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叙舟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商案起床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过他继续昏昏沉沉地躺着,因为两人的状态不适合有交流。
等商案出了门,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时间,六点半。
不多想,专注自己,今天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他开始穿衣服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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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伤第三天,易叙舟逐渐适应,做各种事依然很慢,但至少不陌生了。最近他自己的公司在准备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他得让一切正常往前,他不想跟商案起冲突,因此下午抽空跟助理说了辞退护理人员的事。
事业对于易叙舟来说非常重要,这是他脱离一切不好人与事的关键。从小到大,他背负了太多东西,想要一层层褪去非常难,而且世事难料,旧的负担未褪完,新的负担又产生。尽管他害怕负担会连续不断,无穷无尽,但依然尽可能保持乐观,会有坏事发生就会有好事发生,努力向前看才能有好的结果。
目前对于他来说最好的设想就是保着家人和易氏集团平安度过这两年,等父亲出狱就把一切交还给父亲,之后需要他辅助的地方他当然尽力而为,同时希望他自己的事业也能往上走。等父亲完全恢复,那时易赫昀应该也长大,易家便有了最合适的继承人。
他会和宋澜庭保持距离,即使对方研究生毕业回国他依然会跟对方保持距离,如此,商案的胜负欲大抵就会变淡。三五年后,对方对他也该腻了,最好是对方有了真正心喜欢的人,然后彻底抛开他。退一万步讲,就算对方因为一些别扭的心态没玩够,那时他也有了反抗的底气,可以用一些物质的东西跟对方做交换。
等处理好一切,他就离开A市,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
当然,这只是最美好的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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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叙舟又忙碌了一整天,晚上九点过终于可以休息。
商案还没来,不过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会来,昨天对方是晚上十点过才到的他家,今天估计也差不多。由于昨晚睡前的小摩擦,两人之间的氛围很不好,对方的气大概率没消,还是少接触的好。因此易叙舟早早地洗漱,然后准备就待在床上,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睡觉。
事情很巧,易叙舟洗漱完去书房拿平板电脑时商案来了,对方还提着个打包袋。
“要吃点吗?”商案把打包袋放到餐桌上,接着准备去洗手。
“不了,我已经漱了口。”易叙舟坐着轮椅继续往书房去。等他再出来,商案已经洗完手,站在餐桌边把打包袋里面的盒子一一拿出放在桌上。
“你的一日三餐是外卖还是有人上门来做?”商案没想放易叙舟回卧室。
“外卖。”商案提问,易叙舟便停下来回答,他不希望两人之间的气氛太糟糕。听到对方问一日三餐,他意识到对方这是在吃晚饭,而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
“你今天吃的什么?”
“晚餐吃的香菇鸡丝粥,配了两个小菜。”
“午餐和早餐呢?”
“午餐家常炒菜,早餐牛奶、燕麦和三明治。”
商案的语气还算柔和,易叙舟的语气十分平静,两人聊的也是日常,可一问一答,总有种审问的感觉。
“你,伤口还疼吗?”商案感受到对话太僵硬,摆好餐盒后他没有立即坐下开吃,而是用关心的眼神看向易叙舟。
易叙舟的伤口是疼的,他甚至还吃了止疼药,但面对商案他不愿示弱也不想多说话:“不疼,没事。”
“哦。”商案见易叙舟始终淡淡的,便低头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饭。
对话结束,易叙舟沉默着回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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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的易叙舟没有到床上待着,他依然坐在轮椅上,在窗边静静待了一会儿。因为和商案待在同一屋檐下始终会影响他的情绪,他需要平静心绪。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商案会变得喜怒无常。他们之间发生的荒唐事确实会对对方产生影响,可不至于这么翻天覆地,再说对方喜欢的人已经回来,他不明白对方到底在固执什么。还是说,他以前认识的不是真正的商案。
也许他阿谀逢迎一点,商案会对他好些,可他想要的不是眼前的好受,两人牵扯不清只会让事情糟糕下去。商案时不时会分不清,但他必须拎得清,一定不能被迷惑,疏远才能早点结束他们之间别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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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叙舟静静地待了一会儿,心绪平复得差不多,他准备倒杯水喝然后就到床上躺着。
倒水的时候他有点走神,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把水弄洒了一些,他赶忙放下水杯,然后拿纸巾擦水。结果一抽纸,纸巾盒里只剩最后一张,弄洒的水稍微有点多,他手上和桌上都有,一张纸不够擦。
纸巾放在餐边柜里,虽然商案在餐厅吃饭,但他默默去拿个纸巾应该也没什么,毕竟这里是他家。想做就去做,由于纸巾放的位置不算低,坐在轮椅上肯定拿不到,于是他换了拐杖出去。
餐厅里,商案正一边吃饭一边单手拿手机发着消息,估计是在处理学校或工作上的事,因此没太注意易叙舟。
不被注意对于易叙舟来说是好事,他径直走向放纸巾的柜子,利落地单手打开柜门。然而,不知道是垒纸巾时没垒好还是上一次拿纸巾时碰歪了垒起的纸巾,柜门一打开,六、七包纸巾如落石一般砸了下来,直直往他脸上砸。
他下意识往后退,可惜拐杖用得并不熟练,没能稳住身体,顿时后仰下摔。他身后是餐桌和椅子,摔倒时他慌乱地抓了最近的一把椅子,试图借力稳住身体,但没能成功,仍是摔倒在地。并且椅子被拽得“哐哐当当”一阵响,动静听起来挺吓人。
听到响动的商案当即扔下手中所有的东西,两、三步跑到易叙舟身边:“没事吧?摔倒哪儿了没?伤口怎么样,痛不痛?”
“没事。”方才抓椅子借了点力,易叙舟摔得并不严重。
“我看看你的伤口!伤口拉扯的疼痛是有可能延后的。”
“真的没事,我刚才抓到了椅子,所以右腿没用力。”
“你都摔跤了怎么能完全没事?检查一下才放心。”
易叙舟害怕商案碰他的腿,不由得将受伤的右腿往内动了一下,但又怕对方注意到会因此生气,赶紧找借口:“其实反而是手肘摔得有点疼。”
“我看看。”商案立刻歪头关注易叙舟的手肘,“我帮你吹一吹、揉一揉!”
“我又不是小孩……”易叙舟欲收起手肘,“没破皮就无所谓。”
“又不是只有小孩儿才会疼。”商案理直气壮地抓着易叙舟的手臂,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又不是只有小孩才需要哄。”
易叙舟的目光慌乱了,他低头垂眸,小声道:“真的没事……我先起来。”
“我抱你到轮椅上吧!”
“抱不方便,会碰到伤口。”
“那你等一下,我去把轮椅推过来。”商案说着起身往卧室跑。不一会儿他便推来了轮椅,然后扶易叙舟到轮椅上,接着推轮椅回卧室。
待易叙舟躺到床上,商案再次开了口,是商量的语气:“我还是帮你检查一下伤口吧?”
其实摔倒时易叙舟就能感受到伤口有点疼,因为疼得不厉害,所以他不怎么在意。仔细想来,检查一下更稳妥,他点点头:“好。”
得到许可,商案随即伸手帮易叙舟脱裤子,但他的手抓住对方的裤腰时却被对方用手阻止。他以为对方是害羞,强势地解释道:“你自己脱不方便,你的手撑床,我来帮你脱又快又省力。”
“你抓着里面了!”比起害羞,易叙舟更多的是无奈与尴尬。他穿的是贴身的居家服,商案随手一抓不仅仅抓住了他的外裤。
“哦。”商案反应过来,连忙松了下手,等易叙舟自己脱了点,他才伸手帮忙,接着忽地又想起一件事,“你不是说里面的穿了不方便吗?”
易叙舟想起昨晚他为了早点穿上裤子撒过谎,有点心虚:“想穿的时候就穿了。”
商案没计较:“好吧。”
随后商案检查了易叙舟的伤口,从纱布上能看出稍微有点渗血,但不严重,包扎处本来就有药,不必再格外处理。然后,在继续吃饭和收拾餐边柜的残局之前他先拿了包纸巾到卧室放进纸巾盒。安顿好易叙舟这边,他才去做自己的事。
卧室恢复了安静,易叙舟静坐了几分钟。手机和平板电脑就放在床头柜上,但此时他不想再碰电子产品。由于昨晚实在没睡好,现在已经有点昏沉,于是,他索性躺下睡觉。
大概是昨晚失眠,今天又忙了一整天,加上跟商案之间的气氛缓和了点,所以躺下没多久睡意便袭来,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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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叙舟这一觉睡得很好,商案睡觉、起床都没吵醒他,他次日早上七点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
但他能确定商案昨晚是在他家睡的,因为清晨他走出卧室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餐桌上放着热乎的早餐外卖,旁边放着商案留下的字条:多点了一份,给你的。
心情复杂,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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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办公所有事都只能线上处理,有时会多一些步骤,因此易叙舟每天都挺忙,一忙起来他便没时间去思考别的事,自然也就不会想和商案相关的任何事。
然而今天却没有忙到太晚,处理完计划内的事,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工作当然是做不完的,只要想做,还有很多很多,不过易叙舟决定先吃晚饭,吃完饭再决定要不要继续找事做也不迟。
他的一日三餐助理会提前订好,晚餐是六点半到七点之间送来,今天六点半就送来了。他先前还考虑过要不要吃了饭再工作,但有个想法想先记录下来,于是还是回了书房,结果之后直接把所有事都处理完了,现在倒是可以安心地慢慢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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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轰隆隆——”
易叙舟正吃着晚饭,天空突然开始打雷,接着几分钟后便开始下雨。起初是小雨,不一会儿就变成瓢泼大雨,即使待在室内也能听到“稀里哗啦”的雨声。
天气预报显示今晚十一点过会下大雨,没想到现在就开始了。
易叙舟的伤今天需要换药,按理说商案应该要来,可外面狂风大作,暴雨如注,即使是开车也不大安全。他有想过给对方发消息让对方别来了,但又觉得他的想法并不能左右商案的决定,况且商案估计还会晚些才会来,于是他暂时没有给商案发消息。
大雨下了十来分钟,雨停后还时不时有雷声,大概晚点还会再下雨。
吃完晚饭的易叙舟决定给商案发个消息,因为他突然想起万一商案今天去学校,说不定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晚点还要下雨,开车跑这么远实在不安全。
没想到的是,他的消息刚发出去几分钟,家里的大门打开了,进门的商案头发和身上皆是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