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被他抱得心上一悸,其实对上穆峻峰红了的眼睛的时候,他就已经原谅他了。
不就是三年吗?往后还有三十年呢。
景明的手轻轻摸上穆峻峰的脑袋:“你说你能解决,我听你的。”
“你说什么?”穆峻峰把头抬起来,满眼意外地看着景明。
景明白了他一眼,“我说专人专务,听你的。”
“那你不生我气了?”穆峻峰赶紧乘胜追击。
“我可以不生你气,但你要把前前后后的事情缘由全都告诉我,我也是这案子的一部分,我要知道全貌。”
本来穆峻峰查这个案子就是不可告人的,所以也就没什么公啊私的,都是私事了。
“那……”穆峻峰深呼吸抓着景明的手,“你家也不能再住人了,去我家住吧。”
“你家就安全?”景明对他那点小心思门儿清,犹豫间随口扯闲。
穆峻峰赶紧热烈推销:“当然!我那个小区一大半都是警察,肯定比你这安全……”
看着穆峻峰在自己身边小嘴叭叭的样子,景明心上的害怕大半都散去了。其实,死不死的,对他没有太大意义。
跟穆峻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才有意义。
两人转头回小区,穆峻峰没让他上楼拿东西,开着车直接回家去。
一看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穆峻峰点了个外卖准备和景明随便吃点。
在楼下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买了些洗漱用品,两人就上楼去了,刚准备开门进屋,穆峻峰的手机响了。
“怎么了?”是苏见微来的电话。
“不是免提吧。”
苏见微如此谨慎的样子,让穆峻峰下意识看了景明一眼。
“不是,说事。”
苏见微在那边嘿嘿笑了一声,“你想不想跟你的小景哥睡一张床啊?”
穆峻峰心虚地看着一直盯他打电话的景明,见他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赶紧把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给他,示意他先开门。
景明自然是没听见他电话里的声音,接过钥匙开门,穆峻峰侧过身继续苏见微的电话。
“什么意思?”
“我刚回国没房子住是正常的吧,我去你那住两天。反正你俩屋,要是我不去,你也没理由跟景明一张床。”
穆峻峰看了看景明进屋的背影,心里坏坏地想,要不就坑他一次?
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拒绝。
“滚吧你,你是跟你妈不对付,怕阿姨见到你就催你结婚。你去我新房住吧,等会把密码发你。”
“……不识好歹!我租在景明家对门还不是为了你。”
“你那是为了我吗?你是为了看热闹!”眼见着穆峻峰说话越来越不客气,景明多少也听出来对面是谁了,不禁弯起嘴角。
姐弟俩又嘀嘀咕咕地对骂了几句,穆峻峰翻了个白眼就把电话挂了,景明站在客厅看他,有几分局促。
穆峻峰将手里的洗漱用品递他,看了家里一圈,“嗯……我俩屋,就是那个屋还没收拾出来,你今天先在我屋对付一下,我在客厅睡。”
景明看了一眼穆峻峰指着的屋子,也没跟他推却,跟着他进屋。
“这家里的东西也没什么你不能动的,呃……你随便。今天的事我得好好整理一下,你家的事情我也得跟喻笛通个气,你先休息,不用管我。”
景明听着他像机关枪一样的话点了点头。
穆峻峰的屋子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的,还能从屋里的一些小摆件看出他的幼稚属性。
窗台摆着一摊没拼完的乐高,用塑料蒙着,看起来好久没动了。
“那个我师父的事等我空了你也空了,再跟你细说。”
穆峻峰的话刚说完,电话就进来了,景明微微点头让他去忙,自己就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来电话的是喻笛,他刚刚从景明家里出来。
“学长,卫生间的镜子上有用红色颜料写的字,我待会发图片给你,家里的痕迹我都让人取证了,等明天你上班的时候再问物证科要吧。”
“……好,如果能立案的话,我就得把你调到我们队里了,你准备准备。”
喻笛在那头笑得合不拢嘴,“我还准备什么呀,我随时能走。”
“嘁,你们所长可不一定能放呢,好好跟他说。”穆峻峰想起喻笛的老师父,多了几分揶揄。
一直到夜里十二点多,穆峻峰才堪堪歇下电话,景明家卫生间镜子上写的是“下一个就是你”。
穆峻峰琢磨着这一个是谁,徐静波吗?还是赵岭、周方?
从汐汐岛回来的每一个案子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转,转得他头疼。
起身去冰箱拿了瓶水喝,坐在了沙发的一角。
以前自己在家的时候哪怕只是想事,屋里每个房间的灯都是开的,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人,他只开了客厅的落地灯,四周昏暗。
越是这样,穆峻峰想得越多。
三年前他第一次抓到胡江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与刘志伟的案子有关系,更不知道刘志伟的案子和章雪芝有关系。
后来一点点查到章雪芝,又从传销案的犯人口中知道了胡江,事情的碎片才慢慢拼起来。
可是拼起来是拼起来,三年间胡江的踪迹找不到,他是不是活着不知道,一切都像个死局。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轻响本来并不大,穆峻峰却觉得震耳欲聋,他看着钟表,满脑子都是师父当初躺在深巷的样子,来回穿梭的都是那个雨夜差一点凿在景明后脑勺的铁锤。
该是个头了。
如果景明家的案子真是胡江做的,那么他离归案不远了。
第二天一早,滨州市迎来了大晴天,李娜作为刚刚拿到退休金的高能量女士,一拿到退休金就撺掇着自家男人给儿子送温暖。
“你怎么还拿了床被,他没有吗?”
穆知校嫌弃地看着车里的那一床被子,满脸写着不高兴。
“行了吧,穆知校,你儿子回家来求你一回你就高高在上了,可不是你低三下四请儿子回家的时候了。”
穆知校一听这个不乐意了,拿上被就往楼上走,李娜在后面追着念叨:“我告诉你啊,儿子再有什么求你的事,可别像三年前似的,一口拒绝,起码得告诉儿子什么理由。
“你看看儿子现在,三天两头家都不想回,上回要不是为了从汐汐岛调回来,你以为他能回来?”
李娜的话没一句中听的,穆知校这么多年当领导当惯了,不爱听的话就当没听见,结果被李娜一杵子怼在侧腰上,疼得他圆丢丢地转了一圈。
到了穆峻峰的家门,李娜掏出钥匙开门,穆知校忽然问:“你跟儿子说咱们要来了吗?”
“咱们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打枪的不要。”
李娜一脸严肃地开玩笑愣是给穆知校整笑了,“再说,儿子恋情进度条差不多满了,要是一切顺利,他说不定都已经住到对象家去了,不一定在家。”
李娜用钥匙打开门,冲里面喊:“儿子!在家不?”
没人说话。
那就是不在。
“你看吧,我就说儿子不在家,来来来,进来。你先把被子给我,我给他放屋里。”
李娜换了鞋,一路头也不抬就往屋里去,谁知道这一开门,又猛地关上了。
站在客厅的穆知校只能看到李娜的动作,一时间不解:“怎么了?”
李娜赶紧用手指竖在嘴前,“嘘——”
几步走到穆知校身边,低声道:“儿子跟对象在屋里!哦呦呦……”
“啊?”穆知校一时间也怪不好意思的,拉上李娜就要走,却听见卧室里“咣叽”一声,有人摔了。
二老紧着跑的脚步戛然而止。
跟着,穆峻峰捂着尾巴骨从屋里走出来,一脸无语地问:“爸,妈,你俩怎么来了?也不发个消息……”
李娜一脸苦瓜,“我也没想到……你俩都在啊。”
穆知校更是舌头打结,在外八面玲珑,如今连句话也说不明白。
穆峻峰身后的卧室门一开,景明红着一张脸走出来,尴尬咳了一声:“叔叔,阿姨,早。”
“诶……早。”
“早早早……”
穆峻峰两头看,发现所有人都闹了一张大红脸,忽然感觉很好笑。
然后就真的很不合时宜地笑了。
景明抬头瞪他,“笑什么笑!你怎么在屋里?这怎么解释?!”
穆峻峰先把景明推回屋,让他换身衣服,穿着穆峻峰的睡衣见家长怎么看都很奇怪。
阳光从窗户晒进屋里,今天的艳阳天果然会让人心情变好。
李娜从震惊中走出来之后,恢复了她高能量女士的精气神,拉着穆知校将所有带来的东西归置好。
穆峻峰和景明也在卧室里的卫生间把自己捯饬得能见人,这才走出来。
四个人对坐在餐桌边,穆峻峰抢先一步介绍道:
“爸妈,这是我对象,景明,是市一院的外科医生。”
闻言,景明瞪着眼睛看他,满脸写着“谁让你这么介绍了!”的震惊。
李娜满脸遗憾:“靠!今天没拿红包!”
穆知校满脸自豪:“哦呦,执行力蛮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