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三百米的冰窟像巨兽的咽喉，幽蓝的冰棱倒悬如獠牙。林若曦的战术靴碾碎满地霜晶，防毒面罩的呼吸阀随着喘息结出冰花，战术手电的光束刺破黑暗，照见第一具冰棺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子弹上膛的轻响。
"第七步有压力陷阱。"顾承泽的声音擦着耳后传来，黑色战术服几乎与暗处融为一体。他握枪的右手小指缺失半截——那是林若曦在咖啡厅爆炸案后第一次发现他受伤时留下的旧疤。
冰棺表面流转着诡异的磷光，十九具克隆体以DNA双螺旋结构悬浮在冰窟中央。林若曦的手电光扫过【LX-03】的面容，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睫毛上凝着冰珠，耳后那颗猩红痣在蓝光下宛如毒蜘蛛。她刚要抬手触碰，腕间突然传来灼痛——顾承泽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正死死钳制着她。
"这具的汗液含有神经腐蚀素。"他食指划过冰棺表面，融化的冰水瞬间腐蚀战术手套，"三个月前在挪威冰原，我损失了十二名队员才封存它。"
林若曦的呼吸在面罩内壁凝成白雾。手电光照亮顾承泽的侧脸，那些曾被自己误认为刀疤的痕迹，此刻清晰显露出针孔愈合的痕迹。他左颈动脉处的皮肤下有幽蓝物质流动，像是封存着某种活体病毒。
"你拿自己当实验品？"她的战术刀尖抵住他颈间蓝痕。
顾承泽轻笑一声，喉结擦着刀刃滚动："【LX-09】的腺体病毒，致死率99.7%的浪漫。"他突然抓住她持刀的手按向冰棺，"想感受下吗？这种病毒发作时会让人产生被爱人拥抱的幻觉..."
冰棺突然迸裂的脆响打断话语。【LX-07】的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翡翠色气体从裂缝渗出，瞬间在顾承泽裸露的脖颈燎起水泡。林若曦的瞳孔骤缩，身体先于意识行动——她扯下防毒面罩扣在他脸上，却被反手按进怀中。
"闭气！"顾承泽的声音闷在面罩里，右手军刀已剜入左臂腐肉。黑血溅在冰面发出滋滋声，他竟在剧痛中精准削去感染组织，"扫描【LX-07】的耳后痣...快..."
林若曦的指尖在颤抖。战术手套擦过克隆体冰凉的耳垂，扫描仪红光映出顾承泽冷汗浸透的后颈——那里新增的针孔还在渗血。当翡翠痣的全息投影拼入坐标图时，她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闷哼。
转身的刹那，冰棱坠落如刀雨。顾承泽将她扑倒在地，后背撞碎三根冰柱。林若曦的掌心触及他腰间绷带，湿润的触感穿透战术服——昨夜他声称的"轻微擦伤"，此刻正在大股涌出掺着冰碴的污血。
"你他妈不要命了？！"她撕开急救包，肾上腺素针管在低温中结霜。
顾承泽擒住她手腕，染血的犬齿咬开针剂保护套："死在这里算工伤吗？"针尖刺入颈动脉时，他灰败的脸色稍缓，"林总记得给我申请烈士称号..."
冰窟突然剧烈震颤。【LX-13】的冰棺爆出蛛网状裂痕，靛蓝色触须般的病毒体蜿蜒而出。林若曦被顾承泽拽进冰隙死角，他的胸膛紧贴她后背，战术服内置的体温调节器传来不正常的灼热。
"知道为什么选你当搭档吗？"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结霜的发丝上，"只有你的心跳频率能激活病毒休眠程序..."
扫描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林若曦看着全息地图上97%的进度条，突然意识到每个克隆体的位置都对应她记忆中的重要坐标——【LX-05】耳后的琥珀痣，正是她第一次中枪的医院经纬度。
当第十九具冰棺的翡翠痣被扫描时，北极星坐标突然在冰壁显形。林若曦的婚戒迸发电弧，在冰面烧灼出暗门轮廓。
"密码需要我的基因密钥。"顾承泽扯开衣领，心口的生命树纹身已蔓延至锁骨。他抓起林若曦的手按在树干位置，"用激光从树根扫到树冠。"
林若曦的指尖擦过他滚烫的皮肤："如果出错呢？"
"那这些病毒..."他笑着指向冰棺，"就会成为我们的蜜月礼物。"
激光笔颤抖着启动。当光束触及纹身瞬间，顾承泽浑身肌肉绷紧——那些枝桠竟是埋入皮下的光纤，每道分叉都对应他承受过的病毒类型。林若曦看着全息屏上跳动的基因代码，突然认出这是她五岁画的简笔画改编的密码。
"2003年平安夜..."顾承泽突然出声，"你问为什么圣诞老人从不送我礼物。"
冰壁突然裂开缝隙，寒风卷着雪片灌入。林若曦的扫描仪显示密码验证到97%，最后的枝桠竟是她童年画的歪扭星星。
"因为我的礼物..."他握住她持激光笔的手，共同完成最后一划，"早就系在你手腕上了。"
林若曦低头看见战术手环内侧的刻字——MCX?LX 2003.12.24
暗门洞开的刹那，十九具冰棺同时爆裂。顾承泽将林若曦扑倒在冰阶上，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病毒结晶。
"你疯了吗！"她摸到他后背插满冰碴，"这些病毒..."
"都试过疫苗了..."他咳出的血在冰面绽成红梅，"除了【LX-19】..."
核心实验室的低温舱里，悬浮着支淡蓝色注射器。林若曦的瞳孔骤缩——标签上的字迹是她父亲的手书：若曦 5岁 骨髓样本
顾承泽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这才是...真正的密钥..."
全息屏突然播放尘封视频。五岁的她躺在移植舱，少年顾承泽被绑在隔壁舱室。当机械臂抽取她癌变骨髓时，他同步接收了双倍剂量。
"当年你说骨髓穿刺比死还难受..."顾承泽的指尖抚过注射器，"我就让林教授把痛觉神经接驳率调到200%..."
林若曦的战术刀当啷落地。她终于明白顾承泽为何总在深夜蜷缩发抖，为何对止痛药剂量麻木不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早已替她承担了所有地狱。
冰窟顶端的北极星光如手术刀刺破黑暗，林若曦握着注射器的指尖凝出霜花。淡蓝色液体在管壁泛起涟漪，倒映出顾承泽支离破碎的脸——他正倚着【LX-19】的冰棺，心口的生命树纹身已被病毒腐蚀成焦黑色。
"这是...我的癌细胞？"她的战术刀尖挑开骨髓样本标签，1998年的实验编号在冰面投出血影，"你从五岁起就在当我的活体培养皿？"
顾承泽染血的手掌覆住冰棺，指缝间渗出荧蓝的基因液："还记得你第一次喊疼吗？"他扯开战术服领口，锁骨下的疤痕蜿蜒成DNA链状，"那天我央求林教授把痛觉接驳率调到300%..."
全息投影突然炸裂。五岁的她蜷缩在移植舱里哭喊，少年顾承泽在隔壁舱室抽搐如濒死的鱼。机械臂抽取她骨髓的刹那，他后背迸开十七道血口，却在监护仪警报声中对她比口型："若曦乖...哥哥不疼..."
"为什么..."林若曦的泪珠坠入骨髓样本，激活量子回响。冰窟四壁浮现出二十年来顾承泽的病历记录——每次化疗日期都对应她的商业行程，每次手术录像里都循环播放她的公开演讲。
顾承泽突然剧烈咳嗽，靛蓝色病毒结晶从指缝迸出。他抓起林若曦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生命树纹身裂开缝隙，露出皮下埋藏的微型投影仪："这才是...真正的北极星计划..."
无数个"疼"字在冰穹炸开，每个笔画都是不同字迹：
2003.12.24 圆珠笔写在止痛药说明书边缘
2015.09.12 血指印留在爆炸现场的混凝土块
2023.12.24 激光刻入量子芯片的二进制代码
"每次代偿你的痛苦...我就刻一个字..."顾承泽的呼吸喷在她结霜的睫毛上，"现在这本情书...终于能送出去了..."
林若曦的战术刀当啷坠地。她撕开他后背的战术服，【LX-19】病毒正在吞噬最后一块完好皮肤。当指尖触到颈椎处的植入芯片时，全息屏突然播放昨夜监控——顾承泽跪在基因舱前，将病毒原液注入自己太阳穴。
"【LX-19】需要活体载体..."他沾满病毒结晶的手抚过她脸庞，"我赌你会因恨意杀了我...这样疫苗就能..."
"闭嘴！"林若曦的咆哮震落冰棱。她将骨髓注射器扎入颈动脉，在基因融合的剧痛中吻住他冰凉的唇。顾承泽瞳孔骤缩，想要挣扎却被她扣住后颈——这个动作触发了他预设的最终程序，冰窟突然降下光雨。
北极星投影出双螺旋结构的婚礼殿堂，十九具冰棺迸裂成水晶穹顶。林若曦的癌细胞指数疯狂飙升，顾承泽的病毒结晶却开始逆生长，在他心口编织出新的生命树——用她的癌变细胞为枝干，他的病毒抗体为花蕾。
"现在我们是共犯..."她咬破他的下唇，混着血咽下病毒原液，"地狱也该成双成对..."
冰层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当两人在相拥中沉入量子冰棺时，北极星系统突然响起前所未有的提示音：【痛觉转化率突破阈值，爱情疫苗生成中】
在他们头顶，十九颗病毒结晶汇聚成婚戒的轮廓。【LX-19】的冰棺残骸里，缓缓升起一支全新的注射器——标签上的字迹尚未干涸：【永生密钥：需双人份心跳激活】
顾承泽染血的手指擦过她战栗的唇："林总...愿意陪我赌一把吗？"他的心跳正通过相贴的胸腔传入她体内，"这次赌注是...永恒..."
冰窟轰然坍缩的刹那，林若曦将注射器刺入两人交握的掌心。极光吞没所有痛觉记忆时，她终于听清顾承泽二十年来藏在病历本里的告白——每个疼痛的深夜，他都在监护仪警报声中呢喃她的名字，像诵读最虔诚的祷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