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副将被带下去的时候,眼睛里全是麻木与呆滞。
步钓:“你怎么打算。”
闻拾骸:“我从前最擅长应对这种事情,因为我从最开始就知道那些潜伏在我身边的人,多是有利可图。”
步钓神色复杂,他没想到原本机智近妖的大反派,居然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之中磨练出来的。
那他要经历多少失望。
闻拾骸将他的神色尽收眼中。
低头,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步钓正在替闻拾骸悲春伤秋时猝不及防瞥见这人戏谑的笑。
这种熟悉的感觉像极了先前在巫蛊镇时闻拾骸假装可怜兮兮博取同情模样。
步钓:“你恢复记忆了!”
“没有。”
两人就像是快问快答。
“那你怎么记得你作为质子受到不公平对待的事情。”
“我听老副将说的。”
步钓:“你最好是。”
闻拾骸不置可否。
闻拾骸:“你可知这是哪里?”
步钓一脸无所畏惧:“你府邸的地下库呗,还能是哪,什么窝藏秘密的地方吗?”
“你能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
说到这里,步钓才发现自己距离闻拾骸似乎太近了一些。
他立马拉开距离,清嗓:“其实我们之间也不怎么熟,以上种种全都是我对你的无端揣测。”
“算不上什么熟悉了解之类的。”
“这样啊…”闻拾骸若有所思。
两人就这样来回拉扯试探,或许两人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又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世间本来就是难得糊涂,更何况对于两个死要面子的人来说呢。
两人默契地避开这个话题。
趁着闻拾骸转头的功夫。
步钓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快速跑到水边:“我倒是要看看这水中有什么玄妙,竟然让你呆在这里那么久。”
步钓知道这水不那么简单,但不知为何,他脑袋一抽,就想体验一下闻拾骸所经历的感觉。
他做好被水淹的准备,也做好所有酷刑的预备。
下一秒。
“嘶——”
“你有病吧,水里要放那么多毒蛇!”
“对不起…”
闻拾骸嘴唇抿紧,他心中没来由地紧张。
他不想步钓受伤,更何况步钓身体本就不好。
这个水牢,是自从步钓了无音讯之时,闻拾骸总会夜夜来这里呆一段时日。
第二天再放任骨血自然生长。
当步钓一脸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时,被闻拾骸抵住口唇喂各种巨苦的中药时,一脸追悔莫及。
“好奇心害死猫,早知道就不该下水牢体验。”
“这下装病变成真病了。”
闻拾骸:“你这几日好好修养,皇宫那里就不用去了。”
闻拾骸用最平和的口气说话,但是步钓莫名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你们朗月国又要变天了?”
“那可别上演一出杀父弑君的逼宫计谋来。”
步钓就随意吐槽一句。
闻拾骸脸色依旧未变,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这个闻没骨在大澂搞了一出这样的戏码,到这里还要再上演一出。
没想到闻拾骸竟然开口,主动与他说明情况:“大澂派人来参加宫宴了。”
两国之间参加宫宴是很正常的交流。
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显得有些微妙。
闻拾骸迟疑了一下,又故作寻常补充句:“这次是大澂丞相蓝臣韵亲自前来。”
说完,他不放过步钓任何一个表情。
步钓只感觉胸口闷闷的,他的唇齿边溢出一丝血。
两人两两对视。
我不是,我真的没有!
步钓下意识地蹙眉,看起来可怜兮兮:“闻拾骸,小骸子,我真的不是因为蓝臣韵要来才激动的。”
“我只是觉得蓝臣韵是个可怜人,蓝臣韵他…”
闻拾骸放下手中的药,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好像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不是…”
步钓一口一个蓝臣韵,因为情绪激烈,引的胸口有明显的起伏。
怎么也解释不清。
相信我…
步钓因为剧烈咳嗽,牵动身体,连着眉眼之间都有些泪眼婆娑。
闻拾骸不紧不慢地将剩余的残剩药渣收拾好:“你先休息,别的事不用插手。”
不用插手?
他怎么可能做到不插手。
闻拾骸只要涉及到一丁点关于他的事,都会小题大做,没有丝毫理智。
割肉以身饲鹰,更何况这次遇到的算是间接害步钓到那种境地的蓝臣韵。
步钓根本不放心。
“来人。”闻拾骸走后,步钓努力让自己字正腔圆:“送我去皇宫。”
*
宫内。
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
蓝臣韵一个人坐在角落,大致知道了从前事情的来龙去脉。
“是我对不起步钓,是我被步惊迷了眼。”
蓝臣韵依旧是一身蓝袍,文质彬彬的君子模样。
只是这会儿却在大殿上喝地有些醉意,看着眼前人影绰绰,又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选错,那么陪在自己身边的就会是步钓,看着他一步步,位极人臣。
眼前有个舞女的身影及瘦削,眉眼之间与步钓竟有几分相似。
已然绝美。
“步钓…”
蓝臣韵对着宫女的衣带轻轻一抓,抓到的却是空气。
但也更令他的心神微漾。
“步钓…”
蓝臣韵步履蹒跚站起来,想要一把搂住宫女的身体,却又扑了个空。
“蓝大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蓝臣韵身后传来。
蓝臣韵定眼一看,是从前跟在他身边出谋划策的小厮,这会儿早已是衣冠楚楚。
呵,朗月国皇帝的两个儿子,竟都在他大澂之内,并且离他那样近。
蓝臣韵早已醒酒大半。
他收回自己在宫女身上的目光,一手背后一手在腹前,又恢复一副君子模样:“许久不见。”
无论他们朗月国有什么争夺,这人在他身边数十年,竟让他没有一丝察觉。
直到前段时间莫名消失,后又来信告诉他朗月国小皇子的身份,并邀请他来朗月国做客之时,蓝臣韵就知道这人心机深沉,不得不防。
“说起来,丞相大人您还是我的主子呢。”
闻没骨以一种拿捏腔调的语气意味不明笑了两声。
震地额前紫刘海晃了两下。
闻没骨好像早看出蓝臣韵想法。
笑道:“丞相无需紧张,我与丞相一直无冤无仇,说起来,从前更多谢丞相照拂。”
“这女子,是她的福气,丞相笑纳。”
“你以后就跟着丞相。”闻没骨语气微沉:“拿出你的看家本领,把丞相伺候舒服了。”
那女子一步一摇曳,低眉垂眼走到蓝臣韵怀中,很是主动地拉起蓝臣韵的手掌,环扣腰间。
腰肢及细软。
蓝臣韵喉结微动,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燥热。
闻没骨:“丞相不嫌弃,可先移步偏堂稍作休息。”
说完,闻没骨很善解人意地帮蓝臣韵招呼周旋的种种来客。
“啊…”
女子一声娇呼,被挤到蓝臣韵怀中。
蓝臣韵口齿微动:“说些好听的。”
女子低头:“多谢丞相大人救我,你就是奴的天。”
蓝臣韵眉头微皱。
卑躬屈漆的魅主模样,真是一点也不像步钓倔强。
于是他眼底升起一抹烦躁,直接抱着宫女进入早已备好的偏殿。
“蒙住眉眼。”
他吩咐。
“成了。”
闻没骨身边的小厮偷偷凑到主子耳边,汇报。
闻没骨笑了下,他用合起的紫色扇子轻轻拂去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嗓音还是有些尖细:“拖下去,埋了。”
刚刚还沾沾自己着急报喜的小厮,这会儿脸色煞白:“救命救命,求求皇子放过我!”
闻没骨用扇柄轻轻挑起小厮的下巴:“这脸色白白的多好看。”
小厮这才看到,闻没骨脸上竟然上一层厚厚的粉妆。
妆底及白,唇间及红,眉眼妖冶。
“错就错在,你怎么这么不爱美,不爱上妆呢。”
闻没骨上下唇之间牵扯出一条条细细的红线。
是口妆黏液。
“哥哥来了,我正在收拾这不听话的小厮,我打算将他绑了活埋,我…”
闻没骨笑眯眯地扯动那张白白的面皮。
“蓝臣韵呢。”闻拾骸从没将他放在眼里。
现在还不是到收拾他的时候。
闻没骨低头诡异一笑:“里头呢。”
“不过我建议哥哥还是不要…”
话没说完,闻拾骸就踹开房门。
“不要那么暴力,把人吓畏缩了可不好呢。”
闻没骨慢悠悠地补充完这句话,提到这件事时,脸色竟有些扭曲。
“啊——”
宫女被吓到拿起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只留下十分狼狈的蓝臣韵,亵裤才退去一半。
那张脸是有几分像步钓的。
但只在形,不在神。
闻拾骸上前撕下那宫女的面皮。
“恶心,呕——”
蓝臣韵哪里知道民间有“画皮”这一传说。
只是看到宫女皮下完全陌生的脸,甚至这宫女本身长得有些像步惊,倒是吓蓝臣韵一跳。
“你这是何必呢丞相大人。”闻没骨假惺惺道:“大人若是想念步钓友人,大可请示我哥哥。”
“步钓小友就在他府邸之中。”
蓝臣韵完全不顾自己被人算计,或者说他明知这是阳谋,却是他心中怎么也除不去的疤痕。
“什么,步钓他…他还活着!”
蓝臣韵眼底迸发惊喜。
他开始上上下下来回打理自己的衣服,焦急地踱来踱去。
“熏香,为我熏香沐浴。”他急匆匆地向旁边侍从吩咐。
闻拾骸意味不明地笑了声,骨节作响。
刚要有所动作。
外头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我愿意见你呢。”
听到这声音,闻没骨收起笑意。
看来今日要看好哥哥发疯的计划落空了。
不过,这出戏可能更有意思。
步钓进来就看到闻拾骸不算和善的目光以及闻没骨看好戏的眼神。
还没错过蓝臣韵震惊的表情。
他选择性地站在闻拾骸身旁,暗地悄悄牵起闻拾骸的衣角。
闻拾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身体却很自觉地朝他靠近一步。
“步钓,真的是你,我…我找你那么久我…”
蓝臣韵语无伦次。
闻拾骸:“丞相大人,请注意自己的言辞。”
“大澂的丞相就这样言辞不一,说话没有道理逻辑么。”
蓝臣韵深吸一口气,他努力忽略闻拾骸夹枪带棒的嘲讽,对着步钓忏悔道:“从前是我眼盲心瞎,错信步惊,而误会了你。”
“你还…你还爱我吗?”
步钓:“像从前在大澂御花园那样?”
蓝臣韵连连点头,眼里有很大的希冀。
步钓:“那我多没面子,一次被人耻笑不够,还再来一次?”
蓝臣韵:“都是步惊,是他…”
步钓反问:“你为什么要把一切罪责推给步惊。”
他们,他们关系不是不好吗。
蓝臣韵张口结舌。
步钓看到他的神色,也已猜到七八分答案:“你觉得我与步惊关系极差,所以只要你贬低步惊,我就会对你更多亲近?”
“那些罪责,所有的错处看似是步惊一人出主意,可他的身后却有一只贪婪权力,却