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阳光斜斜穿透出租屋蒙尘的玻璃,在斑驳墙面上投下细碎光影。
林挽攥着褪色帆布包站在门口,看着七八个身着统一制服的搬家工人鱼贯而入。
金属推车滚轮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发出刺耳声响。
苏砚倚着门框,黑色真丝衬衫袖口翻折到手肘。
腕表表盘折射出冷光:“我还以为至少得装两车,结果这阵仗倒像来拆楼的。”
她笑着摇头,涂着酒红甲油的手指轻点手机,“早知道少叫点人,现在倒显得我小题大做。”
林挽的耳垂瞬间涨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旧布包带。
楼道里传来工人搬运纸箱的交谈声,混着楼下早餐摊飘来的油条香气。
她盯着地面翘起的瓷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尘埃:“我是孤儿,前三年才搬出来住。福利院什么都有……后来打工薪水低,也没攒下什么东西。”
空气突然凝固。
苏砚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复杂。
她伸手接过林挽手中的帆布包,触感粗糙的布料蹭过她昂贵的定制西装:“是我考虑不周。”
她的声音难得放软,指尖不经意拂过女孩肩头,“不过从今天起,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
当最后一个纸箱被搬上物流车。
苏砚晃了晃手机上的机票信息:“物流说要一周才能到南林,我们先飞过去,商务舱宽敞些,长途飞行能舒服点。”
她自然地揽住林挽肩膀,带着她走向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正好带你体验下不一样的速度。”
机场大厅的冷气裹挟着消毒水味道扑面而来,林挽盯着电子屏上不断跳动的航班信息,攥着登机牌的手心沁出汗渍。
“跟着我来。”苏砚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修长的手指划过自助值机屏幕。
“把身份证放在感应区,选座位就点这里……”当安检员要求打开帆布包检查时。
林挽紧张得说不出话,苏砚已经侧身挡在她面前,微笑着替她解释:“小姑娘第一次坐飞机,别吓到她。”
踏入机舱的瞬间,真皮座椅的檀木香气将林挽笼罩。
她看着苏砚熟练地将行李放入头顶舱位,金属拉杆卡住卡槽的“咔嗒”声,像是某种神秘仪式的开场。
“系好安全带。”苏砚俯身替她调整肩带,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起飞时可能会耳鸣,嚼口香糖能缓解。”
飞机滑过跑道时,林挽死死抓住扶手,指节泛白。
苏砚不动声色地将舷窗调至透明模式,云海在阳光下翻涌如浪:“看,像不像你在便利店画过的棉花糖?”
下午三点,南林机场的玻璃穹顶漏下炽烈阳光。
林挽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跟在苏砚身后,盯着对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清脆声响。
“先去置办行头。”苏砚推开高定店的雕花木门,冷气混着鸢尾花香扑面而来。
导购员们鞠躬时露出标准的微笑弧度,让林挽想起便利店早会上背诵的服务用语。
当第一件真丝衬衫递到手中时,林挽后退半步:“太破费了,我……我穿旧衣服就行。”
她的目光躲闪着货架上五位数的价签,那些数字比她在便利店打工三年的积蓄还多。
“公司报销,应该的。”苏砚摘下墨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指尖划过林挽洗得发灰的领口,“演员的形象是公司的门面,这笔投资不亏。”
试衣间的雕花木门轻响,林挽攥着裙摆踏出的瞬间,水晶吊灯的光芒突然变得温柔。
米杏色真丝连衣裙贴合着她纤细的腰线,袖口的珍珠缀饰随着动作轻颤。
原本青涩的面容在缎面衬映下显出几分矜贵。
苏砚翻杂志的动作骤然停滞,她摘下眼镜起身。
绕着林挽缓缓踱步,像是在审视一件刚出土的文物:“没想到你换上这身……倒是让人眼前一亮。”
她伸手调整林挽领口的珍珠别针。
温热的指尖触到女孩发烫的耳垂,“记住这种状态,以后在镜头前,这就是你的底气。”
暮色浸透城市时,黑色商务车驶入集团附近的梧桐街区。
林挽贴着车窗,看老式洋房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泛着暖光,穿西装的行人夹着公文包从街边咖啡馆走出。
“到了。”苏砚指着前方白墙黛瓦的小区。
保安亭的摄像头随着车辆靠近缓缓转动,“门禁卡、电梯权限都在这张信封里。”
推开23栋302室的房门,雪松味的香薰扑面而来。
林挽望着浅灰色布艺沙发、原木色的悬浮书架,落地窗将最后一缕夕阳揉成碎金洒在波斯地毯上。
“左边是你的房间。”苏砚推开贴着淡蓝色墙纸的房门。
床上已经铺好印有凌想集团logo的真丝床品,“另一个室友陈子禾明天才到,她虽然话多,但人不坏。”
她打开衣柜,里面整齐码放着浴袍、拖鞋和备用毛巾,“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房门关闭的瞬间,林挽跌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床头柜上,青瓷花瓶里插着新鲜的铃兰,叶片上还凝着水珠。
她摸出手机,锁屏上郑允恩的照片在微光中闪烁,窗外传来归鸟的鸣叫。
混着远处凌想集团大楼亮起的霓虹,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空调外机的嗡鸣在深夜渐渐沉寂,林挽蜷缩在陌生公寓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深市,楼下便利店熟悉的招牌换成了陌生的香樟树。
连窗外车流的声响都带着南林特有的湿润气息。
辗转反侧到凌晨三点,手机屏幕亮起,是郑允恩最新采访的片段。
她攥着手机,在偶像温柔的声线里终于沉沉睡去。
晨光透过纱帘爬上枕边时,林挽被微信提示音惊醒。
置顶对话框里,苏砚的转账记录静静躺着——5000元,下方跟着一行字:
"这是你生活费,工资需要两年后才结,这两年算我个人投资给你。别跟钱过不去。"
她慌忙点击退还,红色感叹号却瞬间弹出,新消息紧接着跳出来:"再推就饿着肚子去基地,我可不管。"
洗漱台前,冷水泼在脸上的凉意没能驱散林挽的慌乱。
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她盯着镜中自己发红的眼眶,支付宝突然震动——又是5000元到账,备注赫然写着**"林挽生活费"**。
镜中倒影与记忆重叠,想起福利院食堂的白菜豆腐,想起便利店夜班啃的冷面包,喉头不禁发紧。
门铃响起时,林挽正对着早餐订单页面发呆。
外卖员递来雕花食盒,保温袋上烫金的"翠云楼"字样刺得她呼吸一滞——那是南林最贵的粤菜馆。
打开食盒,虾饺晶莹剔透泛着水光,红米肠裹着酥脆油条,连配的例汤都盛在青瓷盅里。
她握着象牙筷的手微微发抖,咬下第一口虾饺时,鲜甜的汤汁在舌尖爆开,眼眶突然酸涩难忍。
十点整,防盗门传来电子锁解锁的"嘀"声。
苏砚推门而入,黑色西装裤裹着修长双腿。
手里提着Gucci纸袋:"发什么呆?"她将纸袋丢在沙发上,露出件米白色卫衣。
"换上,基地空调能把人冻成冰雕。"转身时,林挽没注意到她西装内袋露出的剧本一角。
那泛黄的扉页上,"女主角:林挽"的字样被红笔描了无数遍,墨迹层层叠叠,像极了她这些年寻角的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