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出了朵朵芙蓉,当芙蓉花开之时转眼便凋谢成泥,其形似一片污液黏稠混浊,一开一谢,整个地板早已浮满了黏稠的液体。
“恶…我想也是,这术法才符合白娦的心性,其本与人同样都是一滩缠人污泥,不只弄脏自己,还会溅黑他人。”
面对这滩缠人污泥,我一个单脚抬起,重重踩在在了地上,顿时一股清气震荡四方,污液也随之溅散开来。
「低贱的东西!」白娦突地放声大喊,她面容扭曲,双指紧扣,一股冷冽的杀气从她娇小的身躯尽数散出。
「你到底是用了何种禁术才能破开这定身术?!」白娦咬牙切齿地盯着我,恶狠狠道。
「定…定身术?」心中忽地被她这问题给吓得愣了神,这…这浊泥巴是,是定…定身术?
“啧,难怪星魂的定身术总是快狠准,一个针头大小的气息凝聚了惊人的内力,而这白娦竟活生生地把定身术搞得像小儿玩泥般,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娦许是见了我真诚的发问,才忽地明白了她问了个多可笑的问题,只见她嘴上的五官绞在了一起,怒也不是,羞也不是,最后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狠瞪着我。
看着眼前矮小的绿衣女子,脑中只飘过了一句话。
”我想休息。”
「唉。」叹了口气,两掌合在了一块迅速结印,周身生出一道水柱扶摇三尺,顿时,两掌翻转,奋力向前一挥,一道清澈无比的激流便往白娦正前方袭去,刹那,水流隆隆,所过之地接卷起强烈气流,白娦见此态势立马向后闪躲,却仍不敌强劲的水势,被术法直接贯穿身躯。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尔心,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尔顶。」我冷冷地说,白娦一时间被击倒在地,身子不停颤抖。
“这下我总可以休息了吧?”心中暗想下,一个转身便等着长老宣判结果。
只见大司命望着我神色闪过一丝惊诧,随后便妖媚地勾起了嘴角,背后传来无声杀意,猛然回首,那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沫…泣。」一瞬的犹豫,换来的是一缕薄绫刺入背部,顿时脑中回荡的不是背部的灼烧感,而是白娦消去的面容,与她那话中杀气四溢的话语。
「再过不久我便会送那卑贱的女娃一同去陪你,不论低贱的你们再怎么努力,终究只会成为一颗卑贱的石子,卑贱的绊脚石,你听好了,庶民之身就该永远受人践踏,永远!」
“她要…杀了沫泣?”脑中疑问嗡嗡作响,当白娦强烈的杀意随着话语被通心之能给汲取,一时间腹部的灼疼化为了滔天怒火占据了脑海。
顿时,眼神一凛,我一个转身,豪不在意的任的绫绸撕绞内脏,握紧双拳灌注内力,势如崩山的拳头直往白娦脸上砸去。
眨眼间,当我回过神来白娦早已倒再了百尺之外,四周弟子鸦雀无声,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清楚无比,随后大司命率先打破沉默,一句简短的赞扬,一个精美无常的重礼结束了这个夜晚。
在我离开前大司命叫住了我,她将我带到了一旁,语带深意道: 「此次竞斗的奖励乃星魂大人特意嘱咐,你可要好好珍惜。」语毕,她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在回去弟子房的路上,途中在暗处撞见了一位身负重伤的弟子,见他模样我赶紧上前查看,只见他身躯多有刃痕,仔细端详下,发现这些伤口与白娦的绸刃带来的伤害一致,皆为表面淡痕内部重伤。
看他被白娦伤至如此,性命垂危下,还是于心不忍的暗暗施与万愈之法将他治好,施术期间,背后突生一股凉意令头皮发麻,惊觉下回头细看也未能察觉有任何动静,正当我小心警戒之时,身旁弟子忽然醒转,虚弱问道:「你…你,你是那名水部的珑?」
「你别说话,我先将你带往金部养伤房。」
「我…我没死?」
在确认伤口有一定程度的恢复后,我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欲前往养伤房。
「看来…咳咳,你不只…实力深厚,连同…医术也…非同凡响,我乃金部…弟子,这点…伤,我深知…是凶多吉少。」
「我没做什么,是你命大活下来了。」
我可不能将万愈之法给抖了出来,好在我方才自己先给自己疗伤一回,否则他这相同的伤势,我也没把握能否治好。
「你过…过谦了,我这伤怕...是不即时...处理,便要...命丧于此,说来...你这人…还真…奇怪,明明是水部弟子却···却还这般...唔!」怀中弟子说到一半哀了几声,又是疼的抽了几下。
「你要是真不想闭上嘴,那就说说你这伤哪来的?」尽管心里有数此伤为白娦所为,但还是刻意向他问出口了,希望他能因此有所顾忌,从而闭上嘴好好休息才是。
「呵,受这等…重伤也只…能怪我…实力不足,白娦那家伙…三招过后未能…了结我,就使这种卑劣的方式折磨人,哼…不愧为水…水部五灵玄同。」
\"唉,看来是我低估他的嘴了,她这样说白娦的不是,还真不怕我告诉他人去,让自己惹祸上身呀!\"
「即便比试…结束,我也无法顺利活着…回到养伤房了,那女人…唔!」弟子突地闷哼,急得我赶紧加快脚步。
「你…听说你这人…奇怪的很,与平常弟子皆不同,此…次我倒是…见识到了,不过经过这次比试…想必对你有…所敌意之人,咳咳,也会消…停了,毕竟…阴阳家…可是看实力说话。」
「没想到我的事已经传得那么远了吗?竟连金部弟子都知晓了。」
「可…不是嘛!」
「等等,你如何知晓有人敌视我?」
「有眼睛的...自然都...晓得。」
半晌,我终于将弟子带到了养伤房,在我离开前他却是拉住了我,压声道:「末阁险恶,世道险恶,你衣兜里的芍药清香非同凡品,可得好好珍用才是。」
弟子一语话毕便被其他弟子抬走了,留下不明其意的我愣在了原地。
回了弟子房,其他人皆还再五灵竞斗之中,眼下房中空无一人,我便拿出了今日五灵竞斗获得的铜盒重礼,打开一看,一股幽幽花香四散而出,盒中躺着一缕薄纱。
「芍药?! 」
「这味道竟与二月前星魂身上那股好闻的香气一模一样。」喃喃自语下,伸手小心翼翼的捧起薄纱,将其摊展开来后赫然发现原是一层冰洁面纱,其质清爽细致,上头四角之处还绣有点点星辰,也不知是用何种绸缎与织法,使得面纱散有舒人的芍药清香,其香既不过于浓烈,亦不过于淡薄,一呼一吸下令思绪清爽许多。
突然间,清醒的思路将二月前星魂所言,大司命的提醒,最后是金部弟子所说的消息一一串连起来,得出了一个令人震撼的结论。
「星魂…原来,原来这一切你早已安排好了。」
他早料到我能拔得头筹,于是以清香面纱为奖,再以考核弟子实力对末阁来个下马威,这些不仅是为了让我展露实力,还间接让其他心怀不轨的弟子断了念想。
都说阴阳家中以实力为尊,而过往我再末阁低调行事,对某些弟子下三滥的手段不是未能察觉,就是放过不再计较,而这番下来便让某些人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星魂不只给了我一个正式的场合展露锋芒,还借着我切磋不放水的心态,让藏在暗处的恶意之人能够睁大眼睛瞧着我的实力。
「这冰块…唔…这,这心思,这手段…都是为了我。」一阵思量,嘴边默默展露笑颜,痴痴傻笑。
“嘻嘻,这面纱我就收下啦!他还真是自信我能赢得魁首,他就不怕这面纱被他人夺去不成?”
“不过…正是因为他这番相信,这般了解我,心中才会如此雀跃难安吧!”
顿时脸上笑颜逐开,一抹晕红浮现脸颊,我一个劲头大力的将头埋进被褥中,在四下无人的床上辗转翻滚了好几回。
此夜虽未能好眠,心却似一场欢梦大喜无比。
就这样五灵竞斗在七日后盛大落幕,在此之后我也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多亏了星魂的安排,身在末阁中再也未曾听到对我不利的非议,但—这也只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
一刻发楞,再次回神,眼下难以置信的结果,如同启蛰的雷声轰然落在心头,从旧年的大雪之期水门试炼开始,辗转又过了三月,数了二次的月圆,独自一人过了正旦,而今日恰好同那日一样,月圆满挂毫无阴云。
「来人!水部沫泣遭人暗害,我们快压制那叛徒!」
「那人…那人不正是一月前弟子竞斗中三招过玄同的珑吗?!我记得三月前,水门试炼失败的也是她,难不成是等沫泣弟子归来蓄意报复?」
「不论如何先行禀报大司命长老,湘夫人长老如今已在归来途中,先将罪人拿下,再由其他大人定夺!」
此刻耳旁喧哗都不过是无用杂声,手中持续不断运转的万愈之法,却如同水淋死木般毫无作用。
刹那,好似有各种术法从四面八方狠厉的击入了体内,这些皮肉之苦,对我来说就像大雨滂沱中泼溅而起的水珠,不管身躯有无被其溅湿,独立于大雨之中的这份残心早已沐雨淋漓。
“为何?为何会这样呢?你…你方才明明还着急地喊着我的名字,怎么眨眼间就变样了,是…定是你又骗我,你只是…只是睡去了对吧?”
脑中自答未果,一股无法克制的不甘绕过心头,脱口而出:「大傻子,大蠢货!你…你,骗我,负我之事,我,我都未找你算帐,你怎可这样,这样自己一人撒手不管了?!!! 」厉声大喊,双齿不停颤抖下连话也说不稳了。
本以为衣衫上温热的湿润是流下不止的泪水,直到一阵痛感由腹部直达胸口才赫然发现,原来眼前这些暗红,温热竟是自己的鲜血。
一个时辰过去,我跪在当初五灵竞斗的中堂之下,身旁一圈又一圈围绕的是数不清的弟子,眼前威严伫立于此的是大,少司命两位长老,这么壮观的场面,严肃的气氛,入了眼却如同一片死水无波无痕。
“为何你我的结局会演变成现在这般呢?”
「大司命长老,万分抱歉,这叛徒打死也不将怀中的沫泣弟子放开,所以我们只好先将她连人带人拖过来了。」
「珑,一月前你在”五灵竞斗”中拔得头筹,以一人之力,力压五部弟子,这些我都看在眼底,方才我与少司命长老皆以用读心术探过通报的弟子,他们所说均无作假。」
「依沫泣同行弟子所言,原本身带暗伤的沫泣,从咸阳宫归来之后却是急奔见你,而目睹此状的弟子,见你对其施用某种术法后,便生气尽失再无气息。」
「如今沫泣已死,所有证据皆指向你暗害他人,对于这暗害同门的叛逆之罪,你可还有话说?」
大司命的厉声质问进了耳里,却像化开的冰消融殆尽无迹可寻,我深深凝望着怀里的沫泣不发一语,思绪落在疑问堆中打转,到了最后,沫泣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这失控的结局到底是如何演变至此?
霎那,体内萌生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那是内心里最深处,最无法捉摸的力量,其势有如深沉的漩涡,将怀中佳人未能说出的话语,以及她一生过往的种种,全都卷进了黯淡如灰的心海里头。
“沫泣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