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潮湿的雨季后，天空被洗涤地异常蓝，云悄悄地融化，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开成一朵朵洁白清秀的小雏菊
树叶被雨水浸的油润发亮，绿的发黑。
简九忘跟在温琦桉身后，东瞅瞅西看看，不由自主地便走的越来越慢。
路上铺了仅容一人通过的青石板，程孽跟在身后，越跟脾气越大。
阳光下的蜘蛛网折射出刺眼的白光，简九忘眼睛晃了一下，随即停下来看着树上完整静谧的蜘蛛网。
程孽不理解这种她从小看到大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路被堵住，她不高兴的抬起头狠狠瞪着简九忘。
可惜她长的实在太矮了。
“喂？”她掐了简九忘露在外面的大腿一把。
“你干嘛？”简九忘被掐了，虽然不太疼但是还是不高兴，她皱着眉低下头，看着勉强到她腰部的小孩。
对上程孽充满不高兴与愤懑的双眸，简九忘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身后又传来拌嘴的声音，温琦桉走在前头，清晨的阳光像春季的风，柔和细腻，被树叶切割后细细碎碎地打在身上。
温琦桉走到前面的大槐树下，扭头看着身后已相距甚远的两人开口。
经年过后，简九忘早已忘却那时她说了什么，只记得白色的裙摆，跃动的光斑和少女弯弯的眼眸。
——
简九忘刚拉着程孽走进教室就被扑了个满怀。
“姐姐。”欢欣的声音响起，李玫紧紧的环住少女充满力量感的腰肢。
李玫还抱着简九忘呢，余光看到她身后的程孽，立马松开往程孽身上扑，扑了一半又停了下来，满是担忧的问：“珍珠，你好了没有啊……”
“好了的。”
程孽顺从的让李玫拉着手往前走。
简九忘看见李玫塞给程孽一颗糖，塞完还偷偷摸摸的瞄了自己一眼。
她心里有些好笑。
两个人的生活增加了一个小孩，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趣味。
温琦桉看着简九忘和程孽在水里打闹。
回去后她督促一大一小赶紧洗澡。
简九忘不怀好意的要帮程孽洗澡，被小孩斩钉截铁的拒绝。
温琦桉趁着两人洗澡去做饭。
程孽洗完澡后安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
简九忘出来把小马扎搬过去坐到小孩的对面。
“小孩，”简九忘看着程孽不断滴水的发梢开口，“姐姐帮你吹头，来。”说完，强行把小孩拽进屋里。
简九忘自从第一次差点把温琦桉烫伤后就没有再试图去帮助温琦桉吹头发。
她这次开的凉风，摸着小孩一缕一缕的发丝，小孩的头发不长，堪堪齐肩，平时总是散着遮挡住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眸。
程孽长的那么瘦那么矮，苍白的皮肤，浑身吐露着营养不良的味道，按理说这样的小孩头发应该是干燥枯黄的，但是她的头发黑的浓郁，像她那双沉沉的眼眸一样。
她脑海里胡思乱想着，不同于跟温琦桉吹头发时的紧张与认真，她给程孽吹头发纯属一时兴起，也不在乎最后会给她吹成什么鸟样儿，反正就是自顾自地随便吹着。
“简九忘。”果然不该对这个人抱有任何期待，程孽看着自己那一头鸡窝生气的想。
“这样子显发量嘛~”简九忘不怵她，敷衍道。
“我来帮你吹。”程孽站在沙发上，拿着吹风机就要往简九忘头上吹去。
“不行，我已经向黑龙潭发过誓，出来温姐姐，谁都不能给我吹头发，不然……”简九忘停顿了一下。
程孽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黑龙潭在村里很受推崇，据说许愿百试百灵。
“不然怎么样？”
“什么不然怎么样？”温琦桉端着两碗稀饭走进来，看着一大一小两只疑惑的问。
“程程，你的头发怎么成这样了？”温琦桉拿着梳子努力在不揪痛女孩的情况下疏通那一头鸡窝。
简九忘心虚的笑了笑，“我去厨房端菜。”说完穿上拖鞋往外面走去。
程孽抿了抿唇没说话。
——
简九忘在这里构筑了一个家的感觉，她感觉自己每天都漂浮在五彩的泡泡里。
她在思考如何进行一场盛大的表白。
她每天强拉着程孽在山里转悠，寻找那些漂亮的花丛并记下来，准备自己搭一束花。
她满心满意的寻找着花，以至于好几次未曾发现消失的程孽。
有次她回头忽然发现小孩不见了，随后不久程孽又出现在她面前。
“你去哪了？”简九忘蹙着眉问，虽然明明小孩才是这座山的原住居民，但是她还是害怕程孽出任何的意外。
“我去那边看了看，那里有一丛很好看的雏菊。”程孽平淡的回答。
——
简九忘最近又画了很多温琦桉，笑着的、蹙眉的、柔软的……
她像一个占有珍宝的巨龙，一边想要独占珍宝，不让任何人觊觎，一边又想要向世人炫耀她举世无双的珍宝。
她抓耳挠腮的烦恼了好几天，迫切的想要与别人分享她的缪斯却担心引起觊觎。
直到她看见程孽画画。
“咳咳，”她装模做样的起了个腔调，“教你画画这么久了，是时候展示一下我的实力了。”
程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低下去专注于描摹画上的女孩。
简九忘赏了她一个暴炒栗子。
“走，让你看看我的画，平时那些都是练手，算不上数的。”她拉着程孽要往楼上走。
程孽屈服了，但是又提了一个要求，她要画完手上这幅画。
这是程孽第一次完整的、独立的画，不再是临摹和局部。
她画了一张稚嫩的李玫。
简九忘静静的看着，即便有些错误的线条处理也不打断她。
充满感情的、迫切想要记住些什么的感情构成了简九忘的第一幅画，此刻，她也构成了程孽的第一幅画。
雪天里伸出的手、带着婴儿肥的脸颊构成她对那年冬天的全部回忆。
第一幅画往往是残缺而又最为完美的。
简九忘推开门，侧身让程孽进去。
程孽站在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