音很好，关上门，喧嚣都被隔绝在外。
谢予熟练地操作咖啡机，很快端来一杯美式，一杯拿铁。
夏唯很惊讶，心道这人怎么知道他和李队的喜好？猜的？
“谢董，我不想耽搁时间，咱们直截了当吧。”李融正襟危坐。
谢予端起咖啡：“你讲吧，我听着。”
李融说：“我还愿意跟你聊是因为夏唯的证词。我相信他作为警察，不会包庇你。”
“那是当然的！”夏唯赶紧说，“多谢队长信任！”
李融白了他一眼：“我的信任没有屁用，谢董事长的嫌疑实在太大了，你们看……”
说罢，李融拿出手机，调出一个视频：“这是办公室门口的监控视频，拍到了死者进入办公室的画面。十分钟之前，你和谢予进入办公室，有进无出，可大门只有一个。”
夏唯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说：“这家伙怎么进的办公室？”
谢予托腮道：“我也很好奇。”
“这么说起来，我也算是嫌疑人之一了……”夏唯心都凉一半。
“很对。”李融说。
很好，全凉了。
“异能的存在对民众是机密，所以不能作为证据。而且就算可以，你作为D级异能者，怎么可能穿越时间空间？有记录以来也没有这么强大的异能，在旁人看来你和谢予就是畏罪潜逃。”
“可是我和谢予并没有被监控拍到走出办公室，却在十几个小时之后出现在大厦楼下，这不也是解释不通吗？”
李融蹙起眉头：“的确如此，可是案发时，谢予并没有不在场证明。即便有解释不通的地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夏唯非常不解：“怎么会……”
“李队长说得不错，”谢予竟然还能笑出来，“既然如此，是打算把我逮捕吗？”
“你就这样妥协了？？”夏唯倏然起身，“李队别听他的，还是要继续调查，不能冤枉无辜！”
李融握紧拳头，手掌迅速凝结了一层冰壳：“夏唯，你……”
“李队长，”谢予打断了李融，“我全力配合调查。”
李融的脸色柔和了几分：“我不是难为你，希望你理解。”
“理解，理解。”谢予笑道。
“那好，这段时间，就麻烦谢董事长待在家中，等找到能洗清嫌疑的关键证据，肯定第一时间还你自由。”
听到李融的话，夏唯明白，谢予就是现阶段嫌疑最大的那个，再解释也没用了。
“你放心，”夏唯认真地说，“我一定会努力调查，还你一个清白！”
“喂喂喂，”李融忽然烦躁地说，“你调查个屁！我完全可以给你算个违纪懂吗？给老子待在宿舍里！”
夏唯简直难以置信：“为什么？！”
李融长吁一口气，手掌又凝结了一层白霜：“老子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夏唯一时语塞。
谢予收起了笑容，说：“现阶段异能级别的判定，是否不太合理？”
“谢董啊，你是无异能者，就不要操心这些事了，”李融说着站起了身，“夏唯，跟谢董说再见。”
夏唯看向谢予，那人竟朝他微笑摆手，看不出其他情绪，在他离开的时候，甚至还飞了一个吻。
什么神经病？
出了会议室，李融阔步前行，每一步都留下个冰脚印，经过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李队……”夏唯忍着冷追过去，“你让我参与调查吧……求你了。”
更冷了，连呼吸都有哈气了……
李融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滚。”
夏唯拉住李融的手腕，冷得他一激灵：“李队！你听我说，这个案子我必须参与，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添麻烦的！”
李融终于站定，夏唯站得笔直，只等领导吩咐。
“夏唯啊。”
“有！”夏唯大声回应。
李融拍了拍他的肩膀，竟有点儿长者的温和，夏唯感到几分安慰，队长当着外人很有威严，但只剩自己人的时候，还是温柔的。
夏唯咧嘴一笑：“李队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努力完成！”
李融轻笑一声：“你他妈的给老子老老实实的在宿舍里待着，再多废一个字，我现在就停你的职，听到没有，限你三分钟，离开我的视线！”
*
夏唯枕着手臂，仰面注视着天花板。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他上半夜在想，李队到底为什么不让他参与调查。
下半夜又在回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
莫名其妙的，他想起了谢予。
这个奇奇怪怪的家伙，短短几次接触，对他极尽骚扰之能事。
最终，回忆停留在谢予的那个飞吻上……
“啊！！！变态啊！！”
夏唯坐起身、抱住脑袋疯狂大喊。
“卧槽谁啊！！有病吧！！”
旁边宿舍传来了优美的中国话，夹杂着什么东西砸在墙上的声音。
夏唯歇了，彻底歇了。
他泄气地倒回床板上，头脑从混乱到扭曲，最后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很快他就睡死过去，但很遗憾的是，好不容易睡着，没过多久就被人唤醒。
夏唯盯着敲得乓乓响的门板，整个人困倦得好像梦游一样。
“小夏，醒了吗？”
听到门外传来的声音，夏唯清醒了几分。
“醒了就起来，姚教授让你过去。”
“知道了。”夏唯回应。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夏唯一个鲤鱼打挺起身，迅速整理好自己，还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快步奔出宿舍楼。
早上的阳光很刺眼，夏唯还熬了个大夜，现在整个人像踩在棉花上一样难受。
远处的圆球型建筑，正反射着太阳光，看起来就像个巨大的光头。
夏唯忍住难受，跑了过去。
建筑外是一圈高墙，墙上还布置有电网，大门有岗哨，戒备很森严，不过夏唯从小就在这里生活，已经很习惯了。
穿过广场，迈上五级台阶，是一道自动门，随后，一座石碑映入眼帘，石碑的形状朴实无华，上面镌刻了两个鲜红的大字——
丹凤。
夏唯在石碑前驻足了片刻，这是他的习惯。
“小夏，你来了。”
突然，石碑后传来一个冷峻的男子声。
“子明哥。”夏唯打了个招呼。
“姚老师正在等你。”
说话的是韦子明，姚老师的学生。
夏唯跟随韦子明来到研究所三楼的一间办公室。
韦子明敲了敲门。
“小夏来了吧，快进来。”
门内传来一个苍老但颇有精气神的声音。
当门打开，夏唯走了进去，房间挂着厚重的窗帘，密不透风，整面墙的幕布上，是一张鲜血淋漓的照片，他似乎再次闻到了昨晚那浓重的血腥味，本来就难受，现在直接干哕了。
“难受的话，就喝番茄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递过来个利乐包，已经插好了吸管。
夏唯道了声谢，抿了一口，确实好多了。
“听说小谢昨儿个又招惹你了？”
“姚老师，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夏唯一屁股坐到离幕布最远的角落，满脸不悦。
被他称为“姚老师”的，是丹凤研究所的研究员姚春岁教授，作为研究所的创始人之一，他的地位极高，又为人谦和，相当受人尊敬。
他也是夏唯的资助人，所以在夏唯心中，这位老者就是亲人。
“哈哈哈，”姚教授笑得颇点儿吃瓜的意思，“小谢早上给我打电话，说你手机坏了联系不上，让我关怀一下。”
夏唯翻了个白眼：“您的关心我感谢，谢予的我唾弃。”
姚教授笑着摇摇头，打了个响指，窗帘倏地拉开，随即对身后的韦子明说：“小韦啊，你把鉴证组送来的东西拿给小夏看看。”
夏唯立刻坐直了身体。
韦子明似乎有些犹豫，但片刻后，他还是从桌上的保险箱里取出一个试管。
“小夏，”韦子明把试管递过来，“你看看，认得这个吗？”
夏唯疑惑地接过，拿起试管仔细查看，然而就在这一刻，他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对着阳光，试管里的那一颗半透明物体反射着诡异的顿光。
“眼熟吗？”
姚教授低声问。
夏唯没有说话，因为他用尽浑身力气才握紧试管。
“我还没有检验过成分，但确实很像。”姚教授继续说。
“这是……从哪里……哪里得到的？”夏唯的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很难听清。
“鉴证组送来的，”姚教授说着拿回试管，“有什么想法？”
“……那个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夏唯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将那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扯开，竟是撕心裂肺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