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下午五点,店里没什么人,岑阙和服务生一前一后从店里出来,走进后门的小道。
“你是想问那位江同学吧?”
服务生知道岑阙说的是谁。
“是他,我想问问,他今天来过店里吗?”
“来过,他今天迟到了一个小时,来的时候匆匆忙忙的,表情也不太好。”
表情不太好,那是被气的。
罪魁祸首——岑阙暗道。
“他来了之后就被开除了?”
岑阙继续打探。
“不是的。
他本来是来要工资的,但是老板说他迟到了,这个月工资全扣,下个月再发。江同学一听这哪得了,那个气势太吓人……老板差点就报警了。”
“然后呢?”
岑阙庆幸江曜桐还好是忍住了,不然那个老板的头估计会像卫生间的玻璃一样爆开。
服务生回忆着,说:“但是没签合同嘛,他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江同学就要走。老板说他今天要是走了,不仅拿不到一分钱,以后也不用来了。”
“所以最后?”
“最后他就是白干一个半月,其实他在的这一个半月,咖啡店比之前生意好了不知道多少。唉……这个老板就是喜欢压榨员工,而且他还搞不正当竞争。
之前这片开其他咖啡店的时候,他还找别人去闹事——哎,我是不是不应该说。”
说都说了,那名服务生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
“那你怎么还在这待着?”
岑阙有点好奇。
“这边离我学校近嘛……不过还有两个月放假了我也不干了。”
“对了,你知道老板欠江同学工资多少钱吗?”
“四千五,江同学长得好看,老板当时招他的时候特意多加了八百块钱。”
四千五,那还挺多的。
岑阙心道:“我都知道了,谢谢你。”
他跟服务生道谢,准备离开。
“那个——”
服务生突然叫住他。
“还有什么事吗?”
“你长得真好看,是附近艺术学院的吗?我能跟你合个影吗?要是之后你成大明星了,我还能炫耀一下。”
服务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岑阙没有拒绝,毕竟他在对方上班时间拉着人家问了这么多问题。
服务生照完相拿给岑阙看,看到屏幕上自己眼下有一颗棕色的泪痣,他抬手摸了摸那颗痣在他脸上的位置。
他的终于要变回自己的样子了。
从咖啡店出来,岑阙思索着该如何帮江曜桐要回这些钱。
【你都帮他垫付医药费了,为什么还要给他要回工资?】
888再次出现。
此时岑阙心情已经平复了一些,他答道:【我不是帮他,无论是医药费还是工资,都是因为我造成的损失,我只是在弥补而已。】
【可是这么算下来,你少了五万多块钱诶!】
【是非对错不是一道数学题。】
岑阙不打算继续向它解释,说到底它只是一个系统,不会理解的。
“哥?”
岑阙刚走到车门口,不远处突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他看过去,竟然是岳小令。
“真的是你啊哥!”
看到岑阙的脸,岳小令蹦蹦跳跳就跑过来了。
走近了,他突然脸红,“哥,我怎么感觉感觉你比上次又好看了。但是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没事,这伤口不帅吗?”
岑阙跟他开玩笑,结果孩子竟然认真的告诉他不帅,但是很好看。
岑阙无奈地笑笑,忽然有了主意,“我记得你说你是法学院的学生?”
“对啊,我准备今年毕业,九月就去考从业资格证了。”
“有目标是好事。
那个……我有点事想问问你,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边吃边说?”
“好啊!”
能和岑阙亲近,岳小令求之不得。
在岳小令的推荐下,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炒菜馆。
两个人点了三道菜,之后岑阙也不拐弯抹角,问他:“我朋友被老板拖欠工资了,你知道怎么办吗?”
“劳动仲裁啊,他们签合同了吗?”
“……没有。”
“没关系,那他们有什么文字性证据说明工资之类的信息吗?比如聊天记录也可以。”
“可能也没有。”
监控说不定有,但是老板肯定不会给。
见岳小令沉默,岑阙问他是不是不太好办。
“也还好,他有没有其他同事,能证明他和公司之间劳动关系的。”
“有。”
“那就行,有人证就可以,然后申请一下劳动仲裁就行。
刚好,我有师兄师姐对这方面比较熟悉,你要是需要可以找我呀!”
岳小令主动提出,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联系就能加深了。
他能这么说岑阙也很高兴,于是顺带着就把老板恶意竞争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好办!交给我,保证让他老实!”
岳小令拍拍胸脯,狡黠一笑。
“走法律途径啊!”
“当然!我可是未来的大律师!”
岑阙看他这样,想起自己的妹妹,不禁伸手揉了揉岳小令的头。
这个动作惹得岳小令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低下头开始疯狂扒饭。
吃过饭,岑阙送岳小令回了学校,之后开车回到公司。
将车停在宿舍的地下停车场,他却不想上去。
一方面他不想看到那满地狼藉;另一方面,明天就是第二次小考,他还得再练练。
岑阙去训练大楼,找了一间没人的练习室,就开始练习。
“Hey, I'm evil
嘿,请别躲避我
就算是你倒霉也好好看着我
……”
岑阙边跳边跟唱,这歌词也是有些应景。
算他倒霉,也算江曜桐倒霉。
三遍练完,岑阙靠在墙边喝水,练习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看到来人,他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跑。
“又躲我?”
江曜桐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
两人面对面,岑阙头都不敢抬。
“你……”
江曜桐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抬手抚上他眼角的泪痣。那颗泪痣就在伤口的上方,伤口还没好彻底,江曜桐的手指擦过时,岑阙吸了一口气。
江曜桐的动作顿了一下,手指避开伤口,轻轻蹭了蹭那颗泪痣。
他以为是血,但不是。很漂亮的一颗痣,之前就有吗?
“你有什么事吗?”
见江曜桐不说话,岑阙心里发怵,歪头避开他的手,问道。
“看你不在寝室,来找你。”
“什么事?”
你母亲没事吧?岑阙其实想问。
“医药费,是你交的吗?”
“不是。”
岑阙果断否认。
“那你能帮我想想,还有谁吗?
我没有朋友,除了母亲也没有亲人。只有一个每天自以为在欺负我,其实一戳就倒的纸老虎在我身边。”
江曜桐缓缓弯下腰,以一种示弱的姿态,将下颌轻轻贴在岑阙的头顶。
他这么说,岑阙又何尝不是。
突然就穿到这么个鬼地方,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这么个让他成天提心吊胆的辅助对象。
他心脏缩了一下,强硬地把人推开:“随便谁,不是我。
我要练习了。”
岑阙冷漠地说着,自顾自播放音乐,又开始练习。
实际上节奏鼓点全部踩错。
江曜桐看着他,想起中午的事情。
他中午去医院本来是想问问欠的医药费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结果一进医院他就看到了那个猫着腰往外跑的身影。
以为这样别人就注意不到他的笨蛋,实际上显眼的不行。
其实那样的场景下结合岑阙早上的举动,江曜桐第一反应这人是抓了他的把柄来医院要对住院的母亲做些什么,可问过护士,并没有人去过病房。
紧接着,他就收到通知,住院费已经被结清。
除了那个笨蛋还有谁?
他还是没想明白那人要做什么,他索性不想了,反应影响不了他的感情。
一曲完毕,岑阙以一个僵硬的end pose作为结束。
透过镜子,他和江曜桐对上眼神,又狼狈躲开去调音乐。
“岑学。”
身后人突然郑重地喊他的名字。
岑阙没有回应,对方自顾自说出了后半句。
“谢谢你。”
三个字像一束烟火窜进岑阙心里,飞上天空炸开绚烂的光景。
【888。】
【怎么了?】
【我要再加一个条件,这三个任务结束,我要用回我自己的名字。】
能让江曜桐说出感谢的人不是原主岑学,而是他岑阙。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888同意了。
这晚,像往常一样,江曜桐陪着岑阙练习到十点多,两人踩着园区昏暗的灯光回到寝室。
寝室已经被收拾干净,玻璃碎片不见了,卫生间门上锋利的玻璃残片也被全部敲掉,暂时挂了一块毛巾作为遮挡。
“明天下午新的玻璃就送来了。”
江曜桐解释。
岑阙哦了一声,就进去洗漱。
洗漱完毕,一推开门他看见了站在门口拿着药箱的江曜桐。
“脸上擦点药吧。”
“不用。”
岑阙摆摆手,那么点伤口,过两天自己就痊愈了。
可江曜桐还是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上点药好得快。”
岑阙叹了口气,朝他伸手,“拿来。”
“我帮你上。”
江曜桐执拗地说。
岑阙无奈,只能坐在沙发上让江曜桐给他上药。
江曜桐的动作太过轻柔,像考古学家扫灰似的,一点一点擦,擦得岑阙发痒。
“好了吧。”
他忍不住了,那么点伤口擦了快五分钟了。
“嗯。”
江曜桐闷闷地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棉签,岑阙正要起身却被摁住了。他心里瞬间警铃大作,什么意思?先上药再揍人?跟皮带沾碘伏有异曲同工之处啊!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江曜桐摁住他之后靠了过来,将鼻子轻轻蹭在岑阙的侧颈。
“你真的闻不到吗?你身上有一股香气。”
岑阙一把把人推开,差点没管理住表情,“闻不到,我不是Omega,你控制一下。”
他也不是不喜欢江曜桐这张脸,他主要是不喜欢Alpha。
这点倒是和原主岑学达成了某种统一。
被他推开,江曜桐不但没有生气,眼中反而浮现出某种狂热的情绪,“万一你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