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朝你的左右脸颊各亲了一口,懂事地钻入黑暗中,悄无声息。
宽阔的大路只剩下你一人。野草摇摇晃晃,高高挺立。
母亲满头大汗,一路小跑奔向你。
“死孩子,你跑哪去了?我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你想让人贩子把你拐走吗?你想让野狼把你叼走吗?你想让……”
她咆哮着,还没说出第三种让你人间消失的方法,便被你一个箭步抱住了腰。
你把脸深深埋在她的怀里,任凭她怎么扯你都不松手。
……
末了,她也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她在哭什么?
哭自己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又被人抢走的摊位?哭自己有一个永远只会带给她霉运的女儿?还是哭自己那个连见都没见过一面的儿子?
亦或是,哭自己不能说出口的对老陀的担心?
你从书包里掏出那把钥匙,递到她面前。
她一把攥住它,盯着你说:“他给你的?”
哪个他?
你们默契地没说名字,可你们都知道在说谁。
母亲破涕而笑,连眼泪都来不及擦,扯着你疾步往主街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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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芬,我哥们有间房。虽然离主街有点远,好歹是个门面房。你拿去开个羊肉粉店,比在大集上搞临时摊位强。慢慢把门头熬起来,你和重重也好有个依靠。要是做得好,说不定熬成咱们黔北第一羊肉粉老字号。”
“店名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王庆芬羊肉粉店。用你自己的名字,亮亮堂堂地叫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有个好手艺,你能挣钱养家,你不比谁差。”
“你把钥匙拿着。别不好意思啊。我哥们现在在广东做生意,有钱的很,这房子他空着也是空着,我就当个二房东,转租给你。租金就是每天给我做三碗粉。”
“你要是嫌我吃得多,那就每天两碗粉。要是还嫌我吃得多,那我就帮你打个杂,洗个碗。”
“这事没人知道,就我知道。你不用担心旁人说闲话。”
“哎,我说正经的。你别不信啊。我有钥匙,真有钥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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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主街回来。母亲破天荒地牵起了你的手。
月亮爬得更高了,两道影子不紧不慢地在身后互相伴着。
再远一点,它们也悄然跟着,像永远忠诚的卫士。
月光下,前面一大一小,后面两头一尾。野草随风摆动,偶尔几声虫鸣。
诡异又和谐。
父亲竟然在家。你发现他的手腕上戴了一块从未见过的机械表。
他端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满脸不悦地盯着深更半夜才回来的你们。
“干什么去了?”
好似这几天消失不见的人是你们,而不是他。
母亲平静地说:“看月亮去了。”
你抬头看了眼母亲,点点头道:“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真漂亮。”
“你们知道老陀犯了什么事吗?”他得意洋洋主动提及。
你不由往前挪了一步,母亲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你的手心。
你停了下来。
“我早说他是个老流氓,你们还不信?!他犯了□□罪,这可是要判十年以上的重罪。”
“他前头那个老婆都再婚了,他还不停地去骚扰。前段时间他喝多了酒把人给□□了。”
“李重,你还想让这样的人当你的爸爸?”
“还有你,王庆芬,你还把他当好人?”
“你们两个别再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了行不行?!”
你沉默地盯着他。
父亲看着你这张连听到□□两个字也能平静的脸,又觉得心颤肝疼。
母亲说:“你说这些跟我和李重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想听。”
她低头看向你,“是吧?”
你点了点头,“嗯。”
父亲颇为意外。
母亲把一瓶鸭溪酱酒放到桌子上,温柔地说,“要不要我给你倒点?喝舒服了好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