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瑶看了一眼刘嘉，在他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错开，跟在陆容的身后。
晚风轻轻拂过脸颊，秦知瑶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看着陆容的背影，风吹起他的衣角，满脑子都是他的那句话。
“回家。”
秦知瑶在心里“哦。”了一声，闻到晚风里掺着丁香花的香味，鼻腔里的甜味在脑海四处漫延。
他刚才的样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是……还挺帅？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扎根，野蛮而又欢快地生长，挥平了所有的野草。
听到了微信消息的声音，她也没有去看。
她突然有好多问题想问陆容，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起。
神奇的是，她知道陆容肯定会回答。
走到车前面，陆容回头，侧脸轮廓被阴影雕琢。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再遇到他。
她还就只喜欢他这个类型的。
除了他也再没有别人。
回到家，秦知瑶直接躺到沙发上，抱着整个家里唯一的毛绒玩具发呆，白色的小狗被她放得有些落灰，离近了会闻到灰尘的味道，还真有点像一只真的小狗。
如果她想和陆容的关系更近一步的话，是不是要不可避免地提起以前的事情？
想要开新篇，就要翻旧帐。
应该是这样的。
秦知瑶把小狗勒得更紧了些，看来是时候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了。
她这才打开手机，想着和陆容约个时间请他吃饭，看到微信有好几条未读信息。
除了刘嘉，还有来自另一个人的——她的妈妈王涵女士。
【知瑶，这周六妈妈有事需要你过来一趟，你有时间吗？】
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看手机，没有回消息，隔了半个多小时就又发了一条：
【其实是妈妈要结婚了，张叔叔你也见过，我们认识好多年了，现在你也可以完全独立了，我们就决定结婚了，你过来也不是叫你帮忙，过来见见你张叔叔就行。】
秦知瑶往上翻着聊天记录，这是她给她发过的最长的消息了，真是难得。
自打秦知瑶记事起，父亲就一直几乎全职地在家照顾她，王涵的收入完全支撑起了整个家，同时她的工作也非常忙碌，经常缺席她成长中的大部分时刻，更不要说给她去开家长会，但秦知瑶一直可以理解她，一直到后来父亲病重住院，正在上初中的秦知瑶暂停了学课，在病床前照顾了两个月，而王涵很少来看父亲，她对母亲的怨气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点一点产生的。
但她还是要做个好孩子，她不想让任何人失望，父亲去世后她被送到了外婆家，外婆对她很好，她的成绩也没有太受影响，依旧考上了临海最好的高中，直到高一的暑假外婆去世，她才搬回自己的家，开始一个人独立生活。
再后来，她的年级第一宝座就被陆容抢走了。
想了想，虽然那个时候怨过她，但这么多年来，王涵在物质上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还在工作第二年就给她买了房子和车子，交房后她因为工作忙，一直没顾上装修，也是前不久王涵找熟人帮她装的，所以她搬过来之后才发现邻居居然是陆容。
一切都有些阴差阳错。
秦知瑶回道：【好。】
不出她所料，在她抱着手机看了五分钟后，王涵都没有给她回复。
她退了出来，犹豫了两秒钟还是点进了刘嘉的聊天框。
【知瑶学姐，祝你和陆学长长长久久。】
秦知瑶也回道：【好。】
明明她和陆容现在也还只算是邻居和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她在“好”什么……
至于请陆容吃饭的事……反正他们明天也能见到，那就明天再和他说吧。
因为工作的变动和搬家的原因，她和很多年都没再见过面的陆容变成了，想见面就能见到的关系。
这天正好是周五，秦知瑶一大早就在工位看到了高远，她还没来得及和她打照顾，就被高远机枪般的话扫射了一遍，“知瑶姐，你快看律所的oa啊啊啊！通知我们下周就要回去了！我的天呐这一天来得也太突然了吧！我不想回去啊！”
早起的困倦一扫而光，秦知瑶昨天本来没睡好，此刻也精神了，“发通知了？”
秦知瑶刚问出口，就接到了律所上司段玉蓉的电话，
“知瑶，你和高远去东讯也有半年的时间了，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秦知瑶：“挺好的。”
她一直知道总有一天要回去，虽然这次的通知有点突然，但也很快接受了。
“所里知道你们这段时间表现得很优秀，还帮东讯打了个大案子，要对你们进行表扬，顺便实行一下轮岗，把你们两个换回来，让张芸带着今年新招的新人过去学习学习，今天你们就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张芸过去一趟，你们把工作交接一下，下周一准时到所里报到。”
秦知瑶沉默了几秒钟，对着电话笑了一声。
高远在秦知瑶的对面，看到她的笑是那种完全没有笑意的，带着自嘲和……一点不服气。
他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明白了所里的用意，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小声蹦出几个字：“又是这个张芸！”
“知瑶，”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下，说：“回来吧，我和和盛都很需要你。”
“好，谢谢领导，我下周一回去报到。”挂掉电话，秦知瑶耸耸肩，拍了拍高远敦实的肩膀，“今天下班把东西收拾一下，别落下东西。”
“爱抢你功劳的人又来了，”高远抱怨道：“真是哪都有她，她肯定是看你之前办了那个抄袭的案子办得漂亮，在业内有了点名气，想过来找找机会，毕竟她可不会满足于她那个家庭案子的组长，她也不照照镜子，咱们办的案子那么难，是她能办得了的吗？！”
“她如果有那个能力，那她来这里也没关系，”秦知瑶心里想着第七项目组的同事，“她如果没那个能力，东讯不是和盛，也不是好糊弄的。”
甲方不会包容一个乙方的关系户，更别说东讯这样的大公司，想接手他们法务业务的律所数不胜数。
和盛再怎么样也不会让自己的人在这里丢人。
秦知瑶看了一眼自己的工位，还是她来时的那些东西，走的时候也一个包就能放下，很轻松。
高远刚才的动静不小，很多项目组的人听到了，过来简单问了几句，最后向卓和程有为一直在和他们聊，“秦律师，你放心，第七项目组永远欢迎你们回来。”
向卓突然伸长了脖子向着陆容的办公室喊：“老大，秦律师他们要走了，我们今天晚上欢送一下吧！”
过了大概半分钟，办公室的门被打开，陆容几步走到他们这边，先是看了一眼秦知瑶，后又看向高远，说出来的话还挺客气：“辛苦了，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高远挠挠脑袋：“陆组长，我今天还真不太行，今天是我妈的生日。”
高远是北纪本地人，晚上要回家给母亲过生日。
“行，”陆容点了点头，看向秦知瑶：“那就下周再挑个时间。”
秦知瑶同样客气：“谢谢陆组长。”
向卓问道：“秦律师，你走了会想我们吗？”
程有为难得地没有怼他，只是有些嫌弃地看他。
“当然会了，”秦知瑶真切道：“我会想你们，还有……陆组长。”
感觉到陆容在看她，秦知瑶转向他，笑着说：“真的，我很想一直和你们一起上班的。”
自动代入狗腿语气。
“我知道。”陆容居然接了她的话茬，还点了一下头。
秦知瑶：“下午我们和盛的人会过来，我和他们交接一下工作，可能还会有事情麻烦你们。”
向卓：“没问题！”
秦知瑶整理了一上午工作的东西，想赶在张芸来之前整理完，这样和他交接工作的时候可以快一些，最后在电脑上看到陆容之前给她标记过的工作总结。
要不要把这个给张芸呢。
鬼使神差地，秦知瑶抱着电脑敲响陆容办公室的门。
“进。”
“陆组长。”秦知瑶抱着电脑先探进去一个脑袋。
陆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她，嘴角勾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怎么？”
秦知瑶走进去，把电脑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屏幕朝向他，“这个笔记，我想问问你需不需要留给接我班的人。”
她其实也不是很需要问他这个问题。
想到自己要离开这个和陆容一起工作的地方，她的心好像凹下去了一块。
刚才她坐在工位上收拾东西到最后的时候，突然想再进来看一眼工作状态下的陆容。
和生活中的样子有很多不同。
比如挽起的衬衫袖口下，戴着腕表的手臂线条流畅好看。
陆容看了她一眼，没有嫌弃她提出的问题莫名其妙，抬手放在笔记本的触控鼠标上，浏览页面。
他刚动了两下，突然整个人都不动了。
随即，他用不一眼的眼神看向秦知瑶，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电脑里的东西。
这是怎么了？
她的笔记也不是很晦涩啊，而且他之前不是看过吗？
秦知瑶弯腰探过头去，看到屏幕显示的好像不是她刚才打开的文件，而是她的电脑微信页面。
“不是故意的。”陆容的声音缓慢地响起，听起来却不是很认真地在说。
秦知瑶再仔细看，看到那正好是她和刘嘉的聊天框。
“祝你和陆学者长长久久。”
“好。”
陆容一字一句地把最后两句对话念了出来。
“所以……”陆容的语调放慢，声音有些轻。
“既然你在东讯的工作结束了，那是打算怎么和我长长久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