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百站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
二长老似乎看出她的想法了，遂道：“没关系，大致情况谢弋都同我说了。人各有命……这是缘分。”
他讲得真诚，百百稍稍放下心来。
于是按照正常流程来问好。
一套下来，紧张的情绪彻底消失。
二长老果然很和善。
百百安心得想痛哭流涕。
临走前，二长老叫住了她，并交给她一样东西。
握在手里，感觉像是有形状的木质玩意儿。
“这是你九师姑送你的，你收下罢。”
百百先是推脱一番，直到二长老说这东西不值钱，就代表一片心意时，百百才郑重收下。
离开主堂，找到等她的俞囚后，百百才把手摊开。
掌心躺着的，是一只木质小鸟，与柳珂房间里的那只一模一样。
百百疑惑。
怎么这东西在玄剑派那么流行的吗？
百百把木质小鸟收进储物袋，又带着俞囚去帮膳堂的忙。洗洗碗端端菜，时间很快来到了吃年夜饭的环节。
杂工们先是把桌子都搬了出来，再在桌面上摆满菜盘。
菜肴一个个色香味俱全，馋得百百口水流成瀑布。
拢共有五桌，众人都聚坐在一起，氛围热闹又温暖。
百百看着他们，只知道傻乐。
一人一嘴地闲聊，喜气似乎都感染了俞囚，他脸上的笑容比平常更多。
二长老融入其中。
此刻没有阶级、天赋、修为之分，有的只是人与人。
其乐融融又平等地坐着，一群无法团圆的人组成了家。
百百没喝酒，俞囚也没有。
倒是旁边一个师弟，喝了一碗米酒后，把自己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还抱着俞囚的手，哭诉着“为什么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这个严重的问题。
俞囚接受不了他人的触碰，但此刻，他却只是安静地待着，没有阻止。
百百撑脸看着他俩，还是傻乐。
往前的烦恼似乎都在此刻被遗忘。
俞囚只是俞囚，柳百百只是柳百百。
没有第二魔尊，没有系统，没有无息界，没有归玄子。
百百想永远沉浸在这样的美梦中。
直到天边的龙啸吵醒了她。
“快看快看！是灵龙！！”
“真的诶！掌门好厉害！这样都能造出灵龙来！”
“哇——果然有灵龙才算过了年啊——”
随着他们的话题，百百看向天空。
在云际之下，烟火之上，透蓝的灵龙腾飞。
它蜷伏在山巅，既像是单纯盘踞在那，又像是在用庞大的身躯守护一方水土。
第二声龙啸尾音结束，第三声接踵而至。
直到全部结束后，周围才此起彼伏地响起“新年快乐”的祝福。
灵龙完成使命，即将消失在天际。
但某一刻，不知是不是百百的错觉。
好像灵龙消散前，看了自己一眼。
那眼神太深刻，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还是让百百心里一惊。
她转头看向三顶峰。
……
俞囚安置完那个小师弟后，刚好看见柳百百正往小路走。
他追了上去。
等二人距离只有两米远时，百百抬手制止了他。
“你在这待着，我等下就回来。”
俞囚皱了皱眉。
只是她再次踏出去时，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百百轻笑一声，走进小路深处。
俞囚看着她身影消失。
他知道这条路通向哪。
是去三顶峰。
……
到达主殿，百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殿门紧闭，百百就跪在大门前。
她朗声道：“孽徒柳百百，拜见师尊！”
……
没有回应。
她等了一会。
……
又一会。
还是没有回应。
……
殿门前依旧是如此沉默。
等到膝盖疼得受不了了，百百终于意识到，或许只是错觉，才会以为师尊在殿内。
她垂下眼，正准备起身。
“百百。”
熟料殿内突然传出声音。空灵，是用传音的方式发出来的。一下又给百百吓得跪回去。
她低着头，回应道：“师尊。”
……
然后又没有了声音。
百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一股脑就走过来了，但其实已经过去三百年之久，师尊说不定早淡忘了她这个徒弟。
“……对不起。”
意外的话传了出来。
“啊？”百百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不起。”这次声音更加真切，“如果那次我陪你去，你可能……不会拘泥于此了。”
“……”
百百沉默着。
散碎的头发遮住她的眉眼。
她在庆幸，还好能遮住，还好大部分人都在五项峰，还好没让俞囚跟过来……
好险，还好没人看见她哭鼻子。
师尊，是玄剑派的掌门，是个很傲气的人。
他讨厌别人忤逆他，主动说“对不起”更是做梦。
但今天，她梦想成真了。
她一下委屈得就想落泪。
百百平复好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她说：“对不起师尊，我也很任性，那次我确实不该去的，我应该听你的话。”
只是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仅会徒增愧疚感。
但百百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转移话题。常年被师尊“欺压”，让她现在都如跪针毡。
所幸，师尊先开了口：“告诉师尊……”
“你是被威胁了，对吗？”
百百瞬间全身血液倒流，整个人愣在原地。
若不是知道师尊不会害她，否则她现在人都跑几十米开外去了。
而百百这种情绪波动，更印证了玄为的猜想。
“呵，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还能篡改别人记忆，对吗？”
玄为意指关于俞囚相关记忆被封印的事，但百百不知道这茬。
她也根本没在意这个重点。
她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师尊能察觉到系统”这件事上。
百百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
即便这个世界有“灵气”，能“修仙”，但系统再怎么说也是“天道”级别的存在吧，就这么轻易被一个“凡人”发现？
但……这是不是也说明。
或许所谓的“系统”，和师尊他们，本质同源？
都是同一纬度的生物。
那她之前生活的现代世界，和这个修真世界，是否也是并行的存在？
所以她的“穿越”，或是“穿书”，都只是从一个世界去到了另一世界而已。
有很多疑问，她要问系统。
但现在，师尊可不好糊弄。
“本领如此通天？”
百百这下更不敢说话，万一不小心泄露了啥，被系统抹杀了咋办！
话说似乎好久没见系统出来蹦跶了。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她都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管它。而且就在刚刚，百百在脑海里叫了半天，系统也没理她，很是奇怪。
见百百久久不说话，玄为明白了什么，解释道：“你不用顾及什么，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
……啊？
……哦。
师尊果然是师尊。
本领更是逆天。
百百抿着嘴，表佩服地点点头。
但她还是没说话。
见百百不想解释，玄为也不为难她，只是叹气：“算了，我也只是劝你，不要被别人胁迫。你的选择，没有资格去违背你的意愿。”
百百安静地跪着，听到这段话后，做出了沉思的模样。
片刻，百百朝着殿门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
“谨遵师尊教诲，弟子告退。”
“嗯。”
百百扶着地板，站了起来。跪的有点久，她双腿发麻发疼，只能勉强站立。
她开始往来时的路慢慢挪动。
等挪下殿前阶梯后，她停住。
思索半天，还是回头，想告诉师尊。
她心中一个想法很强烈……
有一种这便是最后一面的感觉。
那有些一直羞于启齿的话，就一定要说。
所以她道：“既然师尊都说了，我的选择不能违背我的意愿，那师尊也不必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冷风将百百毛领上的细毛吹得团团转，剐蹭着脸，有些痒。
她温柔地笑着，双手叠于腹前，语气坚定：“那是我的选择，我不会后悔。”
“师尊，您也不要自责了，我会谨记师尊的教诲，其实百百一直都很感激您。”
“也很谢谢您。”
玄为突然福至心灵。
用灵力打开殿门。
冷风灌进来。
殿前已经没有人影。
……
走出几里远，离开了三顶峰的范围，脑海里才重新响起机械声。
【已重新连接，加载中……】
百百实打实地翻了个白眼。
“别给我装，你是不是穿越小说看多了，还给我来这一套？”
【……】
“你也是‘人’吧？你也和我一样吧？你不是智能机器。”
最后一句语气肯定。
戳穿一切谎言后，系统也恢复了正常人的语调。
【你很聪明，柳百百，你也没错。我的确和你本质上是一样的，但要细分下来，我们却有不同。】
【你是人。】
【而我，是神。】
“……哈？”
【你们所谓的“灵气”，不过是天地之间的媒介，“魔气”也是，通过一系列的考验，天与地认同了你们，你们就有资格，也成“神”。】
“所以雷劫是‘天’的惩罚？”
【对。除“天劫”之外，还有“地劫”，譬如“生老病死”，归于尘土，你可以把这理解为“地劫”。】
“哦，就是‘天灾人祸’和‘生老病死’呗，渡过‘天劫地劫’了，就能成‘神’。”
【是，但也要看机缘。】
“所以呢？说半天能不能说重点？你说你是神，那神为什么要找上我？”
【因为你本该“死”了，但你的灵魂却入不了你所在世界的轮回，超脱世俗，无法转世或消散。】
“那不就是孤魂野鬼？”
【是，但也可以代表，你渡过了“地劫”。】
“……”
【所以我把你带到这个世间，是想让你渡过“天劫”。】
“哦。所以你说要我完成‘龙傲天升级任务’，其实就是想让我在修真界吸收灵力后去渡‘雷劫’的。”
【没错。】
“但我失败了，我又死了。”
【没错。】
“那我怎么还能活？”
【“天劫”失败的你，本该彻底归类于“孤魂野鬼”。但又因为机缘，你被“柳珂”缠上，招魂入了她的身，还需要帮她达成愿望。】
“……愿望？”
百百想了想。
柳珂的愿望？
……不想早死，想和女主一样，受人喜欢。
所以……
任务一：避免死亡结局。
任务二：成为万人迷。
……
百百心情有点复杂。
【是“柳珂”唤醒了你，不是我，我已经管不了你了。且你只有完成柳珂的愿望后，你才能脱离她的身体，反之，会魂飞魄散。】
“不是，她这么霸道的啊？还有没有天理？”
【她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们还在处理。】
“……既然你都管不了我的事了，那你说让我回去，也是骗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