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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远交近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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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自轩中而出,原路而返,转过一个弯后,不知为何竟越走越快。

雨丝细密如针,声势渐渐激昂,掩盖了太多声息。

谢寻微正当回忆来时之路时,冷不防一只手骤然伸出,将她拖到草丛里去。

不待她惊呼出声,眼前一道银白闪过,却不是闪电,而是剑光。

--这把剑一直藏在傩具里,从剑柄到剑鞘都伪装甚好,竟一直无人发现。

谢寻微下意识将头往左一偏,寒光锐而厉,极为惊险地自她鬓边擦过,斩落几缕发丝。

电光火石间,她惊出一身冷汗,霎时便握紧了袖中瓷瓶,谨慎问道:“阁下不是傩戏班子的人,来溪谷山庄怕不是另有所图?”

越昭冷笑一声,“阁下也不是溪谷山庄的人,难道敢说来此不是别有目的?”

只这一句,谢寻微的心瞬间便凉上几分。

剑在颈上,她脑中迅速回想了一遍,那日她拿着海棠玉环找到彭老大的时候,越昭也在场,虽说是兵行险招,但按理说也并不至于引起怀疑,况且倘若越昭有所怀疑,那么那日在来福客栈便会戳穿她的身份,没必要等到今时今日。

至于来时一路她都谨小慎微,并未过多言语,故而没什么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而越昭却如此笃定她并非溪谷山庄之人,这是因何?

除非……

谢寻微灵光一现,诸多线索便串联在一起,她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但眼下还需要对方一个肯定的答案,于是她率先开口道:“阁下可知无妄山问剑山庄?”

她在赌,哪怕只有两成的把握,她也只能孤注一掷。

夜色愈浓,今夜有雨无月,两旁有树无人,偌大的溪谷山庄,她的身份存疑,傩戏班子当她是山庄之人,山庄当她是傩戏班子之人,也就代表着即便是他现在动手将她杀了,只怕也无人知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谢寻微只得抿了抿唇,静待他的下文。

剑尖寒芒一闪,又离脖颈近了一寸,雨水溅落在雪亮的锋刃上,将谢寻微藏匿在面具下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映得一览无余。

越昭眯了眯眼,目光如电:“你似乎没有发问的资格,将你我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上,而是更该担心你的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

他似乎并不为谢寻微的话而有丝毫所动,又冷声道:“说,那个海棠玉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有此一问,谢寻微对他的身份便有了七成的把握,故而她不答反问:“阁下既是溪谷山庄之人,只消堂堂正正自正门入园,又何必乔装打扮,借以傩戏班子的身份混进来?想必是在担心……原本的身份,如今已不便在山庄内便宜行事了吧?”

谢寻微轻轻将剑尖向外推开二寸,转过头与越昭平静对视,二人一个笑意款款,一个杀气腾腾,这一眼格外地意味深长,良久,谢寻微张了张嘴,笃定道:“叶公子。”

叶停舟吃了一惊,他确定此前与谢寻微并不认识,甚至可以说仅在来福客栈那日,谢寻微见过他的脸,此后他为避免穿帮,便一直寡言少语、简出深居,即便是今日来溪谷山庄,他也以起了斑疹为由,始终未摘面罩。

谢寻微见其反应,当即便知自己赌对了,于是和盘托出:“是龙华寺祈福那日叶小姐亲手给我的海棠玉环,此次魇症亦是我出的主意,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公子你回来同叶小姐商量后再另做打算。”

闻言叶停舟的眉心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目光自始至终停在谢寻微的脸上,眼里有质疑、讶异、猜忖,以及几分欣赏。

他目光一闪,突然冷笑一声,“口说无凭,我凭什么相信你?单凭你这海棠玉环?若说是偷来的、捡来的,也可随意编上这套说辞。”

目光交汇间,谢寻微不躲不避,始终直视着叶停舟,她指了指颈上利剑,道:“叶公子若是不信,刻下与我一同去见叶小姐便是,倘若叶小姐说与我并不相识,那么届时公子再一剑劈了我也不迟。”

他沉默了一瞬,霍地收剑回鞘。

“阿棠若说不认识你,我定会杀了你。”

他面色阴沉,语气轻描淡写,好似杀人不过眨眼之事。

言语间,叶停舟如鹰隼般的眼睛甚至不曾离开她的脸半寸,好似要透过这一张药胶面具将她戳个对穿。

他不知为何,在这张蜡黄耷眉的脸上,莫名隐约看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气韵来,不知是否是落雨的缘故,好似眼前这个人身上始终笼着一重轻纱,令人看不清楚。

是个有意思的人。

雨露顺着谢寻微的柳叶耳坠,滴落在肩上。

剑刃一撤,谢寻微顿觉肩上一轻,暗暗松了一口气,藏在袖中的手却仍在不住地颤抖,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瓷瓶重新收回,似不经意地拨了拨耳坠。

看来暂且是用不到了。

其实倘若方才她与叶停舟并未达成暂时的和解,或者说叶停舟并不愿意听她这套说辞,那么她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为以防万一,她今天这一身行头看似与寻常人无异,实则都是姜姝尤和薛楚为其精心准备的,譬如说头上簪子、耳上坠子,乃至腰中匕首、袖中瓷瓶,都暗藏玄机。

她抬手作请,恭谨道:“在下初来乍到,并不认识通往‘松雪斋’的路,还要烦请叶公子带我前去。”

受制于人的感觉真是掣肘至极。

谢寻微看了看叶停舟。

叶停舟渔翁收线般将目光收回,望了望前路,淡淡道:“这条路往前走是正厅,人多眼杂,且夜间有巡卫把守,我们须得绕路行之,且随我来。”

他并未再多过问有关于谢寻微的事,并非全然是不感兴趣,而是心知此人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任凭她本领再高也难掀什么风浪,况且纵使她当真要掀起什么风浪,一剑杀之便是,眼下时间紧迫,他又何必多此一问呢。

黑夜沉沉压在檐上,墨色的苍穹罩得人喘不过气。雨水斜打在窗下的阶面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噼啪声响,院中的金银二色鸳鸯藤也未能幸免,被纷纷打落在地。

骤风乍起,毫无征兆地将松雪斋靠南的窗子猛地推开了,银竹潲进窗棂,霎时便将案上烛火溅灭了。

素纱帐内,女子惊坐而起,望着雨落之处脸色煞白,惶惶然张口唤道:“织云--”

天色已晚,名唤织云的小侍女本在叶秋棠睡着的时候也暗自眯了一会,忽地听帐中人唤她,她才清醒过来,见内堂的灯熄了,她立时走上前,“小姐莫怕,想来是灯芯子长了,今夜风又大,您歇着,我给您点上,再剪剪便是。”

织云走到窗边,向两侧探出手去,正待将窗子关上,一抬头,却正对上一双曜石般的眼眸。

“啊!”

小侍女猛地一哆嗦,缩回了手,惊叫声还没传出廊下,唇关就被一团布堵住了。她转过头还想提醒叶秋棠,可惜已经晚了,一记手刀当即朝她颈后斜劈而下,她身形一晃,便倒在案上了。

“织云!”

叶秋棠见状霍地拉开帐幔,窗户却已经被来者关上了,豆型镫也被扶正,倏地重新点上了烛火,甚至他还在上面细心地扣上了一层防风灯罩。

她瞪大了眼,紧盯着来者的背影,觉得似乎有点熟悉。

下一瞬,叶停舟便转过身,取下面罩,安抚道:“阿棠,别怕,是我。”

“哥哥。”

叶秋棠眼里的情绪顿时由惊转喜,可又转念一想便自喜转忧了,她来不及趿上鞋,便打着赤脚匆匆走上前,问道:“哥哥是怎么回来的,父亲不是派人在路上设法拦下你了吗?你可有受伤?”

叶停舟道:“说来话长,待日后我慢慢讲与你听。我不曾受伤,倒是你,你可还好?听府上人说你前两日冲煞患了魇症。”

叶秋棠忙解释道:“我无碍,不过是缓兵之计,权宜再三才出此下策,弄了这一出装病的法子拖上几日,让哥哥担心了。”

叶停舟这才抬首朝窗外道:“看来你说的是真的,既如此便进来吧。”

谢寻微这才轻声推门,走进屋来,朝叶秋棠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叶秋棠上下打量一番谢寻微,只觉身形眼熟,样貌却不认识。

谢寻微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贴着面具,故而摸出海棠玉环示与人,道:“叶小姐,那日龙华寺……”

“原来是你!”叶秋棠恍然大悟,掩唇低呼一声,惊讶道:“你当真有本事混进来救我。自那日龙华寺回来,次日四海帮的人便按照礼节将纳吉纳征之事准备妥当,成箱的嫁妆抬进山庄,今日便有马帮主亲自上门请期,眼下正在‘文轩堂’--也就是我父亲的书房商议此事,怕是过了今晚,连成亲的日子就都定好了。”

叶秋棠每每言及此事便欲要垂泪,一双杏眼顿时泛起点点晶莹,惹人怜爱。

眼下她本不抱什么希望,却见谢寻微如约而来,心中自是不尽感激,她起身欲要施上一礼以作答谢,却被叶停舟一抬手,堪堪拦下了。

“阿棠,你自小便没主意,向来是爹说什么你便照做什么,从不忤逆长辈的意思,我知你秉性纯良、心思单纯,即便是父亲要你嫁与四海帮这等婚姻大事,你也只会忍气吞声、暗暗垂泪,断不会贸然作此决定,铤而走险。”叶停舟伸手一指,道:“是不是此人同你说了什么?”

叶秋棠闻言皱了皱眉,慌忙摆手道:“不......不是......”

谢寻微知他心存疑虑,平静解释道:“无利不往,是我与叶小姐说定了一笔交易,我才愿助她摆脱这桩婚事。”

“哦?那阁下的条件呢?”

叶停舟挑了挑眉,好以整暇地看向她。

谢寻微正待借机问清楚问剑山庄的所在之处,却听见庭外有人脚步匆匆,直奔松雪斋而来。

情急之下不便多说,叶停舟与谢寻微当即交换了个眼神,叶停舟将织云拖到叶秋棠的榻下,就此藏身,谢寻微则藏进了床幄帐幔里面的被子中。

叶秋棠随意抓了抓鬓发,面上恢复成一副痴傻模样,端坐在榻沿,几乎是同时,对方便已到门前了。

门被“笃笃”叩响。

“小姐,奴婢进来了,老爷遣我来接您去看戏呢。”

谢寻微顿觉这声音分外熟悉,忍不住隔着帐子偷偷看了一眼。

来者一身菖蒲紫褙子,下裳乃是一条玉色三裥裙。

--正是那位疏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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