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衍暗自松了一口气,喝了半瓶水润润嗓子,然后继续,“老公~~你上次太过分了~~我疼了好几天呢~~”
“.....对……对不起......”
“老公~~你真厉害~~~”
听筒传来李阅川闷闷的低笑,季青衍这才在电话这边松开自己的脖子,“呼——吓死老子了!!”
“季哥,谢谢你。”
山洞中的信号时有时无,两人抱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直到李阅川完全恢复正常。
“小川,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找人去那家医院医院调你出生前后一周的档案。”
“嗯,我再想想。”
出山洞时依然弯着腰,李阅川抬手挡住突然刺目的光线,把灰黑色外套拉链拉到顶,沿着小路独自下山。
返程路上坐过的车、见到的人他都记不太清了,好像一抬腿就站在了出租屋的门口。
这间房子没打算长住,当时只跟着中介随便转了转就定下了,世事无常,那时候谁都想不到会在这里发生这么多事。
但就是这间草率定下的小房子,在异常动荡的几个月内,竟然意外地给了他些许不设防的慰藉。
他和衣躺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睁着干涩的眼睛规划未来,最紧迫的是得赶紧回四海上班。
一是回到熟悉的环境和人群中会让他好过一些,二是最现实的问题,他的存款要见底了。
虽然已经跟季青衍坦诚谈过自己养不起伴侣,但除非遇上坎儿了,总不能过日子的生活费都朝人家要。
今早回李家村之前,李阅川实际上有心理准备。
如果刘芬是他亲妈,他常年不在家,孝敬亲妈没什么好计较的,如果真相大白刘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这就当作他最后一次的问心无愧。
所以说怀里的三万块钱他压根就没想带回来。
这间房子当初押一付三,正好快到日子了,李阅川当即联系房东验房退租事宜。
然后打开四海的内部系统,查看严止行最近的任务表:五人小队明天中午从南非回来,下次任务在一周后。
李阅川勾唇坏笑,发送信息如下:来绿岛吗,请你吃生腌皮皮虾。
几分钟后严止行先发来一张烈日下斑马群奔袭的照片,接着回复:明天下午到,洗干净在家等着小爷!
第二天一早李阅川晨跑完直接拐道去了海鲜市场,除皮皮虾、大闸蟹以外还买了不少时令海鲜。到家之后该洗洗,该蒸蒸,该腌腌,整整忙活一上午。
敲门声响起,李阅川从开门的瞬间就开始狂笑不止。
严止行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往屋里进,“乐屁乐!没见过古铜色帅哥啊!”
李阅川越看他越招笑,“不是,你进烤箱了啊?”
严止行原本肤色和李阅川差不多,是男性肤色中最常见的小麦色,但现在妥妥是棕黑色,偏偏牙还特别白,乍一看跟奶油夹心的巧克力派似的。
严止行大喇喇往沙发上一瘫,“别提了,这趟活儿接的,成天跟大草原上追动物,今天斑马明天长颈鹿!”
饭菜已经掐着时间准备好了,二十分钟之内全部上桌。严止行打着哈欠坐起来,萎靡不振地嘟囔:“小川,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紧接着又一脸哀怨,“我跟他们都处不来......”
李阅川指指面前的一大桌子,示意赶紧过来吃。大抵是前几天的荒野求生真的累着了,严止行刚躺的那一会儿困意猛然来袭,半杯高度白酒下肚都没精神起来。
“尝尝味道”,李阅川捏着生腌基围虾仅存的尾巴壳,把剥好皮、沾满料汁的虾身递过去。
“这有对象之后是会疼人哈~~”,严止行打趣接过,直接一口塞嘴里。下一秒,“哎哟我操!!!”
取垃圾桶、拿纸巾、倒果汁、送馒头,一整套流程李阅川做得行云流水。
严止行一把鼻涕一把泪,骂骂咧咧啃了大半个馒头才缓过来,“你他妈蘸了多少芥末?!”
“没放芥末”
严止行嗓子眼喷火,他真没想到曾经星辰一般的教官竟然敢做不敢认,“我都这样了,你还不承认!?”
“真没放”
“那这绿的是啥!!!”
“辣根”
“........”
严止行彻底精神后,李阅川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告诉他。
严止行叼着螃蟹腿大受震撼,“你竟然真是老俞家的孩子!!!”
算起来当初还是他第一个联想到这方面的,只不过当时也是随口一说,没成想竟然一语成谶。
“诶!那咱俩是一样的了啊!”皮皮虾背脊的硬刺不小心划破手指,严止行嗦了一下指尖,突然福至心灵,“都没爹没妈!”
李阅川用大蟹钳代替手指摇了摇,“我有爹,想找的话应该也有妈。”
“也对,我是真找不着了。”
如果换做其他人,此番对话后应该已经互摔酒瓶子了,但他俩就真的只是客观阐述彼此的身世。
“小川,你真不打算回俞家了?”
“不回,我现在挺好的,一旦身份转变了,其他事情肯定也要跟着变。”
严止行明白他说的是与季青衍的关系,于是点头表示理解,“确实,俞家够呛能接受你找个男的,你要是不结婚不生子的话,要那么多钱也没用。”
他继续嘱咐:“那你可藏好了,要是俞家知道你拒绝认祖归宗是因为四楼那个,估计他们家要遭殃。”
李阅川叹了口气,“我也担心这个。”
严止行摆摆手,“也没什么。俞家这一辈俩闺女,你妥妥是‘耀祖’,到时候只要你在老爷子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没有塌不平的门槛!”
两人边吃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就月上三杆。严止行前几次来都是睡次卧李阅川的床,李阅川自己睡沙发。
但今时不比往日,次卧的床已经睡过季青衍,两人前几天还刚在这张床上做过,李阅川就不想再给别人睡,“止行,你睡沙发。”
严止行立马西子捧心,“我不是你最好的兄弟了?”
李阅川作势要吐,“打地铺还是睡沙发,你自己选。”
“睡沙发”
李阅川很欣慰,“明早给你做虾仁蛋炒饭。”
“多加午餐肉,别放胡萝卜。”
“好”
严止行这几天闲着没事,李阅川走哪他跟到哪,退租后李阅川想回村再探望下孙家老两口和大哥李阅方,严止行一拍大腿,“正好馋孙爷的烀排骨了!”
李阅川带着严大少爷火车倒大客,大客倒小巴。
上车前严止行要买咖啡,李阅川说自己不要,严止行以为李阅川是舍不得钱,大手一挥直接买了两个超大杯。
结果李阅川一口不喝,严止行本着不浪费的精神自己干了两杯。
城际公路,小巴车最后一排。
“小川,还有多久到?”
“还有40分钟。”
“这种车半路能停吗?”
“停不了”
严止行双腿不自觉打哆嗦,弯腰看向李阅川,“帮帮我。”
李阅川攥着手心憋笑,“我咋帮你?!”
正在与膀胱做斗争的人表情无助又委屈,李阅川指指被严止行插进窗帘杆里的一次性塑料杯,“你不有俩尿壶嘛,我不看你。”
严止行都要哭了,“川哥。”
李阅川指节捏得咔吧响,生怕自己乐出声。
他从双肩包里翻出两张10块的现金,握在手里从后排走到最前方驾驶位右侧,低声说了几句话后在严止行望眼欲穿的目光中返回,“前面岔道口停两分钟,你快点在路边解决。”
寒风猎猎,过往车辆无数,严大少爷扁嘴躲开监控,背着小巴车解决个人问题。
接下来的路程他一言不发转向车窗,李阅川为了照顾好兄弟的自尊,默默把刚在车上偷拍到的背影举到严止行眼前。
严止行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捶了李阅川一拳后瞬间神清气爽。
李阅川昨晚就提前打了电话,孙家老两口做好一大桌子菜正等俩小伙子。
两人也不客气,进屋就开吃,尤其是严止行,吃得呼呼的,光大米饭就干了三碗。
临走时李阅川又给孙家老两口留下1万块钱,这几天他总隐隐感觉回到北京后生活会发生很大变化,也许并不会按照他想象中来,怕日后有什么差池,所以尽可能把想到的事情提前做完。
两人从李家村离开后直奔绿岛火车站高铁返京。
老孙头儿看严止行爱吃肉,临走把剩下的全都拿塑料袋装好,让俩小伙子带回北京吃。
严止行眼眶发热,接过大红塑料袋包着的烀肉认真装进随身的行李袋。行李袋中最沉的就是这袋肉,他美滋滋拎了一路。
回到四海时快晚上九点,正是宿舍楼最喧闹的时候,两人怕周围队员过来凑热闹,连灯都不开,悄声把肉拿出来撒上辣椒面,就着矿泉水当夜宵,吃完倒头就睡。
第二天大家才发现李阅川回来了,当初他离开的突然,老杨给出的官方解释是“家中有事,处理完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