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来,卷成了绣球花般的雪团。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
季少虞从派出所大门走了出来:“这些东西我可以拿走是吗?好的,谢谢警官。”
凌一站起身。
同王警官握手的人,没有哭,眼眶也没有红,客气微笑时梨涡也并没露出来。
他们走到车旁,季少虞却不想进去,说太闷。
二人坐上了车辆引擎盖,季少虞将透明证物袋里仅有的两样东西倒了出来。
季少虞拿起那只黑色长款钱包,轻笑一声:“二十年前的爱马仕,挺有品味的。”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后颈被凌一轻轻捏了捏。
季少虞咽了咽喉咙,拉开抽绳,翻看起里边的证件。
“银行卡和信用卡…身份证还在,邵风年轻时是挺好看的…健身房会员卡,挺行的,一大把年纪还健身…咦,凌一你看,这是你们江大那时候的校卡…哈哈,还有我妈妈的证件照呢…”
雪还在下。
季少虞拉开钱包拉链,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纸,上边的字迹已经淡去,只能隐隐看出是医院的产检记录。
他啧了声,埋怨道:“邵风好奇怪啊,怎么连这个也随身戴着,难不成,碰见个人就介绍自己老婆怀孕了吗?”
凌一垂眼看着季少虞不停眨动的睫毛,昂了昂头,深吸口冷空气,将鼻尖的酸涩压住,却也忍不住凑近,吻了下他的发丝。
季少虞将钱包原封不动装好,拿起那块已经停止转动的棕色手表,蓝宝石玻璃表镜,直到现在依旧通透如新。
他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雪花也掉了进他的眼睛里。
“凌一,你看这个手表,百达翡丽5207P,在那个时候就已经300多万了。”季少虞将下巴放到凌一肩上,笑道,“懂行的,肯定豁了性命都要救他…偏偏呢,碰到个山里的哑巴,是不是很倒霉?”
凌一没说话,一下下摸着他的头发。
雪越下越大。
季少虞把玩着手表,翻面,见到了沿着圆形表盘镌刻的小字,慢慢读了出来:
“邵风同学,你要…”
甫一开口,喉咙便开始发紧、发痛,痛得他说不出话。
「邵风同学,你要当爸爸啦。」
破碎的呜咽从疼得针扎似的喉咙溢出来,季少虞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像身后被风雪卷得东倒西歪的枝条。季少虞在凌一抱住他的瞬间,嚎啕大哭。
鹅毛大雪从天而降。
树梢,屋顶,铁轨,地面,铺上厚厚的白。
脸上挂着泪。他们坐在打开远光灯的车前盖上,拥抱,肩膀抵着胸膛,像两条树根长成了一棵树,紧得融为一体。
雪夜里,凌一发上积了雪,季少虞没有,因为他有凌一。
……
车上打了暖气,凌一还是怕他冷,接了热水给他暖手。
季少虞喝了水,脸色好转,他才放下心,拿出装在盒子里的小蛋糕,点燃蜡烛。
逼仄的空间里,忽然有了光。
“生日快乐。”凌一捧着蛋糕,“许愿吧。”
暖风中微微晃动的橘红色火苗,映在凌一深邃英俊的眉眼,将他平日里略显冷淡的双眸照得又暖又热。
我的愿望,你已经帮我全部实现。
季少虞看着他,被热水滚过的心又动了动,闭上眼睛。
几秒后,凑向前,吹灭了代表20岁的蜡烛。
凌一笑起来,低头取下蜡烛,手刚碰到小勺,脸颊忽然被羽毛扫过。
痒。
亲完他的季少虞向后退了退。
呼吸暂停,下一秒也没恢复,因为季少虞又亲了他一下。
车外的雪还在下。
“凌一,你也亲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