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漠声道:“出去,我来。”
暮阁有些怕他,手指一抖,忙不迭头也不回退下。
白陵伸出一手,按上云雪臣肩颈,他的手与绵软无骨的女子柔荑自然不同,却也与暮阁只能解皮肉困乏的力道相差甚远。那只大手由轻到重,从他后襟三寸的脊骨一节一节揉按上去,再捏到双肩,轻时如女子,重时又比小厮更为知趣。
云雪臣舒服得想叹息,只觉得白陵此人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人越货上马退敌或是端茶倒水揉肩暖床,什么女子小厮都该羞愧而死,通通失色。
他扔下信,索性向身后热源一靠,借由白陵的手指支撑,“无怪乎人说温柔乡是英雄冢。”
“这话该我来说才对。”白陵嗤笑,不动声色地以胸膛接住他的后背。
白陵如今早已深谙喜怒不形于色之道,云雪臣头也不回,百无聊赖抓起白陵另一只垂放在膝前的手,翻来覆去地看,随后又张开五指与他比起大小来。
云雪臣不满道:“你我手指分明差不多一般长,为何不一般大。你这手握剑握弓堪称得天独厚,老天真是不公平。”
白陵莞尔,“你太细了。”
“...你说谁细?”云雪臣侧首恼怒地看他,分明觉得他话里有话。
他微微低头就能触及近在咫尺的淡红唇角,白陵轻轻吻了吻那张唇,被握在云雪臣手中的手倏然合紧,与云雪臣十指相扣。那只优美纤长而白皙冰凉的手被白陵握住,对比是如此明显,几乎令人呼吸发沉。
云雪臣回过头去,白陵压下陡然腾起来的滚烫心火,他的胸膛紧紧贴在云雪臣脊背上,暖洋洋的,自后附在云雪臣耳边道:“雪与月,梅骨与玉,每样都像你的一部分。”
“胡说八道,”云雪臣拿手肘顶开他,重新拿起书信翻看,口中威胁道:“不要打扰我。”
白陵松开手,索性将下巴抵在他肩头,从身后与他一同看信,忽然皱眉道:“你要孙端己假意投靠云巍?”
“探一探白云客的真实目的。”云雪臣道:“这个人与你我一样,并非此世中人,不能以常理忖度。况且海浮灯方才也道当年来杀萧玉山之人便是他,可见此人武力强悍,机心深重,你要小心。”云雪臣取出底下压着的一页道:“你看这页,西都内如今奉云巍为新帝,虽未行传位之礼,但在西都之内,陆家已经赢了。”
白陵并指在一行字前停下,“他要扳倒俞家?”
云雪臣微微一笑道:“没错,俞乘不仅是个弃子,连同他的家族也一并被抛弃。若我没猜错,这回俞乘带兵来,却未必回得去,重嶂,你该回去盯着耿烬,否则我们又要少一枚得力帮手——我指的是,世家这片盘根错节的朽树,我们终于有伸手的机会。你今日来茁州,难道不是为堵俞乘?孙五这封信太及时了。”
云雪臣回头,极近距离的与白陵对视,他唇角的微笑洞悉天机:“你我的对手,从始至终只有白云客一人。他就是大昭江山之上那缕黑雾,我们四人的抉择,关乎这个尘世的太平与烽烟。”
在这一个寻常午后,云雪臣心有所感地将这一席话吐露而出。
而虚空之中纵横交错的棋盘里,天道之手大象无形,指尖拈着一枚泛着冰冷光辉的紫微星,重重落下,泛起命运的轰鸣。
白陵终于有所感觉,他霍然起身,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