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锁住江挽晏低垂的眼睫,“看着我的眼睛。”
江挽晏身体一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商谢词的视线。
四目相对。
“听着,”商谢词一字一句,清晰而低沉,如同在战场上发布不容置疑的指令,“那种情况,换做是Moon,是Sea,甚至是我们队伍里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挡。这是我的责任,更是我的本能。”
她顿了顿,目光在江挽晏脸上逡巡,仿佛要确认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所以,不需要道歉。该道歉、该付出代价的,是扔那杯东西的人,还有他背后的人。”
她的话语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强大的、令人安心的力量,试图驱散江挽晏心中弥漫的自责阴霾。
但江挽晏却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更深的东西。
一种超越了队长职责的、近乎本能的紧张与关切。
那份紧张,在她毫不犹豫挡过来的瞬间,在她此刻沉静却紧绷的注视下,无所遁形。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训练室惨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那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像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在两人之间。
江挽晏感觉自己的指尖冰凉,掌心却因为刚才的紧握而微微汗湿。
“我……”江挽晏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她看着商谢词肩膀上那片深色的水渍,看着灯光下她略显苍白的唇色,看着她眼底难以掩饰的疲惫。
后怕、感激、愧疚、还有那难以言喻的悸动交织翻涌,最终只化作一个带着颤音的问题:“……疼么,那个冰块?”
商谢词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微微一怔。随即,她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那弧度几乎不能称之为笑,更像是一种带着点无奈的自嘲。
“有点凉。”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江挽晏的眼睛。
“我去拿点冰敷的……”江挽晏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商谢词的声音阻止了她。她看着江挽晏眼底还未散去的惊悸和担忧,沉默了几秒,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动作。
她朝江挽晏伸出了手。
灯光下,能看到她指腹和虎口处常年握鼠标磨出的薄茧。
“手。”商谢词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给我看看。”
江挽晏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看着那只摊开的手,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慢慢地、有些僵硬地,将自己一直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的右手,放进了商谢词的掌心。
商谢词的掌心带着薄茧,微凉,却干燥有力。
她轻轻握住江挽晏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稳定感。
然后,她用另一只手的拇指,极其缓慢而轻柔地,抚开了江挽晏因为过度用力而掐得发白、甚至在掌心留下深深月牙痕的手指。
指尖拂过那些细微的掐痕,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怜惜的触感。
江挽晏只觉得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被触碰的掌心瞬间窜遍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商谢词垂着眼,专注地看着江挽晏掌心上那几道清晰的指甲印,指腹在那微微泛红的痕迹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无声地抚平某种看不见的伤痕。
“别怕。”商谢词抬起眼,目光再次锁住江挽晏。
这一次,她的声音更沉,也更清晰地传递出一种近乎承诺的力量,穿透了那些翻腾的舆论、未散的危机和离别的阴影,直抵江挽晏心底最深处的不安:
“有我在。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