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隅眠雪山雪停的季节，这是祁漫来雪山的第一年。
机场，祁漫推着行李箱朝外面停着的一辆车走去。
车门打开许清研抬眸看向祁漫勾唇一笑：“等你好久了。”
车内只有许清研和秦慕，纪录片团队几人负责雪山其他地方的拍摄结束后都先回来了，祁漫一个人在山顶等到雪停了才下山回程。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秦慕坐在驾驶座问。
祁漫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疲态尽显，懒懒地开口：“还行。”
“上次不该让你一个人上雪山。”
第一次去隅眠雪山都没有经验，凭着之前几次踩点祁漫一个人背着包就先去看景了，结果没想到上去后一直处于失联状态终于几天后接到一个女孩报平安的电话。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许清研看向身旁的男人语气关心。
“还行。”
他躺在座椅上面容不变嗓间低沉。
“隅眠雪山虽然人文景观不错可下雪时节进行拍摄还是太危险，祁漫你要不要再想想？”车上许清研双眉微蹙。
街道两边光影穿梭，祁漫睁开眼黑眸隐匿看向窗外沉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
秦慕在前面开着车往后视镜看了眼：“是啊祁漫，小千在雪山的时候也断断续续病了好久，我是想既然你们都不适应不如就换个地方拍摄，咱们国家这么大要找雪山拍摄还不简单。”
他打开车窗冷风瞬间拂面而来吹散了眼中的困意眼尾染上几分戾气。
“拍，怎么不拍。”
路边有人买花送给女孩，车流划过两边迅速倒退从眼前消失。
“这么好的地方可不能浪费了。”
眼中有不知名的烦躁转过头跟他们说起后续的工作安排。
这几个月都在隅眠雪山拍摄没理由就这样放弃了，如果仅仅只是条件艰苦完全可以坚持下来，毕竟拍摄嘛谁还没有水里来火里去的时候。他努力在心里默念。
冬季过去江阳回暖得很快没有雪山上出门都瑟瑟发抖的冷劲，从雪山回来一队人反倒比以前抗冻了。
祁漫直接去了纪录片团队临时租下的办公地点，刚到就把所有拍摄素材一条条检查过眼。接下来的几天几人都关在剪辑室里忙着挑选素材。
陈淮千从学校过来时剪辑室里的人都昏昏沉沉着从里面走出来，唯独祁漫中了邪似的整夜整夜埋在工作里累了就去阳台抽烟，抽完了继续回来工作。
“祁哥，他们都回去休息了你也歇歇吧。”
剪辑室里男人面对着屏幕手上火机点燃叼在嘴里的烟头，胡乱应了声。
“别把身体累坏了。”
他过去坐到祁漫身边，昏暗的光线中男人脸庞深邃眼皮懒懒耷拉着。
“刚才阿姨说联系不到你还说今晚有个聚会人姑娘都去家里邀请你了，结果你人不在。”
陈淮千兀自喃喃自语眼见屏幕上素材一条条掠过。
剪辑室里隔音效果很好，祁漫点了关机键起身挑起眼帘把烟头扔进垃圾箱。
“在哪？”
“什么？”陈淮千看向光影垂落在身上的男人。
“聚会。”
“可是阿姨说，祁哥你从雪山回来还没回过家。”
“不是要去聚会吗。”
陈淮千点点头：“哦也对，就是你们大学的那个班花她的生日聚会，在queen。”
“行。”
“祁哥。”
“还有聚会？”祁漫挑起笑。
“不是，清研姐也收到邀请了但她好像不打算去。”
“嗯。”
祁漫拿起桌上的东西准备出门，陈淮千看着他一脸不在意嘴唇嗫嗫。
“祁哥要不你还是回家吧，你也忙好久了。”
“聚会重要。”他揣着东西出了门，往日随意散漫惯了的人今天也不知怎么重视起这场聚会来。
出门时江边的夜景正好，祁漫开着车目光深凝拐到无人的街道上车速逐渐加快，疾驰的寒风在耳边狂吹。
回到江阳后几乎每天都陷在工作里没有丝毫空闲，等到脑子发胀实在坐不下去了耳边又传来聚会可以消磨总算没有静下来的时间。
车停在会所门口，他捡起丢在座椅上的手机下了车表情厌倦。
房间里灯光闪烁音乐声夹着欢呼人群悦动，酒味蔓延充斥。
他闻见扑鼻而来的酒味有瞬间的安心，嘴角淡淡勾着。
女人侧眸看见进门来的祁漫露出惊喜迎上前，娇艳的脸蛋扬起笑来到祁漫面前。
“祁漫你来了。”
紧致的短裙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线条长发垂落在胸前既妩媚又暗藏纯净，班花一打扮起来周围人的眼光都有意无意瞥到她身上。
“来的不是时候？”祁漫扫了眼举着酒瓶相谈甚欢的人显然已经开始好一会儿。
“没有没有，你什么时候来都好。”
后面有人看到朝门口吹了声口哨笑容暧昧。
靠座上的小姐妹们刚还玩着游戏，见到祁漫朝这边走来纷纷让出位置来对着他身后的班花挤了挤眼色，“哟，这是真把我们祁少爷请来了。”
“还得是你啊妙妙。”
“我们妙妙的面子祁少爷多少还是会给的。”
祁漫大剌剌地往位置上一坐顺便拿过一瓶酒倒了一杯，妙妙坐在男人身边看着他到了两杯酒拿起其中一杯递给自己。
“生日快乐。”祁漫凑着酒杯相碰，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透出几分魅惑。
班花端着酒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心中荡漾：“谢谢你，祁漫。”
他一仰而尽，酒杯很快见了底。
酒在口中蔓延空荡的心中终于有瞬间被麻痹的刺激感，他盯着酒杯想了会儿，慢慢的，眼中有烦躁止不住溢出。
接着又往酒杯里倒酒，直到倒满才放下酒瓶端起酒来。
旁边的人看见了打趣说：“还是我们祁少爷喝酒够意思，刚才那几个喝几口就一边去了。”
前面有人听见看向靠座上的人，祁漫半靠在那儿仰头喝完手中的酒，刚刚还满杯的酒跟喝水似的没了。
他勾着嘴角笑了笑眼中迷离，这模样衬得越发魅人。
班花坐在一边陪着祁漫喝酒，见他一杯接着一杯不禁说：“祁漫，我们去那边玩牌吧。”
旁边桌围着玩牌的几人，祁漫睨了眼脑子逐渐昏沉摇了摇头：“不去。”
虽然酒意上头可也没到这时候跑去被人宰的地步，门口侍应生推着推车进来，是今晚的蛋糕到了。
房间里一片惊呼声围过来，一时间唱的跳的都停下来。
盛装打扮的班花走到人群中间，推车上放着高高的定制蛋糕，房间里开始起哄。
“祝我们妙妙大小姐永远美丽。”
一阵掌声接着欢呼声。“呜！”
有人拿着酒过来：“班花生日快乐。”
女人站在中间笑容满面：“谢谢大家。”
祁漫站在人群前身材挺拔极其吸眼淡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有，谢谢你祁漫，谢谢你今天能来。”班花转头看向祁漫，笑容抿起显出几分娇羞。
周围人一见看向两人的眼神变了味道似笑非笑。
祁漫垂手而立出声嗓子沙哑：“祝我们班花，生日快乐。”
他也念着刚才别人说过的话眼含笑意。
话落，一阵唏嘘爆叫甚至有人对班花竖起了大拇指。
在学校时祁漫是出了名的难追，表白示好的人无数他都一笑而过不拖泥带水除了许清研没见跟哪个女生走得近，今晚这情况明显是有戏啊。
站在中间的班花像是受到鼓舞看向祁漫流连婉转：“今天是我24岁生日，也是我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蛋糕上的蜡烛被点燃在灯光下摇曳。
“因为你来了，祁漫。”
祁漫挑起眼连日劳累眼尾泛红可看向女人的眼满含挑逗，他想试试，也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其实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进入大学开始就喜欢你我以前还给你写过情书，就是一个紫色的盒子包着里面还有我从国外带回来的一条男士手链，你记得吗？”
在几十道打量目光中，他淡淡应声：“嗯，记得。”
女人笑容更深，红唇轻启：“所以你愿意成为我男朋友吗？”
众人安静看向男人，蛋糕上的蜡烛已经要烧尽了。
他凝着笑眼眸微动：“待会儿告诉你。”
说完又是一阵呼声议论，直说还是平时看着纯的人玩得最花。
班花站在中间也是一脸懵不过转瞬就恢复了笑，一片鼓闹声中重新插上蜡烛许愿切蛋糕。房间里恢复玩玩闹闹喝酒的喝酒玩牌的玩牌蹦迪的蹦迪，光影略过迷离不清。
喝到最后他索性拿着酒瓶喝，身边的人来了去换了一波接一波只有他一直坐在那儿喝酒，酒精充斥在喉间脑子也跟着迷失，他放下酒靠在靠背上仰头看到五光十色的灯，看着看着越发失控沉醉。
妆容精致的女人靠坐到祁漫身边媚眼如丝语调轻柔：“祁漫。”
听到一声轻唤他侧眸看到一张娇艳欲滴的红唇泛着水渍。
“你喝醉了。”
他坐起身沉沉应了声。
班花亲昵地靠到他肩头在耳边出声：“想好了吗？”
女人靠在身上的感觉很不适他皱了眉，看她时带了疑惑。
见他转头就忘了，班花提醒：“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带着轻哄般。
女朋友？祁漫脑中混沌，眼前浮现出一张站在雪中笑意吟吟的脸，应该是她吧。
祁漫又转头看向身边这个女人蹙着眉推开人跟以往每一次拒绝一样冷淡出口：“抱歉，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什么？”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明明刚才还看似有意的人转眼就变了。
在她一脸震惊愤恨间祁漫渐渐回神记起刚才的一切，叹了口气放下酒表情认真：刚才的事是我喝醉了，我很抱歉。”
继续在这待下去已经不合适他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女人抓住手，班花仰着头保留着最后一份骄傲：“我刚才说送你的情书礼物对你表白你都是当个笑话在看？”
他捏了捏眉心：“我不记得你有送过情书和礼物，如果有我很感谢你的这份喜欢，刚才是我一时喝醉对你造成伤害很抱歉。”
其他人也都侧目看过来场内一时安静不少。
女人站在原地泪光闪烁：“你混蛋。”
有人上来安慰，祁漫扯开她搭在手肘上的手迈开长腿离开，身后的包间内响起一阵说话声。
迷离之夜霓虹灯璀璨，深夜街头已经没有多少行人车道车流穿梭。
黑夜中男人脚步跌跌撞撞虚浮不稳，扶着墙走到无人的大楼下满身醉意。
眼前朦胧昏暗凌乱的头发落在眉间，祁漫瘫坐在大楼门前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蜷起的腿上气息紊乱。
远处亮起的灯光在眼前飘忽不定，他循着光影像在寻找什么。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可无论是工作还是人群喧嚣都无法往里填，像是想要抓住某种东西可却虚无缥缈想不起来到底是要抓紧什么，他固执地认为只是纪录片开拍后的焦虑毕竟后面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去做。
可又确确实实想要什么，是什么呢？
沉重的头靠在门前，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这丝带着凉意的寂静。
白茫茫的一片雪中冰冷刺骨，一眼望不到边的雪原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他猛地睁开眼，入眼是简陋的屋顶可身边却早已没有刺入骨髓的寒冷。
窗户被屋外的寒风吹打叫嚣，他起身打开窗，看到院子里满地纯白厚雪堆积。
院子的角落里，一团蹲着的身影撞入眼，他眼中惊动空荡的心房竟有了被慢慢填下的充盈。
祁漫看了会儿往院子里走去不自觉往她靠近。
蹲在雪里的人头上沾满了落下的雪，她回过头望见他时弯起笑容随后起身悄悄走到一边。
“洛洛。”他出声，却疑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熟稔叫她。
女孩不出声站在他身边捂着嘴笑。
对了，祁漫想起来自己的眼睛应该是看不见的，他接下来应该到处找她。
“你在哪？”他伸出手朝着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